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黎仲天还记得他在植物园匆匆一瞥，对那怪异又生长迅速的赎罪果印象深刻。
可那赎罪果缭绕着黑气，怎么可以制成口粮呢？
“不错，只有这种被神赦免的作物可以。”
矿主说起赎罪果，神情不由动容。
“你说的神，到底是什么来头？”
黎仲天听矿主说了这许久，始终看不透这个所谓的“神”。
矿主把这个神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一会说神永远抛弃了人们，一会又说神留下了被赦免的作物，那这个神的行为还真是没有统一的目的性。
除非，神之背离迫不得已，或者，神之救赎另有深意。
无论真相是哪种情况，黎仲天都想要知道这个神真实的用意。
“神曾无处不在，只是后来突然销声匿迹了。”
矿主无不惋惜地说着。
“不是，王老板，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平时和你们的神是怎么联络的？”
黎仲天可以理解销声匿迹，可对“无处不在”却想象不到。
“神直接和意识沟通。当初，王某侥幸成为神选中的人之一，可以在意识空间里与神直接交流。”
矿主提起之前盛景，表情柔和了许多，一副沉浸在过往中的陶醉模样。
“……”
若不是矿主平日里看起来挺靠谱，黎仲天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妄想症患者了。
搞了半天，矿主所有的说辞都只是他单方面的想象罢了。
矿主发现黎仲天正以看蛇精病一般的眼神嫌弃地打量着自己，忙不迭解释。
“并非只有王某一人可在意识空间里觐见神，那些被神选中的人都可以。每次大家得到的神谕的一样，并不是王某自己想象出来的。”
“这样……”
黎仲天了然了，可他依旧不相信这个宇宙里有所谓的神存在。
不是所有无法解决的问题都一定得归于玄学，也可能是其他文明的先进科技。
这种群体意识控制手段，黎仲天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这妥妥是虫族虫后的惯用伎俩。
会是那些被打到域外去的虫族吗？他们销声匿迹了那么久，为何会和时空局中的小世界扯上关系呢？
黎仲天不好断言这一定是虫族在搞鬼，可他觉得多半也脱不了干系。
除非主宇宙里还有什么他没发现的神秘力量，也掌握了这项帝国一直捉摸不透的技能。
这个推测，黎仲天还真不好和矿主说明白。
这个小世界里的人们根本没有主宇宙的概念，如果说那是外星文明作祟，他们也多半会奉那外星文明为神。
线索太少，黎仲天无法揭开真相，他需要先分析那“神”的目的，知道了“神”故弄玄虚是为了什么，才能进一步推出后来发生的一切。
他试探着问道：“当初那‘神’来的时候，改变了你们什么？”
“早些年，王某还是黄毛小儿时，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虽享温饱，却始终缺乏一种对世界的探索心，空有魂息却不懂探究。
直到天火降神谕，人们才逐渐掌握了魂息的操纵之法，在祂的教诲下，有些人深研控灵，成了控灵师，有些人则专修感应，成了先知。
那之后的再一次天火，神便降临了这个世界，开始和大家同知同思，也是那时候，神带来了闇能。”
矿主说完这些，黎仲天背后惊出了一层冷汗。
黎仲天一直以为，控灵师和先知是这个小世界里由来已久的存在，可听矿主刚才的意思，似乎并非是这样。
那“神”四处寻觅魂息深厚的人，以魔音灌耳之势洗脑这些人，授意他们修习成控灵师和先知的方式。等这些人们有所成就时，再利用闇能侵染他们……
好一串步步紧扣的操作，这“神”要是没按坏心眼，都对不起这劳师动众长达多年的布局。
“王老板，你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能看不透这种骗局？也太明显了吧。”
黎仲天想不明白，被宗老成为老狐狸的矿主，竟也这么容易被洗脑。
矿主却坚定道：“祂曾警示世人不可乱用闇能，只是人们控制不住心中妄念。”
“……”
黎仲天就服气，被洗脑的人不愿跳出固定的思维模式，只是再被质疑的时候一遍遍给自己找合情合理的借口。
而借口这种东西，只要想劝自己相信，那总是可以自行编出更多的理由来圆一个虚妄的猜测。
黎仲天心里不是滋味。
“王老板，和你一起修习的控灵师们呢，想法也都和你一样？”
矿主从过往的回忆中跳了回来，之前的憧憬向往之色在一瞬间幻灭了。
