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第章 大学之大（1）

范鸿铮道:“不懂，我可以说与你听，我还可以给你办理听课证，你也能做大学生，日日勤谨学业，你这样聪慧。”

        许忆乔忍俊不禁道:“做你的学生么？”

        范鸿铮一怔，许忆乔道:“从前听人说善读书者，山水亦书，花月亦书，棋酒亦书，琴画亦是书，做你的学生，又何必拘泥于大学，卿阳斋的信笺子上，一样是你的课堂啊。”

        她以手轻抚小腹，向往道:“你在此处生长，他也要在此处，我会把你的每一个字句，都念给他听，也似是你在家中一般。”

        丹遥听着这样款款言语，只觉世间深情，原本异人，却是同归了一处。她嫂子如何不愿日日相见？原是为了家中不起波澜。

        许忆乔道:“这件事，父亲母亲还不知道，等你得了空闲，我们一同去罢。”范鸿铮此时只有点头，又见许忆乔似有倦色，想到前几日赶制香包定然劳累，今日又做了不少的吃食，忙不迭的叫绿绮扶着下去歇息，自己却是倚靠着门，只专注瞧着妻子的背影。

        润秋扒着丹遥的肩，故意朗声道:“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一时又笑的前仰后合。

        范鸿铮知道润秋打趣，却也不以为意，高兴道:“你这几日尽管来招惹，我必是不生气的。”说着又回到榆木桌子前坐下，拿了筷箸道，“横竖你自己也是秋后的蚂蚱。”

        这一句大有况味，润秋初时只道她表哥唬人，然而返校之后才明白，自己的穷秋，原来指的是升学考试。

        丹遥因为会考成绩优秀，已经拿到了建业的免试名额，虽然在女校中算得上是稀罕，却也没有引来一众同学艳羡。因为家中殷实如唐蕴仪、齐梦楚之流，早就定下了金陵女子大学。这所教会学校，仅学费就要一年耗大洋两百，另有书籍费、校服费、试验费等等，果然不是要靠分数进得了的。

        润秋整日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也要卷了铺盖回家，只得抱着书本愈加勤谨。丹遥瞧着好笑，向她指点道:“你说你这人，现钟不打，倒去炼铜，眼前一个现成的考官，不比你抱着书本得些便宜？”

        一语惊醒梦中人。

        范鸿铮元也不是个藏私的，入校执教已有时日，考什么、怎么考也大致了解了个七七八八，润秋的脾性惯是“拿来主义”，少不得押几道题目与她。

        这一日一行人相约在莫愁湖，正是夏至未至，尚留一淖春风，李家齐到底按捺不住，拉着陈雪莹跃上一叶小舟，丹遥他们陆续跟上。张昶登舟后先自回身，扶丹遥姐妹二人上船，又待众人坐稳后方才执桨。

        一路划至湖心，这时才发现湖中荷叶肥大，间或已有荷花露角，张昶暂缓了行船，随手摘了荷叶倒卡在丹遥头上。李家齐把桨搁在一旁，振臂道:“这才叫良辰好景，你瞧着曲岸、横塘、画桥、兰桨，真真每一样都堪得入画啊。”

        丹遥打趣道:“怕是红袖在侧，才最是点睛一笔。”

        李家齐也不害臊，大大咧咧的坐到陈雪莹旁边道:“那一笔在我心里头，偏不画出来给你们瞧。”

        陈雪莹脸上红红的，也不知是太阳晒得还是羞得，李家齐有样学样也摘了一柄荷叶与她，陈雪莹接了荷叶轻声道:“你且过去一些，别总是乱动，这船一直晃的。”

        李家齐不服道:“明明是润秋坐的那一侧偏沉，我若是不坐在这里，这船儿才更要晃呢。”

        他这话分明讨打，然润秋那边却是风平浪静，几人看过去时，见她手中捧着一个册子正在看的入神。

        丹遥有些忍俊不禁，原是因为这丫头这几日太过用功，丹遥想着带她出来，也是有劳有逸，不成想她竟然带了书本来，真真是尺璧寸阴，笑道:“真是，看书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

        李家齐起身将册子拿过来，嘴里道:“瞧的什么？这样入神。”

        润秋不满道:“你们一个个的，敢情是定好了，我一个没着落的，还不许用功么？”又去抢夺书册，“你一个留学的，看我的入学题目作甚。”

        李家齐将书册展开来与众人:“若说别的，我自然是没什么好讲，这一道题目，我却是有一番高见。”

        润秋哂道:“头一回听说还有自己说自己是一番高见的，你把册子还给我！”说罢一把抢过来，愤愤的卷在手里。

        丹遥道:“我却觉得此时不是闭门造车的时节，你讲题目说出来，我们帮着集思广益，不比你自己一个人想破脑袋多些便宜？”

        润秋想了想，似乎觉得她表姐所言十分在理，因此上展开书卷，朗声念道:““清季曾、李诸人提倡西学，设江南制造局、翻译科学书籍，亦不乏精深之作，又何以留学之风日盛？试言其故，试析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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