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记忆中璀璨的星眸中，此刻像是覆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他心情不好吗？
他是因为我睡着了所以生气吗？
韩云柒心里七上八下，努力迎上他蕴含不满的眼睛，问询道：“王爷？”
宋九和并不答话，眼前这张巴掌俏脸，他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日这人一身男子装束，是一个粉面朱唇的俏公子。
如今她凤冠霞帔，嫁与他为妻，眼眸里似汪了一层水，明艳艳地望着他。
宋九和高大挺拔的身影，落在她的身上。
他冷漠地捻起酒杯，递给韩云柒。
“合卺酒，喝了。”
说完，自己拿起另一个杯子，一口气饮了个干净。空留韩云柒自己揣着酒杯发愣。
韩云柒怔愣当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新婚之夜会如此尴尬。
“怎么？不会喝酒？”
他挑眉望着她，眼中似乎蕴着寒冬的霜雪。
韩云柒觉察出宋九和语气里的不善，眼睛酸得似乎抬不起来，犹豫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仰脖一饮而尽。
白皙的脖颈下隐约可见锁骨，锁骨下浮起的弧度引人想入非非。宋九和别过头去，眼前是旖旎之色，他却仿佛丝毫不为所动。
俊美的桃花眼中霜意更甚。
韩云柒掩唇将酒杯放在桌上，酒不算烈，却呛得人眼泪汪汪。
宋九和一把掀开藕色团锦薄被。
韩云柒以为他要歇息，贴心问道：
“王爷可要先行沐浴？”
她的声音婉转轻柔，仿佛夏日的露水，一碰就会碎。
宋九和却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
韩云柒望着眼前冷若冰霜的宋九和，只见他毫不温柔地从锦被之下扯出一张白色绸缎来。
那绸缎不过两尺见方，白如冬日雪，韩云柒疑惑地看着他。
宋九和沉默地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刃，摊开左手掌心，毫不犹豫地在自己左手上划了一道。
鲜血滴了下来，恰好被那张白色绸缎接住。
韩云柒愣愣的站在一边，不知何意。眼前的男人身穿喜服，一脸冷漠地做着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宋九和连伤口都不屑于处理，将白布扔给了韩云柒，道：“明日嬷嬷来了，这个就是交代。”
韩云柒目瞪口呆，忽然明白他口出的“交代”是何意，杏眼中掩饰不住的难堪。
看到眼前的“王妃”瞪着自己，本欲离开的宋九和也深深地望着她，一寸寸靠近，桃花眼中的凉意丝毫不减。
韩云柒下意识后退，却被一把捉住后颈，男人轻轻巧巧地将手一收，韩云柒被迫逼近他的脸。
曾经觉得剑眉星目异常俊美，如今只觉得冷若冰霜危险异常。
觉察到女子的挣扎，男人唇角勾起，眼角却一丝笑意也无。
“不是想嫁给我吗？”
韩云柒防备的瞪着他。
“那你在怕什么？”
男人声音冷得令人浑身战栗。
云柒被他这几句话逼的有些难堪，她一句话也说不出，眼角却先红了。
纤细浓密的睫毛垂下，打下一小片阴影，将那红红的眼角遮住了大半。
颀长的身体倏然远离，覆盖了冰雪的眸子一丝温情也无。
“近日公务繁忙，王妃先自行歇息吧。”
宋九和淡漠地瞧了韩云柒最后一眼，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直到关门声响起，韩云柒才从这场难堪中回过神来。
唯一的一根细烛就要燃尽，光线被黑暗一寸寸吞噬。
四周静谧的可怕，方才的难堪侵占了屋子，久久挥之不去。
夜更深了，不知何处传来夜虫低鸣，成了这深夜中唯一的声响。
过了许久，韩云柒才挪动了一下身体。
素意就守在门外，听到里面轻微的动静马上就进来了。
看到小姐脸色不好，想着王爷出门时一脸的冷漠，素意紧抿着唇未敢多问。
“把蜡烛续上，打水沐浴吧。”韩云柒的声音轻轻的，仿佛不带一点情绪。
素意依言去做。
素意来到王府水房，屋里只点了一只细烛，模模糊糊中，素意看到只有一位嬷嬷当值。
“嬷嬷，劳烦给点热水，王妃要沐浴。”
那嬷嬷长得不甚和善，穿着一身赭色布衣，凶巴巴地瞪过来：“今日的热水用完了，想用明儿再来吧。”
“这偌大个王府，难道连点子热水也是定量供给主子们吗？”素意也没好气道。
“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老夫人说了，入了夜，为防走水，不许动火。”
素意第二次在府里吃了瘪。
想自家小姐在庆国公府，那是国公府和几位公子都捧在心尖上疼得人，怎的一朝嫁人就被如此怠慢？
素意厉声道：“嬷嬷可知今日你怠慢的是何人？”
“管她是谁，今儿也是没有水。现在才刚入春，一日不洗，也没什么要紧！”
说完，自己躺到角落里的小竹床上，不一会儿便起了鼾声。
一日吃了两次闭门羹，素意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到王爷方才从房里离去的神色，再联想到这几位一个赛一个的下人，若说这王府之人不是有意为难人，倒也得有人信不是？
回院子的时候，素意的步伐不由自主的放慢了。
她绞着衣衫一角，踟蹰着不敢上前。
小姐还等着沐浴，该怎么去和小姐说呢？
屋里的云柒似乎听到了脚步声，轻声问：“是素意回来了吗？”
素意闻言，只得硬着头皮推开雕花梨木门，小姐已经脱了外衣，现下正对着镜子卸妆。
珠钗簪花一支支取下来，如墨黑发垂落在腰迹，少了头饰的桎梏，云柒顿时觉得头上松快了不少。
云柒瞧她空手而归，皱着眉头一脸愁容，再想到今日宋九和的态度，将事情猜了个大概。
兄长常说，她虽顽皮，却是个心思通透的。
“找一口井，弄点凉水来吧。”
云柒淡淡开口，细白的手指拿着一把象牙梳，如墨的黑发丝丝滑滑，在梳齿间穿过。
素意不情不愿，小脸皱巴巴，一脸愁苦相：“凉水沐浴，最易着凉，小姐也应仔细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云柒压下她的手，安慰道：“你去取就是，我若不用水，今日睡着也是不舒服。”
终于，素意取来了一些凉水，她规规矩矩端着，心里却为小姐不值：小姐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待遇？
“小姐，要不我们忍一天吧。冬天才过去，这样洗，非着凉了不可！明天我们告诉老夫人，我不信老夫人会由着这些刁奴怠慢主子。”素意急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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