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要是有钱多好呀
大凹村距离蓬莱县很远，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发，也要下半晌才能到县城。
所以，鸡鸣声刚响起，苏家三口就在村口与于茂德汇合，步履匆匆的朝着县城而去。
在于茂德轻车熟路的带领下，无惊无险的顺利到了县衙的后门，经门房大爷问明身份后，便有人引他们到了后堂。
干瘦的师爷已在堂内等候。
“县里计划修渠，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以去城外勘察地形，便由老朽接待诸位。”
于茂德只是区区一里长，到县衙见户曹参事的机会都不多，更别提见到师爷了，这可是堂堂县太爷的化身。当下就欣喜若狂：“您就是师爷了吧！都说邪正看眼鼻，真假看嘴唇。功名看气概，富贵看精神。我一瞧见您这长相、气度，便知您是个大人物。竟还劳烦您亲自接待，真是折煞小人了。”
师爷爽朗的笑笑：“谬赞，谬赞了，这三位可是七星镇的积善之家？”
师爷热情而爽朗，苏老太又是个顺杆子爬的人，很快就和师爷攀谈上了。
在得知苏老太等人在赶来县衙的途中，只吃了干饼子充饥，师爷忙说不能让他们空着肚子回去。扭头就对差役吩咐道：“去跟厨房说一声，准备四人的饭菜，标准就比着赤水镇来领牌匾的两人来。”
去往公厨的路上，苏家母子看见县衙后院的绿地，种满蔬果吃了个大惊。
三牛开始自动脑补，县令大人身穿长衫锄地的画面，不由感叹道：“县令大人真是好官啊！白日忙着勘察地形，晚间还要下地干活，县令大人真了不起。”
“对对！”大牛还对着师爷竖起他的大拇指，“县令大人是这个！”
苏老太也不甘于两个儿子后，责怪于茂德，“县衙种地你咋不早说哩？县令大人这样看得起苏家，咱们怎么也得带车农家肥来感谢县令。”
“呵呵！”师爷尬笑两声，这群田舍农还真敢想啊！
去年官府邸报刊登，圣人和大臣商讨让各公衙开源节流之事，所以县令派人在县衙内开垦耕地，为的是响应朝廷号召。但若真传出了县令亲自下地干活的事儿，只有被同僚嘲笑的份。
“圣人躬行节俭力戒奢靡，为人臣者自当上行下效。在府内种菜，一则，可以自给自足。二则，诸曹忙碌程度相差甚大，也是给无事可做的吏员找些事情做。”
隐晦的表明，县令是不拿锄头的。
作为大凹村最有见识的人，那怕师爷不说，于茂德也知道县令大人不会亲自下地，再听师爷这般说，更是心下了然，只能又是使眼色，又是扯衣袖的暗示苏家母子快闭嘴。
师爷那番话文绉绉的话，三牛一点都没听明白，但他一心想着把当官也要种地的事告诉大富，所以就真的闭嘴了。
县衙的公厨共有三个，有品级的官员和小吏吃得当然不一样。
今日师爷虽然带他们去的是小吏所在的公厨，但四人吃的菜那都是现炒的，不是吃剩的大锅菜，那味道也是不差的。
入座后，师爷唰的一下将折扇摊开，一面轻拂，一面指着桌上的菜肴：“别拘束，先吃点开胃的。”
三牛一脸好奇盯着小圆盘内，看上去灰扑扑，却又带一点红的小果子：“这是啥菜，还怪好看的。”
师爷笑着解释：“此物叫做糖炒山里红，是我们厨娘的拿手甜点。它和糖葫芦其实是一样的，都是糖和山里红制作而成，但口感不同，你们试试便知。”
苏家只有丰年过节时才给家里的小孩子买糖葫芦，还让小孩们分着吃。
苏老太他们已久许久没有尝过糖葫芦，忘却了滋味，虽无法做比较，但就觉得这个糖炒山里红滋味格外好。
三牛也觉得这三里红既好看又好吃，出门在外他还惦记着家里的妻小，想着把盘子里剩下的几颗带回去给媳妇尝尝，可师爷不怎么吃，就一直笑眯眯的盯着他们。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当着别人的面，连吃带拿的终归是不太好。
于是三牛就细嚼慢咽，把山里红的滋味记在心中，想着回去后和妻儿仔细形容一下吧。
这顿饭虽只是几个简单的小炒，但每道小炒里肉和菜的比例都一样，比村里做席还舍得放肉。
吃饱了的苏老太擦擦嘴角，心想这顿饭是真好，真该把老头子和二牛四牛都带来开开眼。
吃了饭，师爷就带着他们去领牌匾，这就简单多了，大牛从好几块牌匾中挑选了一块和自己最有眼缘的，往肩膀上一扛，搞定。
再谢过师爷的盛情款待，一行人就离开了县衙。
这个点太阳还在半山腰，若加快脚步往回走，顶多摸黑走一段夜路就能到家，但苏老太心中还惦记着要卖老山参呢，于是就道：“咱们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来县城，不如多逛逛，住一夜再走？”
于茂德就没有这个心思了，他一年要来好些次县城呢，摆摆手道：“伯岳母，我家里还有许多活等着我做，就不陪你们了，我还得连夜赶回家去。”
苏老太从钱袋子中摸出三文，给大牛：“你送里长出城门，路上遇见卖炊饼的，给你慧姐夫买些羊肉炊饼。我就先和三牛去找落脚的地方，你到时候再回到这里，我会让三牛在这里等你。”
这是大凹村的规矩，里长每次陪村人出门办事，村人或多或少都得送些东西，毕竟人家要浪费一日。
哪怕亲戚间也是如此。
到底是县衙都去过了，大牛也觉得，这县城除了人多点，路宽点，房子高点，与大凹村也没有什么别的区别。
有说有笑的，就和慧姐夫一道朝着城门而去。
苏老太和三牛去的是县城最繁华的街道，这条街上的客栈酒肆灯火通明，有些还有二层，一看就是他们住不起很贵的样子。
“三牛，你瞧这客栈，天阴沉沉的都点起了灯，到了晚上恐怕都比咱们家白天还堂亮，一日得用多少灯油啊！”
三牛猛点头。
苏老太继续感叹：“你看那间酒楼门前的柱子，看上去都比咱家房梁还结实。”
三牛猛点头。
还一脸向往的通过窗户，看向喧闹的酒肆里，吞了口唾沫，一脸羡慕：“娘，他们一定经常吃糖炒山里红吧！”
苏老太只微微点了点头。
母子俩在酒肆外站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离开，最后找到三牛，一起去到城边上，找了间全是大通铺的客舍。
入夜后，苏老太心情复杂的躺在大通铺上，今晚她看见酒肆里的客人，一个人就吃了四十五文。
她的孙儿吃个糖葫芦，都得几个人分着吃。
家里唯一能来钱的营生，就只有种地。
这十几年来虽天公作美，庄稼年年丰收，以为赚钱的时候到了，谁知粮价却一年比一年低。可有天灾人祸也不好，她幼年就灾害频发，那时收成差，粮价疯涨，他们却连饭都吃不饱。
年景好赚不到钱，年景差吃不饱饭，农户想过上好日子咋就这么难？
再想想她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四牛啊！家里勒紧裤腰带供他求学好些年，咋就这么没出息？
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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