第13章
莫家堡的后花园里，一对师徒正在里面，啊诚手里提着两桶装满的水，扎着马步，女儿红在一旁自误自乐，成亲后醉仙翁欢欢喜喜拉着他那一千坛聘礼回谷去了，柳婷婷也跟父母回洛阳了，一下少了两个人让莫家堡变得冷清不少。
“鱼儿，你想离开水池吗？我帮你好不好……好啊好啊，那你跳给我看。”天真未凿的笑语才落，就接着响起一阵此起彼落的跳动水声，女儿红精准的抓几尾供人观赏的鱼丢上岸，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改穿淡紫色的了，莫云聪让人帮她量身，订制了不少新衣服，要她换着穿，别老是那两件红衣衫：“唉呀，不可以跳来跳去啦，这样会死翘翘的。”赶快把不小心玩过头的鱼儿给放回池里，看它快乐地游着，她忍不住又笑出来。“哈哈哈……你游得好好笑喔……”指着一尾愈游愈偏的鱼，她笑着。
“嗯……这个很甜喔，给你们喝，然后你们就会乖乖睡觉。”把手中的酒哗啦啦的倒在鱼塘里，生怕鱼吃不到一般。
喂鱼喝酒，她认为鱼会醉倒吗？啊诚终于看不下去：“你这么败家，莫家堡迟早让你败光。”那些酒一般人得花多少钱才买得到，她倒好，往鱼塘里倒了。
“我只是把好东西跟它们分享。”才不是败家： “嗯。”想到鱼，她回过头，发现鱼都不跳了，一只只缓慢地游在水池里。凝望着那些鱼，她眉头头下，然后露出讶异的表情：“咦，你们真的醉了啊？”
“它们是让你泡死了。”啊诚看了直摇头，酒那么烈，水那么浅，那些鱼受得了才怪，要知道那些鱼也是价值不菲，全天下估计只有师丈才会那么宝贝少根筋的她。
“嘿嘿，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是太无聊了嘛：“啊诚你还要扎多久啊。”嗯，不得不承认，相公的调教方法很管用，啊诚那病恹恹的身板已经开始长出结实的肌肉了，有几分练家子的样子了。
“快好了。”这样的重量他已经开始适应了，看来明天又得再加些水扎步了。
“那我们去逛逛吧。”帮他把桶拿下，让啊诚活动下手脚，不由分说的拉他往外跑，她快在堡里呆发霉了。
“啧啧啧，你们听说了吗，莫家堡堡主竟然是让那少夫强迫扑倒吃光，才不得不娶她的，听说那少夫人的背景没身份没地位更是穷得响当当，嫁给莫堡主可真是人财两得。”
“可不是！这下可终于一步登天成龙，山鸡变凤凰了！要知道，那莫堡主可是个柳下惠，跟他谈过生意的人都知道，那些花楼里的姑娘，没个能让莫堡主想碰的。”如果不是他不行，就是他定力实在太好了，先前有谣言传出的是第一种可能性，不过经过娶亲这事，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说到底，那上莫堡主也真可怜，我那侄子在莫家堡务工，见过那少夫人两次，每次都是醉醺醺的，莫夫人很不喜欢她，严然一个酒鬼。”那样的女子谁家会要去当媳妇。
“早知道莫堡住是个闷型男子，我就应该找个机会让女儿也效仿莫少夫人扑倒莫堡主，还怕没大把的好处拿？可惜没了这样一个好时机，便宜了那莫少夫人了。”
热闹的酒楼内，几个锦衣华服、脑满肠肥的大爷酸不溜丢地谈论着近日城内最惊爆的消息…就见几个酸溜溜的男人高谈阔论著，那饱含欣羡、嫉妒的交谈声，飘啊飘的飘进邻桌的娇美姑娘和少年的耳里。
可恶！那些人竟然诋毁师傅！师傅才不是他们口的那种人呢！啊诚气得握紧拳头，有种想冲过揍人的冲动，暗暗气恼着旁人的胡乱毁谤，啊诚强忍着满心不悦，禁不住撇嘴哼声：“哼！莫家堡的事，他们又知晓了？说得好似自己就是师丈一样可怜，真是莫名其妙！”
