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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姻缘


耳畔中脚步声渐行渐远,隐隐约约消失不见。她却没有什么闲暇之余休息,当务之急还有一人。

        她慢悠悠走到门口,抬起纤纤素手抹上木门,她轻轻推开,空隙慢慢悠悠挣扎开来。

        寒风凛冽,拥抱着她,她打了个冷颤。

        倏忽,只觉得脖子冰冷,一把锋利的刀安全着落在她肌肤细腻如陶瓷的脖子上,恰好触碰,幸好无碍。

        她瞳孔放大,睫毛翘起,瞳仁顺着剑往上看,是一双极其好看的手,再沿上而观,是一张面孔。

        那人桃花眼下高挺的鼻梁,唇厚到美处,抿直唇畔,却浑身散发柔气。

        “……”她微微发愣,只轻轻说道,淡抿唇瓣:“这是你新的欢迎人的方式?”

        对方垂眸,对上姑娘似秋水的眼眸,缓缓张唇:“授人之命,今日姑娘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不说是谁,她也能知道是谁有权威让他做这件事了,可不是她那个爹地。

        心里腹诽,父亲必定是知道了她打那个狗官了,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约束她,想来除了此事都她最近都未曾闯祸。

        乌悯笑靥如花,睫毛弯弯,眼眸清澈:“为什么呀。”

        “外边传的沸沸扬扬,乌府四小姐一如往日的恶毒,嚣张跋扈,欺负可怜兮兮,一心为民的张锡大人。”他优雅的俊庞荡漾起丝丝笑意。

        这样的“大家闺秀”,他知道的,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乌悯嘴角抽搐,这群人真是擅长过河拆桥,倒打一耙。

        沐猴而冠,官僚做派,何必为这种人讲话?真昧着良心。

        嚣张跋扈暂且不追究,什么叫一心为民可怜兮兮的张锡?说起来良心不痛么?!

        “温穆,我有事需要出去一下。”她直接开口,既然是父亲下令那就没有余地,只得横冲直撞,不是商议,不是询问,是命令。

        然而对方无动于衷、置若罔闻,回应她的只有砭人肌骨的寒风,丝毫未有主仆之分。

        她收敛怒气,放低姿态,柔和嗓音道:“放我出去吧,我有要事。”

        “什么要事?”他挑眉,微微翘起唇,好像在问:你能有什么要事?急着去报仇雪恨,急着去滥杀无辜还是祸害人间?

        乌悯发楞,真的想剥开温穆不近人情的心,目睹她在他心里究竟是个怎样的恶人。

        “就一下,去去便回。”乌悯声音如莺啼,她眨眨眼,细长似蒲葵扇的睫毛扇动着。

        不出所料,脖子上的冰冷剑缓缓抽离,居然被对方毫不犹豫的收入鞘。

        乌悯颇有些许得意,勾勾红唇,瞧,父亲身边的大红人还不是拜倒本姑娘石榴裙下。

        本来想说什么他有眼光的,结果他语气冷漠道,不掺杂任何挽留的余地:“回屋吧,外边冷。”

        有眼无珠。

        好吧,那就另选道路,又不是只有这一条。

        呵呵,她难道不可以像程邪一样爬窗吗?

        只是程邪有轻功,倒是不怕跳出去,但是她就不确定了。

        她爬起来都小心翼翼的,一个不留意,摔下去了,翻了个跟斗。

        乌悯抹掉身上沾染的灰尘,即便是蚊睫般的灰尘,她都是有点嫌弃的。

        等到来到街市,倒也是人流如织,好不热闹。

        街上吆喝着——

        “客官,您别瞧它这般,作用可大着呢。”

        “哎呀,再看看啊,这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客官,想吃啥嘞?”

