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秦失其鹿
电影还在继续，我的幸福感还在延续，专注于电影的我，发现她已经是第三次拿起手机在回信息了，我注视着她的双眼：“请看看你的眼前人。”
她听了，冲我笑了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刻的笑。她放下了手机。电影继续。不久后，她又拿起了手机，我伸手想把她的手机放到一边，我觉得这就是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啊，无声地告诉她你不该这么做。她抓紧了手机，叫我别动。我讪讪地收回了手，好吧，这不是电视剧，我也不是霸道总裁，我甚至都不是男主。
电影结束了，男主失去了他所爱的女孩，他自己也失去了记忆，虽然最后报了仇，但是喜欢的她再也回不来了，他的生活也回不到从前了，进度条已经精确地结束了这部影片，但我内心的波澜还在延续着影片。她起身去接电话，我心中满是惆怅。我不知道是影片给我的，还是她给我的，我没有思考这个问题。
我发现她还没有回来，我走过去看了看，她正在客厅窗口打电话，我走了过去，想知道她在做什么。电话已经结束，她走向了我。轻轻拉过她的手：“怎么了？”夏秋雪缓缓摇了摇头：“没事。”
“我烧点开水吧，放着要喝的时候你可以喝。”虽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是这种傻瓜式家务我总还是会的。电茶壶烧水，无非就是灌水和插上插头。顶了天再摁一下电茶壶上的开关。夏秋雪指引我找到了茶壶，我放了水，开始这微不足道的家务。做完这一切，我坐了下来，静静地回味这部片子，上网浏览其他人对这部片子的看法和解读。
许是几分钟，许是一刻钟，我不知道，时间是很主观的一件事，我此刻这么流水账一样的在做事情，更不清楚这个度量单位了。我只知道，在我专注了解这部片子的更多解读的时候，我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我出去一下。”
当我从一个又一个的影片解读中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回来了。仿佛从未出去过。影片带给我的观感正逐渐消失，我的心思再次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晚上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看着眼前的人，我幸福万分。之前已经吃过一次她做的早饭，现在又可以尝到她的晚饭，而且还可以亲眼见证她做饭的过程，幸福盈溢啊。
“我的秋雪要化身美厨娘了吗？”我笑嘻嘻地看着她。
“少来，谁是你的了。”夏秋雪白了我一眼。
“你啊。”我看着她，眼神真挚而质朴。
“你去找别人吧。我既不美也不厨更不娘。”她对于打击我的甜言蜜语好像特别来劲。
“呐，大家熟归熟，你要这么污蔑我女朋友，我照样告你诽谤啊。”论油嘴滑舌贫嘴，我好像也是一把好手。
夏秋雪听了，展颜一笑，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我的肋骨，转身进了厨房。
为君洗手作羹汤。一想到我马上就可以见证到这样的幸福，我欢喜之情溢于言表，毫不犹豫也跟着进了厨房。她已经在系围裙，双手正摆在后面给绳子打结。我见了，快走两步，赶在了她完成这件事之前，“我来。”从她手里接过了围裙的带子，“不会太紧吧？”一边系，一边问——我是真怕自己系太紧了勒着她，毕竟这样的交互，对我来说，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好在并没有勒到她，我这结打的还是成功的。夏秋雪轻轻一笑，扭过头看着我：“哪里就勒死了我。”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噗呲一笑，继续道：“我又不是林妹妹。”我凑上前去，拿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这个狡黠的姑娘，在这儿等着我呢，要不是我也看过红楼，都不知道你这话在挤兑我，幸好此刻这里也没有第三个人，否则你是要奚落我听别人的话不听你的话么。
“再胡说八道我打屁股了啊。”我佯装威胁。
“那你就打好了，反正痛也是痛在我身上。”这狡黠的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先把头扭了回去，刚演完耍小性子的林黛玉，此刻又扮上了楚楚可怜，一招以退为进堪称天衣无缝。
林潇雨是注定栽在她手里了吧。我这么想着，环过双手，从后面搂住了她。看着喜欢的人，正在厨房忙碌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晚饭，搂着喜欢的人，感受着她做晚饭的每一个动作，我觉得我无比幸福，我就想就这样一直搂着她……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拍了拍我的手，“好了，你不要影响我做晚饭。”对于她的这番话，我只是用力搂了搂她，以此来表达我的态度。夏秋雪扭动身子转过我这边，我见她要面向我，怕弄疼了她，忙松了手。让她顺利转了过来，看着从背影变成正脸的夏秋雪，我忍不住又要去搂住她。