相反女儿红却像他们在谈论路人甲一般，她戳了块蛤蟆鲍鱼塞进嘴里嚼啊嚼，弹性不错，适合下酒：“外头的传言也没说错啊，的确是我先把相公给吃了。”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挂有风字样的商号全是风无痕的，在报上自己名后，果然像风无痕说的一样，免费提供哦，想他风少庄主那么有钱，她当然不客气的削他喽，所谓不吃白不吃，所以点了面前这一桌足以让五六男人吃饱佳肴。
点了点头，啊诚见她心情甚好，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闲聊，聊着聊着，他突然发现有件事不太对劲：“怎么每盘菜，你都只用一口便不动了？”看她竹筷在各盘菜色间都只夹了一口便不再「光顾」，啊诚深感纳闷。
“我是点来给你吃的，看为师的多疼你。” 笑得很开心，啊诚又要读书，又要习武，还得跟冬贵学帐，好辛苦的，筷往扒鹿排夹去，放到啊诚碗里。
“你不吃，光给我吃，你干嘛点这么多菜？”瞪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菜肴，啊诚吼了出来，当他是猪吗。
“又不用钱，当然得把那些菜价最贵的每样点来尝一下。”丢出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毫不羞愧地转攻另一盘海红鱼翅。
就因为是莫家堡姑爷开的菜馆，就因为不用钱，这女人竟然毫不羞愧地点了每一道昂贵名菜？这女人…这女人到底有没有知不知什么叫勤俭节约？啊诚简直想喷血，却也没立场说她什么，最终，只能恨恨悲叹有人命就是生得比别人巧，整日无忧无虑，只要负责大把大把花钱就成了，既然是点给自己吃的，啊诚立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开始奋战桌上的菜肴。
“总有一天，莫家堡的家产会被你败光！”怨恨诅咒。
“不怕！不怕！”摇头晃脑，女儿红乐呵呵道：“大不了回醉仙谷有师傅养，还有啊诚我知道就算我穷死你也会想办法养我的。”她向来是没什么忧愁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的事，到时再说，想那么长干嘛。
啊诚再次两眼翻白，因为她说得对极了，女儿红径自品尝桌上佳肴，不一会儿，她放下了竹筷。
“你不吃了？”瞪着桌上可算是几乎没动过的菜肴，啊诚崩溃大吼。
“因为这些看起来很名贵的菜味道也不过一般般嘛。”她还以为有什么不样才能让它们的‘身价’那样与众不同。
可是，要他眼睁睁舍弃这些菜肴，他…办不到！“打包！”蓦地，啊诚丢出一句话来，店小二听到后，马上动手起来。
“啊诚我能不能不拿了，好累耶。”女儿红一边走一边抱怨，两人手中提着沉甸甸的食物逛街很扫兴耶，也开始忏悔为毛点那么菜来苦了这双玉臂。
“啊诚前面在干嘛？”这景象好像她第一认识啊诚时候一样耶，把东西交到啊诚手上，一抹俏丽纤细的淡紫色身影急急狂奔，直往那聚集许多人潮的空地而去。不一会儿，当她抵达时，见围观人潮挤得密不透风，心下更加焦急，仗着身形娇小之利，奋力地在人群钻啊钻的，不多久，人已钻到围观群众的最前方，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啊诚跟着她的身后挤，手上的食物掉的掉，还在手的估计也被挤坏了，看得啊诚心里在滴血，却也明白那些东西远没师傅重要，于是干脆丢下东西，紧跟着她，就怕两人被挤散了。
就见一名少年被邦在那里，蜷缩成一团在地下，可见这是最后一个人阪了，其它早被人买走了。
一名满脸胡子的粗汉，手里拿着木棍，向四周的人叫卖：“快啊，爷我今天就剩这个没卖出去了，只要出个可观的价，爷我就卖，能早些回去，大家别看他瘦小病恹恹，力道大得狠，什么粗活重活都能干，买回去决对稳赚不赔。”
