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华裳
自从怀玉伤了手后,工作就全都停了下来,成天的修养。毕竟对于靠手谋生的人，手即生命，冒然逞强若是伤到根本便是得不偿失。
一连好几天，石岚一直都无缘见到黄天奇，心想当主子的忙，当奴才的自然也是要陪着忙，可以理解。只是不知为何，大抵是因为三个月来隔三差五的的见面，一时连着那么多日子不见，所以有些思念，应该是因为这样才渴望相见，没有其他吧？石岚心中暗暗这么想着，确切的说，是这么劝慰着自己。
终于，在邵尚的通报下，刘弗陵又约上了石岚。但是此番前来，刘弗陵似平并不是来学武的，几次三番的走神，犹如一盆冷水冷不丁的浇熄了石岚的教学热情，石岚觉得继续下去也没大意思，便停了下来，拿起自备的水袋喝了几口道:“你有心事?”
刘弗陵点点头“嗯”了一声，复又抬头凝眸了石岚一会而说:“皇上要大婚了，和郭家小姐。”
这个消息对于石岚来说是早已预料到的事情，但从刘弗陵口里说出，又像是等待已久的料想终于成真了一般，也不知该是如何的心情，只道了句，“哦;，”
看着刘弗陵似乎是有什么难以释怀一般眉头紧锁，石岚又不正经的道了句，“你喜欢皇上?”
这一下让刘弗陵脸上的愁色消退不少，脸忽的一热，结巴道：“说……说什么笑呢!皇上是男……男人啊……我也是男人呀！”
看着那副张皇失措的样子，石岚“噗哧”一笑接着调侃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古有汉哀帝为男宠董贤断袖，你黄天奇怎就不能冲发一冠为皇上呢?”
一时不知怎么去辩驳,刘弗陵只抬高了声音，顿时吓了石岚一跳，“我冲发一冠为你哦!”
虽说玩笑，石岚不自觉的别过头去不去看刘弗陵，道:“我只是说笑而已，看你脸色阴晴不定想让你开心而已。”
刘弗陵道:“我知道:，我只是对这件事颇有感触而已，这婚事算来也是太后安排而成。养育之恩皇上终究不敢违抗，我只是害怕自己也会因为长辈的缘故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为妻子。”
石岚兀自浮起一个幽绝的笑意，似乎要为女人辩驳什么，只道：“你这么说就好像只有你们男人是受害者一样，你们有想过女人的感受吗？这种政治婚姻受害更深的其实还是女人，男人最初迫于无奈的接受，但至少他还能娶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满意为止。而女人呢?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辈子就这么一个男人，若她爱这个男人，纵使他不爱她但至少每日见面还能自我安慰一些，但倘若不爱呢?只怕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石岚一语道出了千百年来这种政治婚姻对于女人的迫害，也令刘弗陵有所动容。其实，其实，皇家的婚姻，两个人都是输，半点赢面也没有，他也不再抱怨太多。
刘弗陵又问道:“那么你呢?你觉得你的将来会怎么样?”
“我?”原意是慰藉刘弗陵，不想石岚自己也开始悲拗与酸楚起来，却又是一种怆然的明澈，“我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女官，区区的一个贱脾，我能指望十么?打从进宫便注定献身于这后宫，我能期盼的便只有得幸于君王而已!”不禁意间，石岚道明了白己的心境，她本打算就是通过黄天奇这个御前贴身侍卫好让自己接近皇帝，如今乍然说出口又不知为何后悔起来，想要把那话收回来，只是说出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来不及后悔。
“你只有期盼过皇上的宠爱吗?就没有……没有想过别的人？比如……比如像我这样身份的人?”刘弗陵的声音里似平有种追问的意味，仿佛潮湿的雾气一般，让石岚觉得窒闷。
女官若是巴结的好主子的确可以被赐婚给太医、侍卫之流，再不济也可等年二十五岁出宫。
午后的阳光稀稀落落，淡薄似云彩，浮在灰白的石板上，石岚望着自己素色鞋履上连绵不绝的茉莉花碎，只不语。
刘弗陵目光萧瑟下来如同秋叶一般，低声道：“你果然还是希望能够成为皇上的后宫的吧?”
石岚很想把心底话全都吐露出来,但却不能。有些话，无论对方是多么熟的人，还是不可言说的，只有在心里道：一个侍卫或者太医能给得了我十么呢?坐拥天下掌生杀大权的皇帝，倘若我不是石岚，是别的一般的女子，我也想找个只珍惜我一人的普通人幸福的度过此生，但我终究还是石勇为的女儿，这个事实改变不了。我为了自己的家族不惜伤害秀义哥哥，难道还会为了一个侍卫什么的放弃自己的使命吗？比如……她甚至不敢在心里呐喊出那个名字。
刘弗陵眉目清澈的望着石岚，笑容仿佛天边清淡如许的月光，轻声道：“我明白了！你等着吧！会有那么一天，我会为你做上一件让你洗去卑贱身份的衣裳。”
石岚感觉开始不懂黄天奇了，他之前的问了自己那么一个问题，现在又说什么为自己做一件衣服，着实不知对方心里想什么。曾几何时，她都觉得和黄天奇在一起是一件很轻快的事情，不知为何会变得这么沉重。
刘弗陵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为缓解尴尬，便转了话题道：“练了这么久，想必你也是又累又渴了吧？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未等石岚答应，刘弗陵便拉着石岚一路小跑了去往某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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