        “不能再低了,你瞧,已经很便宜哩。”

        乌悯微微敛起了黛眉,腰间的流苏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秋眸扫过那些人。

        只见,两个姑娘和一个小摊老板要发簪,她随意走去瞧瞧。

        本想着挑一根的,却看见隔壁姑娘手里的发簪,着实难看,古板色,重点是还昂贵。

        “这位姑娘,你看啊,这做工精秀,可是外地运回来的,我都亏了。”

        乌悯冷笑。

        随即挑了根更加好看的,几颗珠子被穗连起,色调极好。

        她纤细的手指挑起那根簪子,递给身畔的女子:“这个不错。”

        那女子见了,极为高兴,扫视了她一眼,谢谢都没说,可见是个宠溺的千金小姐。

        只听她道:“这两根我都要。”

        说到底还是没放弃那根丑陋的发簪。

        “好嘞!小姐可真是好眼光!这做工精美、价格不菲,被您选中……”为了几两银子,夸起人来连绵不断、层出不穷。字字清晰一字不漏的击中身旁女子的灵魂,却仍然孤傲的撅嘴。

        就算是日日朝自己父亲拍马屁的乌悯都不由赞叹。

        身侧这人尤为赞赏他的眼光,傲娇的点了点头,语气里掩盖不了的愉悦:“柔儿,给钱。”

        乌悯悄悄提着裳、踏着轻飘飘的步伐溜了,可不得在这种闲杂地方浪费自己视如珍宝的光阴。

        她棕色的眼珠转了转,望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一个个涌流般毂击肩摩。

        脑子里蹦过一个疑问——

        今日这个时辰,他会去哪呢?

        然而,倏忽那些若有若无的记忆缠绵交错,汇拢聚集。

        刚刚还在踯躅的她飘飘然的走起路来。

        还能去哪?她心里已然透彻。

        乌悯不想大肆张扬,没想悠悠哉坐马车,约莫几百步路的距离,未尝不可自己行走。

        漫山遍野蓊蔚洇润,缥缈的云缕蹒跚在稀疏枝叶旁边,微风掀起森林薄纱似的雾霾,剥开天地间清新的氤氲,轻轻吹拂她的面颊和发鬓,撩起她衣襟,在她白皙的脸颊浅浅落下一个吻,陷入姑娘梨窝。

        她听见自己清淡点呼吸声和周围风尘仆仆的枯枝呜咽。

        前面坑坑洼洼的道路,一个个沉重的脚印,渐渐被落叶铺盖,痕迹变得金黄。

        真的来了。

        她抬起脚,约过崎岖不平的小泥潭,她手抚上粗糙的树身。

        越走越高,她总于透过稀疏的树叶枝干看见一个便是青苔蔓延的屋子,风掠过轻飘飘的秋色,晕染在屋檐一角。屋檐沿边一条条红色的绳子,不停摇曳。

        乌悯提起裳,慢悠悠走进去。

        里面灰尘遍地,蜘蛛爬上丝丝缕缕的蜘蛛网,正中间三炷香在冒着若隐若现的烟雾,垂涎在屋舍内。

        身后突然一道声音传来,温柔的嗓音,冷淡的语气:“你是何人?”

        在那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勾唇,右边的梨窝展现,眸里悉数狡猾:人来了。

        她收回笑容,疑惑看向身后的人,随着风的摇摆,她的鬓发随风摇曳,垂下来的青丝随着主人慢慢摆动,睫毛翘起,润红的嘴唇微微张开,衣裳下摆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入帘是对方光洁白皙的脸庞,额头上有好看的美人尖,乌黑深邃的眼眸直愣愣盯着她,浓翘的长睫,高挺英气的鼻子,腰若约束,嘴似涂朱,衣袂灌溉入凛冽的风,白色的衣裳屹立在肆虐的风尘里。

        乌悯嘴角勾起,眼角妩媚的上扬,放在腰间的手翘起兰花指,朱唇轻启:“公子问人家姓甚名谁时不应先自报家门吗?”