啊诚一听就知道那大汉在睁眼说瞎话，什么粗活重活，那浑身是伤，只差一口气就去见阎王了，少年自己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还敢说稳赚不赔。
一位阔爷在众人面前先开价了：“我出三十两。”
“我出五十两。”
“六十两。”
“七十两。”
声音此起彼落，这个看起来要进棺材的少年身价一下从五十两升到两百两。
“我出二百二十两。”右方突然冒出一道酥骨媚嗓，张彩蝶人随着声音站到最前。
一直没开口的女儿红高喊：“我出二百五十两。”
“你疯了。”啊诚拉着她不敢置信这没金钱概念的师傅竟然会出高价开口买人。
张彩蝶顺着声音望向女儿红，心激闪过一丝激动，马上又恢复丰富娇绕的模样。
“两百五十两，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两百五十两一次，两百五十两二次，如果没有，那他就是这位小姑娘的了。”看没人开口，粗汉笑盈盈的走到女儿红面前：“姑娘，钱拿来，他就是你的了。”
“不要。”啊诚阻止：“她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什么？你敢玩我？把价钱开好，人都走光了你才敢说不要。”大汉满脸横肉，一副你敢说不他就揍人的表情。
“她还没走，你可以让她买。”啊诚指着站在不远处的张彩蝶。
“哎呀，我没有开玩笑。”女儿红从怀里准备拿出钱给大汉，只是咦？少了五十两。
“那个！大叔，我只有二百两行不？”不能怪她，她通常身上剩多少钱都不知道。
“没钱学人家叫什么价。”一下少了五十两，当他傻吗？转向一旁的张彩蝶：“这位大姐，既然你还没走，想必是舍不得这小子吧？二百二就二百二，卖给你了。”
张彩蝶妩媚一笑，纤指一伸，把钱丢给大汉：“拿去。”大汉接过手，数完乐呵呵的走了。
没买到人的女儿红正想离开却被叫位：“姑娘，这个人，送给你了。”
啊？没想到她买人后竟然要送给师傅，啊诚直勾、勾的看她，一身大胆穿着，浓妆艳抹，啊诚用膝盖想也知道对方是做什么的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道。
“真的吗？那谢谢姐姐了。”女儿红跑过去，解开少年的绳子。
“为什么要送二百二给我师傅？”啊诚看到张彩蝶看女儿红的眼神不单纯，立刻一脸防范，在莫家堡，第一件要学的就是要懂得观人眼色，因为人的心思都是从眼睛里透出来。
“二百二？这个名字好，以后他就叫二百二。”女儿红点点头，就这名字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跟姑娘投缘，想结识她罢了。”张彩蝶笑着用扇掩嘴说道，想学人观言察色，眼前的少年还嫩着呢。
“你这样的人，不结识也罢。”神经病才想跟她做朋友。
“啊诚你很没礼貌耶，姐姐你别理他，小孩子不懂事，我叫女儿红，谢谢你送我的礼物，啊诚站着做啥？快来帮忙啊。”那没几两肉的二百二怎么这么重。
“我叫张彩蝶，红妹妹要是有空，可以来醉红楼玩哦。”那语气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声音嗲到不行。
“我们不会去。”啊诚抢先回答。
“醉红楼？”听到醉，女儿红想到酒，红字又刚好是她的名字：“彩蝶姐姐，我喜欢你住的地方，有空我能去讨杯酒水喝吗？”哎呀哎呀，她又有一处喝酒的好去处了。
“当然，醉红楼别的没有，酒水最多，你这小嘴真甜。”一口一个姐姐，让已快四十的她，感觉一下年轻了不少。
“我住在莫家堡，姐姐有空也可以来找我哦。”人家说出供她喝酒的好去处，她当然得礼尚往来的告诉对方。
