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黎仲天忐忑地掀开锅盖，一瞧，当即心凉了半截。
整整一锅的年糕，只有最中间的那一块还是澄黄软糯的模样，周围那一圈离锅沿近的，全都糊掉了半边。
他心疼坏了，可又无可奈何。
这个小世界的木柴竟能烧那么旺，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没办法，黎仲天只好把那一圈糊掉的年糕统统夹出来，放在盘子里，扔到院子里去晾着了。
剩下唯一一块成功的年糕，黎仲天小心翼翼地夹出来放到一个小碗里。
那碗是粗陶制成的，粗糙碗面趁得黄软年糕格外细腻。
甜香味扑鼻而来，氤氲着的热气将小碗笼罩在一片模糊的烟气中。
黎仲天只深深吸一口气，就觉得味蕾被唤醒了。
来到这里以来，他除了吃草就是吃果子，还是第一次闻到这沁人心扉的面食味儿。
黎仲天拿刀切下来一小块，美名其曰先试试菜。
他一边来回换着手捏，一边吹起，不顾刚出锅的滚烫，只想先尝尝来后的第一口碳水。
不知是太久没吃到热气腾腾的正常食物，还是这黄黍特别适合做年糕。
黎仲天觉得，他这一百二十年来，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年糕！
那黄黍年糕入口弹牙，轻咬软糯，稍一用力便在口中化成沙沙黏黏的膏体。
微甜的味道从舌尖荡漾开，味道配合着嚼劲，交织成一曲完美的盛宴交响乐。
黎仲天眯着眼细细回味着。
这一开口，他觉得自己还没吃两口呢，切下来的一小块黄黍年糕就没了？
“反正只剩这半块了，也不够给别人分的，不然我再……”
黎仲天拎着把小刀子，纠结着要不要再切一块，或者干脆直接全吃完得了。
这时，门“砰”地被撞开了。
小饱怀里抱着一团东西，飞奔进来，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喊着。
“种田叔叔！这是什么啊！也太香了吧！”
黎仲天手一抖，那剩下的半块完好的年糕又乖乖滑回了碗里。
他定睛一瞧，小饱捧着的是东西，不正是那个被他放在屋外的盘子。
盘子里装着的，便是那糊掉的年糕。
“不是……这都糊了啊？”
黎仲天瞧着小饱腮帮子上黑糊糊的渣子，于心不忍。
这糊掉的年糕，他本以为狗都不吃呢，还打算给磨碎了再掺到新的黄黍面里，做成助消化的糊面饼子呢……
结果，这“狗都不吃”的东西，竟然被小饱当成了宝贝。
“好吃！是稍微有点苦，但是不影响它好吃啊！”
小饱说着，伸手抓了第二个糊年糕开始往嘴里塞。
她吃得太急了，嘴里的还没咽下就开始啃第二个，再加上没有喝水，当即就被噎得眼泪汪汪。
“慢点……”
黎仲天递上水，无奈地帮小饱捶了捶背。
小饱直着脖子咽下那口年糕，连泪花都没来得及擦，就伸手冲向了第三块。
“你这……别吃糊的了，尝尝这个？”
黎仲天把粗陶小碗递上去，颇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是什么？哇，这个看着就更好吃！”
小饱忙不迭把第三块糊年糕硬塞进嘴里，盯着小碗的眼里都快跳出来桃心了。
她抓紧小碗，被扑鼻而来的香气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小饱捧着小碗，如同捧着个传家宝，她甚至不愿去狼吞虎咽了。
她将嘴里的糊年糕全部咽下去，才小心翼翼地拈起碗里的软糯年糕。
小饱轻轻吹一口气，又陶醉地深深吸着那弥漫的甜香。
终于，在咽了一大口口水后，她忍不住咬了一小块。
“怎么样？这个还行吧？”
黎·差点偷偷吃独食·仲天见小饱一直沉默地咀嚼着，忍不住问道。
小饱却没搭理他，只慢慢又咬了一小口，她目光放空，只顾着嚼年糕了。
“哎哟！”
小饱手中的年糕已经被她吃光了，可她还下意识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这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啃了。
“不是，你这至于么？想吃我再给你做点。”
黎仲天瞧着小饱手指头上深深的牙印，完全理解不了。
“种田叔叔。”
小饱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也渐渐聚焦了。
“我以为那半边黑黑半边黄的糕糕就是人间极品了，谁知道这软软的黄糕糕更好吃！”
小饱捧着粗陶小碗，就要去舔碗底。
“……”
黎仲天没料到，小饱吃个年糕，竟然能魔怔成这个样子。
小饱舔完了碗底，又两眼放光冲着糊年糕去了。
