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知性柏心婉

燕九陌上香时。  

丁管事站在那儿，两行浊泪。

他明显感觉到，数百年来，知交次第凋零、前途日渐渺茫，让眼前这个在神州盟所有人心中高高在上的男人，有点独木难支了。

而新晋弟子却只是默默地看着。

风玄和欧阳芊荨对视一眼，亦有“执手相看泪眼”的伤感，不仅为奉先殿上挂着的先祖画像，更为燕九陌苍凉的语调和孤独的背影。

燕九陌上完香，站到侧面。

丁管事擦了擦眼睛，以略带沙哑的声音吩咐道：“来吧，大家都随我给四位先祖上香、磕头！”

然后，在丁管事的带领下，十个新晋弟子在其身后站成一排，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礼毕，起身。

丁管事的表情转为庄严肃穆：“接下来，举行拜师仪式！”

不料，燕九陌却挥手打断：“等等，在拜师之前，我有些话要说在前头，若没有认同感，就不必拜师了！”

“是！请太上长老训示！”丁管事恭声作答，然后退到一侧。

燕九陌举步站到香案前，面对十个新晋弟子，问道：“诸位是否了解，为何整整数百年都未曾收徒的泰鼎峰，今日却一改旧俗？”

问罢，目光扫过十个新晋弟子的脸，然后一指一直表现得自信异常的风舒，道：“你来回答！”  

风舒绷直了身子，挺胸收腹，目光直视前方，略略思考，朗声答道：“因为如今的神州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百年之内，神州盟再不能产生元丹境强者，很可能失去九品势力的地位，以及神州星这个华夏族群赖以生存根基。”

回答中规中矩，没毛病。

燕九陌微微点了点头，却又看向其它人，问道：“其他人有没有不同见解？”

众人沉默。

燕九陌再指右首第一位，黑衣黑裤、表情冷冽的青年，问道：“赵恒，你独自在外闯荡近十年，生生死死，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你来说说看？”

燕九陌言罢，所有人的惊讶地转向赵恒，没想到他们之中还有如此牛人！

燕太上长老话里话外的意思，仿佛赵恒曾独自在神州星外闯荡近十年，游走于生死之间，这是真的吗？难道这个年龄，不应该在家里或在门派中闭门苦修，偶尔才出去参见一两次试炼吗？

“是！”赵恒神情不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神州盟恐怕不能只延续九品势力的地位，而应该更进一步，给华夏后裔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果然见识独到！

燕九陌暗自欣慰，赵恒的回答深合其意。

这十个候选弟子，综合素质比起预想的还要强一些，给了他不小的惊喜。但是，想要挽救神州盟的命运，深知更进一步，毕竟太难太险，这就要求这些弟子有背水一战的勇气、破釜沉舟的决心！  

所以今天，他必须把一切都说在前头，不只是考验、敲警钟，更是“战前”总动员！

默默地观察每一个候选弟子的反应，燕九陌更进一步问道：“如果易地而处，换成你是我，你会如何挽救这个危局？”

这个问题有点难，嗯，也有点为难。

燕九陌对这个问题肯定已有定见，他会怎么做，其实不少人是能够猜的出来的。

但他的方法，却未必是唯一的标准答案。

到底是顺着他的心思回答，还是独自创造性发挥？

这是个问题。

顺着回答，无疑只是揣测他的心理，并非自己的见解，且若是好几个人的答案一致，他必定不满意。

若不顺着回答，且答案完全不合他心意，会不会因为留下不好的第一印象直接被赶下山，或者今后不受其待见？

因为心思各异，没有一个人主动抢答。

燕九陌只得亲自点名：“从左手开始，按顺序来，一个一个回答！”

左手第一个，是年龄最小、个子最矮的卫靖，不过这小子仿佛有点滑头：“报告太上长老，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是个不错的答案！

有人暗暗给卫靖点了个赞，准备轮到自己的时候也如此回答。

可惜燕九陌的话，打破了某些人的幻想：“卫靖年龄最小，如此回答勉强算过关，但下不为例！下一个！”

接下来，王战、曲幽、李仙飞三人都顺着燕九陌的思路回答，不出意料，与赵恒之前的说法相差无几。

直到第五个，高个美女柏心婉回答时，才让人眼前一亮。

她将如今的神州盟与中国历史上的螨清末年相提并论，认为同样是积贫积弱、内忧外患，可以参考当时某些有识之士提出的、后来被历史证明起到积极有效作用的方法。

比如拿来主义，比如师夷长技以制夷，比如公派留学生等等。

她觉得，既然已经落后于他人，守着神州星这一亩三分地，关起门来修炼，就相当于螨清政府的闭关锁国，只会越来越落后。

当外星球的天才修炼玄级功法，我们却普遍只能修炼不入品的功法；

当人家的真元境天才都用上九品丹药，而我们却连聚灵丹都不富裕；

当人家的试炼目的地，是各种修真遗迹，虽然危险却时不时地得到一些意外收获，而我们只能杀杀世俗界的渣滓，或者山林间的野兽、凶兽、顶多是低级灵兽……

最终的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她主张，在如今的局势之下，最重要的是将大量的优秀子弟派出去，去拼搏、去闯荡、去冒险、去寻找机缘。

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相貌清秀、身材高挑的女子，通过这次回答，在所有人的心目中留下了“知性”、“博识”的印象。

若是在她的鼻梁上添付眼镜，妥妥一个美女老师，甚至美女博士。

风玄的心中更是暗暗佩服：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博闻卓见，颇有风家智囊轻越先生的风范，确实难能可贵！

连燕太上长老都不吝溢美之词：“果然是读万卷书，犹如行万里路！心婉以史为鉴的论述很有见地，这也应该是你们未来成长的必由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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