        “你为何来此地?”然而对方根本不搭理这句话,蹙眉又问。

        “误入。”

        男子露出嘲讽的笑,宛若罂粟绽放:“你当我傻子么?”

        “你也知道?”她半开玩笑。

        乌悯垂眸,觉得狡辩不可能,也没打算狡辩,就随口胡掐,开口道:“确实不是误入。”

        “你来做甚?”对方提高警惕,这个地方他每年都回来,藏的隐蔽,这种地方一般不会有人寻来,特别是山顶邪气重,都稀罕留点命不敢来,她倒好,自寻死路。

        “来、求、姻、缘。”她一字一顿。

        男子嘴角抽搐,满脸不可置信,温柔的模样渐渐褪去,蹙眉道:“你在这求姻缘?”

        “有何不妥?”为了减轻对方的怀疑和猜测,她如莺啼的声音慢慢道:“我日日寻良人,一位道士怜悯便告诉我,只要我去巫枭山寻到一间破旧的烂屋,再诚心求佛便能寻到与我生生世世、相伴在侧的良人。”

        他半信半疑,一个道士怎么能知道这里,但看姑娘澄澈如秋水的眼眸又不猜疑,比较小姑娘怎么可能知道这里。

        还求姻缘……道士瞎编什么?这是他生母墓碑,心里说了一句脏话。

        “怎么求?”他假装相信,淡淡问。

        乌悯挑眉,抬起纤纤素手,指尖勾起:过来。

        男子踏步走去,腰间的玉佩与衣裳碰撞摩擦,他走路的声音不大,刚停下来他就毫无防备直接被乌悯捉住手,他惊愣住,长大疑惑的双眼,不可置信看着她,一时间既然忘记收回了手。

        她两只手捉住他,这么小的手和他的成了鲜明的对比。

        乌悯眼神认真,垂下眼眸,轻轻的把对方的手合并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双手合十。

        “首先这样,”乌悯眉眼弯弯,看不见似秋水般的眼眸,她咧嘴笑,露出右边的梨窝:“转过去。”

        “然后,面向前面。鞠躬。再向周围鞠躬,对着我,最后一鞠躬。”

        男子颦蹙眉毛,心里一簇怒火:敢情这是拜堂呢!

        “是不是还有送入洞房?”

        乌悯的指尖放下下唇,细长的睫毛似繖扇般颤动,微抿嘴唇,若有所思道:“不清楚哦,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加上。”

        这么明显的讽刺,她当真看不懂?装傻呢?莫不是真的傻子,转念一想,不是傻子就不会信那个道士这种骗人的话。

        这姑娘估计应该是花了大价钱才让道士给她出的主意,结果傻傻信了,道士是不是也觉得她来了这里,自己便可以拿着钱桃之夭夭了?

        言归正传,他舒缓眉头,不露出情绪,认真问:“你究竟是何人?”

        “我说了,你就上我家提亲吗?”乌悯嘴唇弯的像是万籁夜里沉默不语的月牙,笑得如一缕清风,悄悄吹散盘绕在他心尖的雾霾。

        “不会。”

        “那我不说。”

        “……我不打女子,但你若是制执意……”

        话还没说完,被她像黄莺打啼的声音打断:“所以我可以成为例外?”

        对,例外,第一个被打的女子。

        怎么?为什么他好像隐隐约约从对方身上看到了自豪,这有什么骄傲的?被打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吗。

        她直勾勾盯着他,露出丝丝妩媚,勾魂摄魄,毫无瑕疵。

        不知为何,他被看的汗毛竖起。

        “瞧你这身装扮,”乌悯打量着他,对方虽然没带什么贵重物品,但是身上那件衣裳是精心设计的,花纹也是慢慢织的。

        出身繁华,便是好啊。

        她若有所思,继续说道:“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吧,如此一来,与我也甚配呀。”

        “你究竟是何人?”

        闻言,乌悯莞尔一笑,坦坦荡荡的说道:“乌府乌四小姐……”

        “乌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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