“别吃糊的了……”
黎仲天捂脸，这实诚孩子也太捧场了。
“不啊，很好吃！”
小饱却压根不听劝，执意捧着硬邦邦的年糕磨牙。
黎仲天瞧她吃得那么香，也忍不住掰了半块来尝尝。
真别说，味道居然还行。
糊掉的部分只是微苦，毕竟没有焦掉，入口清苦，细嚼回甘。
外皮被烧得脆生生的，吃起来是种锅巴的口感。
“还行，下次考虑给你做点锅巴。”
黎仲天漫不经心地说着。
小饱立马当真了，她蹦起来道：“锅巴！那我等着哟！”
“行了，晚上别吃那么多，黄黍太黏，不容易消化。”
黎仲天说着，就动手去收盘子。
小饱见状，忙把盘子往怀里一搂，脚底抹油麻溜跑了。
“知道了种田叔叔，我一定不多吃！嗝~”
黎仲天摇摇头，算了，这可怜孩子就由她去吧。
她长这么大估计都没吃撑过，根本没机会体验到不消化是什么感觉，今天就让她放开了吃吧。
是夜，黎仲天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里植物的生长周期这么短，要不了多久，整个部族就能过上自给自足的日子了。
再多过些时日，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摆脱那如骨附蛆的残酷命运，真正为自己活这么一遭，而不是整日深陷饥饿的囹圄不得动弹。
想想这些，黎仲天就觉得热血沸腾，这种感觉和四处征战带来的成就感又不同，让他觉得很新奇。
他数了八百只羊仍难以入眠，干脆爬起来继续做年糕去了。
这次，黎仲天有经验了，知道一开始不要放太多木柴。
掌握了火候的黎仲天如鱼得水，不多时就能做出来一大锅的澄黄年糕。
黎仲天忙活了大半夜，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已经蒸好了整整三大锅的年糕。
每一块年糕都熟得恰到好处，莹亮的外皮，包裹着软糯的黄黍年糕，在腾腾热气中整整齐齐码了一桌子。
一看数量差不多了，基本上够每人半块了。
黎仲天正要出门去叫人，就见小饱已经不请自到。
小饱深深嗅着扑鼻的香气，朝黎仲天嘿嘿一笑。
“种田叔叔，我昨天把盘子里的糕糕给大家分了，大家一致觉得好吃哭了！所以，一大早我们就过来了……”
果然，门外挤满了人，有胆大的已经朝屋里探头探脑了。
“都进来吧。”
“好勒！大家快来呀！”
小饱激动地冲到门口，朝屋外乌泱泱的人群大喊道。
瞬间，人们就蜂拥而入，整个屋子被挤得满满当当的，黎仲天甚至连转身都转不了。
人们围着桌子，却不敢下手，齐齐望向黎仲天。
壮壮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赶紧用手背擦擦，生怕滴到桌子上被人们打出去。
“吃吧，只够一人半块的。”
黎仲天话音刚落，就有无数只手朝着桌子舞过去。
“谁踩着我了！”
“别急，别急，都有份，别推我啊。”
“前边的快点，好香啊，只能闻到吃不到，愁死我了！”
一时间人声鼎沸，人们眼中只有桌子上冒着热气的年糕，生怕少了自己的那份。
黎仲天无奈道：“行了，别挤。”
可人们根本就不听。
拿到半块年糕的人都难掩兴奋，有迫不及待吞下去狠狠嚼的，有慢条斯理细细品味的，有捧在手心舍不得下嘴的。
还没拿到年糕的统统都一个模样：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往前涌。
“别吃那么快，有几块还烫着呢！”
黎仲天好意提醒着。
最后出锅的那几块还冒着滚滚白烟，根本就不适合入口，可根本就没人听……
拿到烫手年糕的人，一边“斯哈斯哈”吹着，一边呼着凉气往肚里咽。
黎仲天见大家这模样，终究还是无奈地由着他们去了。
“仲天大哥，这黄黍年糕以后还会有吗？”
壮壮囫囵吞枣将自己分到的年糕给吃光了，却觉得愈发饿了。
闻言，人们止住了喧哗，都眼巴巴地盯着黎仲天。
“有，多收点黄黍，我可以教你们做。而且，黄黍还能做很多别的食物。”
黎仲天信心满满道。
他昨夜盘算了半天，黄黍磨成面的话，几乎可以做全部的面食，那种类可就太多了……
“仲天大哥，那我们可以一起种黄黍吗？”
“对对，我们帮你种！我们不要，只要偶尔让我们吃一顿就行了。”
“仲天大哥，我可以给你打下手！帮你做吃的，你指哪我打哪，你只要指挥就行了！”
“我也可以！带我一个！”
人们拥着黎仲天，七嘴八舌地朝他提了一个又一个建议。
黎仲天点点头：“行，以后就一起种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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