“也有少数人和王某理念不合，选择了走自己的路，比如，宗末。”
一提到宗老，矿主的神情，不管是凄苦还是激愤，都能瞬间柔软几分。料想当年，这两人应也是惺惺相惜。
可惜，当初的两人，已彻底走上了不同的路。
“回去之后，莫再让宗末尝试将魂息逸散开来感知了，这对他来说无疑在燃烧生命力。”
矿主轻轻拢了拢身上的鹤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王某昨夜过得辛苦，让仲天兄见笑了。若是仲天兄不嫌弃，待王某整理下仪容，便陪仲天兄共进早餐吧，也好让王某略尽待客之道。”
矿主的精神气儿和昨夜大不相同，那时候他脆弱得仿佛一阵轻风都能吹熄他的命火，可现在的他，已经精神抖擞了起来。
“好。”
黎仲天巴不得和矿主在一起多待会，这人才刚刚吐露心声，正是不设防的时候，此时要得到线索会比平时更容易几分。
他适时抛出了句玩笑话。
“王老板的‘待客之道’，我可是见识过了，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矿主果然捧场地仰天一笑。
“这几个组合机关，王某可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求来的，本想让我的宿敌尝尝苦头，谁料先让仲天兄遇上了了。”
“宿敌？”
黎仲天眯起眼问道。
他瞧这矿主一派风雅姿态，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不应该人缘不错的吗？除了宗老那些和他理念不合分道扬镳的人之外，也还有别的宿敌吗？
矿主却逐渐回过味儿来，惊觉自己对这个接触不久的人说了太多的话。
也许是因为慕强，知道眼前之人实力高深难以估计，才将困扰已久的话题吐露出来，试着从他这里寻求一个解法。
也许是因为一个人踽踽独行了太久，日夜被愧疚和迷茫毒打着，好不容易遇到个相对中立的人，便一股脑抛出了憋了许久的话。
可矿主的脆弱只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随着他身体状况的好转，目前已消失殆尽了。
他抿嘴不语，过了几秒才开口回道：“庸人俗事，不必多提。”
黎仲天没再继续追问，从矿主准备的机关来看，这宿敌的水平相当了得。
一般人的话，不说能越过机关了，就连穿越重重守卫来到这湖心小岛都相当困难。
值得让矿主如此重视的人，必然实力高深莫测。
可矿主不愿再说，黎仲天也只得止住话题，伺机再作打算。
两人各自满腹心事，矿主将黎仲天带到大厅，便暂时告退了。
等矿主再回来的时候，他上那件已被黑血染成全黑的鹤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月白色薄衫。
那鹤氅本就不适合这初秋的天气，当下，矿主这一身清爽的白衣，倒是和黎仲天初次见他时的模样重合了。
矿主瞧了瞧窗外，天色已大亮了。
“劳仲天兄久等了，再稍待片刻，早餐就该送来了。”
黎仲天见矿主并没有和外边的守卫沟通，这屋里也没见别的人，那应该是矿主提前和人约好了时间，送饭的人，只要按时按点把饭送到就好。
果然只等了半刻钟，便有侍者敲门而入，他端着个巨大的长盘子，从容地放在两人面前的长桌上。
“黍子粥、拔丝红甜薯、还有香菇酿。”
侍者报完菜名，鞠了个标准的90°躬，捧着托盘离开了。
这几种东西，黎仲天都不陌生，他作为发现者和培育者，才刚刚吃上几天，这矿主就也吃上了。
更让人恼火的是，矿主这边的烹饪方法，似乎还挺复杂的，出来的效果也比黎仲天简单做出的更好。
那黍子粥乘在粉青釉色的瓷碗里，被称得玲珑剔透，搅动那同样粉青釉色的花瓣形勺子，天然的黍子香便扑鼻而来。
轻轻挖起一勺，入口醇厚，也不知矿主请来的厨子是用什么方式烹制的。
那拔丝红甜薯，更是惊为天人，那拉出来的丝儿，一看就是由黎仲天许久未见过的蔗糖制作出来的。
拉丝已凉，可晶莹糖壳内中包裹着的甜红薯，却入口滚烫，只能边吹着凉气边往嘴里送。
还有那香菇酿，整片小小的香菇也不知用什么料腌过，入味已深口感丰富。
香菇片上，则是一团看不出具体是何材料做出的滑嫩丸子，轻咬一口，还能爆出鲜美的汁水来。
“王老板，你这生活也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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