听得一旁的啊诚额上出现一团黑线：“师傅，再不救人，二百二就要断气。”社绝她们再交谈下去。
“那我先走了，我们后悔有期哟。”感觉到啊诚的不友善，张彩蝶笑呵呵说完，送个飞吻给两人，潇洒离开。
师徒两人费很大的功夫才把人带回莫家堡。
不久，醉红楼闪出一快骑，以比平常人百倍快的速度冲出金陵城，这么多年的寻找，终于有收获了。
“秋富，快来帮忙。”女儿红走到莫家门口，赶紧喊守在门外的人，她快累死了，手快断了啦。
“少夫人，你这是。”眼睛瞄着一张完全没血色的脸。
“哦，他是二百二，你快叫人去请大夫。”这可是彩蝶姐姐送她的礼物，可别给她弄死了，那太对不起姐姐了。
“二百二？”这是什么名字？不过秋福还是帮忙和啊诚两人合力把人抬进堡，顺便叫一个路过身边的人去请大夫。
“……体虚气弱，外伤遍体，五脏六腑具损……怎会伤得这么严重？”老大夫嘴里叨念着，质疑的眼神射向莫夫人，这莫家堡邸的「大权掌握者」，严重怀疑她虐待下人，女儿红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莫夫人额上隐隐冒出青筋，脸上却依然带笑，礼貌请求：“麻烦大夫您费心了。”
点点头，收回控诉眼神，老大夫很快的写下药单后，边往外走，边嘱咐一连串该注意的事项：“送大夫回去，照药单上开的去抓药。”将药单交给一旁的奴仆，莫夫人迅速指派工作。不一会儿工夫，被派去抓药的下人和老大夫已离开，她扫了床上少年一眼后，凌厉的眼神最后落在手足无措静候在一旁的媳妇。
嫁进来至今，她怎么发现她一点都没改变，还有越来越麻烦的趋势：“红儿，你说这少年是啥身分？”当她贴身丫鬟说她带个死人回来时，吓了她一大跳，立刻赶过来。
连忙摇头：“我也不知道耶，她是彩蝶姐姐送我的。”呜……婆婆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好！真是好样的！莫名其妙带了个浑身是伤的病号回来，让她无辜被老大夫怀疑虐待下人不打紧，这快死的人竟然还是别人送的，她就不懂得拒绝吗？她严重怀疑送人的人的居心，儿子和她才新婚，要是人死了，多悔气。
“那个，本来我是想买的，但是钱不够，所以彩蝶姐姐付钱后，就送给我了。”冒着生命危险，女儿红还原真相。
“你还想买？”这人能不能活是一回事，光是诊疗费和药钱又要花上一大笔，尽做些让她呕火的事：“你哪天能不气我，我一定大摆流水席三天请全金陵城的人。”
闻言，女儿红一双眼乱飘就是不敢看她，全天下只有一个人面对她的不按牌发攻，能心平气和，那就是她新上任的小姑莫云烟，不过她年纪比她大，叫她‘小’姑，还真是让她吃亏了。
“娘求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他死了，我们也就尽力了，你就当是发慈悲吧，佛祖看到你这么有善心一定让你多活几年的，没良心的人通常都是短命鬼。”
闻言，莫夫人强压心中的怒火，敢咒她是短命鬼？忍住，千万要忍住，反正人都弄来，不救也得救了，再跟她呆下去，她难保不会发飙：“我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有这样的媳妇。”说完气愤的离开。
耶，这情况好像哦？对了，师傅每次生气也是这样来了句：“我当初是造了什么孽才会手贱把你捡来。”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老惹大家生气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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