不等我完成这一企图，夏秋雪双手抵住了我的双肩：“好了好了，不和你玩了，你乖乖听话去外面自己玩一会，等我饭做好了再和你玩。”
好吧，我还能说什么呢。哦了一声，乖乖离开了厨房。
好吧，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整颗心都在厨房的她身上啊，我又摸回了厨房，痴痴笑着看着她。
好吧，我又被赶出了厨房。
就在这样不断地进进出出中，我们的晚饭终于完成了。我乐呵呵地凑过去帮着拿碗筷端菜——嗯，好像在家里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我果然有做舔狗的潜质——呃，她已经是我女朋友，这里用舔狗是不是不太合适？那……老婆奴？当一切都摆放妥当，我们两个坐下来开始吃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家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觉得特别温馨特别美好。
结束一天的忙碌，下班回到家，小两口在一个属于自己的窝里，准备晚饭，然后一起吃晚饭，一边吃一边聊天，这种感觉，光是想想，就觉得太生活太美好太向往了。
我一边憧憬着，一边看着我眼前的夏秋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看什么呢。”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夏秋雪也看向了我，双方互相这么看了好一会儿后，她开口了。
“看你啊。”
“你这么一直看着我，也不说话……”
“那我就是想看你啊。”我回答得理所当然，我确实是想看她，我想把她映入眼中印在心里。
“喝点汤吧。”夏秋雪展颜一笑，没有接我的话茬，端起碗给我舀了些排骨汤。
“这个排骨汤好喝。”我喝得意犹未尽，又伸手自己舀了一些。
“我喜欢在里面加一点白糖。”
难怪更鲜美了。我继续喝汤。喝完以后起身去盛了一碗饭，这种小两口的温馨生活太让我沉迷了。当我们结束了晚饭后我还依然沉浸在这种美好氛围中，回味着刚才的一切。
“等等，我刚刚是不是吃了两碗饭？”沉浸其中的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嗯。”夏秋雪笑着点了点头。
得到了夏秋雪的肯定答复，我忽然觉得这事情不好办了，哀嚎一声：“那完了，今天晚上我肯定要肚子撑了。一碗饭就是我的量，我去盛第二碗的时候忘记了自己已经吃了一碗了。我怎么会连自己已经吃过一碗了都不知道的。”我的生活经验告诉我，今晚的晚饭这个量，晚上肚子难受是肯定的了。
“我是觉得奇怪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厉害可以吃两碗，看你去盛第二碗的时候我以为你就只是盛一点点，没想到你又是一整碗。”
“我忘了我已经吃过一碗了。”如果这句话是在微信里发的文字的话，我相信我后面肯定跟着一个捂脸的表情。
好吧，许是多巴胺降智，降到连自己吃没吃过都搞不清楚了，许是这种温馨的氛围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所以忽视了自己吃没吃这个不该被忽视的信息。许是夏秋雪的饭菜可口，所以让我的口腹之欲支配了我，跳过大脑发出了指令。反正今晚的胃是肯定要受罪了。
好吧，先别管这个胃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美好时光吧。夜幕降临，吃饱喝足，和心爱的人共处一室，嗯，一起坐在沙发上愉快地聊天吧。
然后我就看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奶茶。“欸，居然还有奶茶。”我满是惊奇，边说边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发现这是一杯还没喝过的奶茶，天地良心，我说这话的时候是以为这是已经喝过的奶茶，甚至于还在暗骂自己眼神真的差，一点都不知道注意细节，这都来了这里多少时间了，都没发现放着奶茶。
“嗯，别人送的。”
什么？别人送的？不是自己买的放在这儿的吗？我一直以为是你自己放着的啊，难怪啊，我是说怎么是没喝过的。嗯，等等？那这样的话，刚才她说她要出去一下，所以就是去拿这个，所以这个送奶茶的……
“难怪你刚才说要出去一下。”我确实有些后知后觉。
“之前别人介绍的一个男的……”夏秋雪说到这，看了我一眼，“他要给我送东西，你不会不允许吧。”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又不是法西斯。”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嗯，话是这么说，理是这么个理，可为什么总觉得不舒服。
夏秋雪似乎冲我笑了笑，我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些东西。三个袋子，离我最近的，是一个奶茶的单杯袋，里面放着的，是一杯古茗的奶茶。我想看一下这是具体哪一款，冰块和甜度如何，靠近我的这一圈没有发现，做贼心虚不敢继续去找。后面还有两袋水果，其中一袋是盒装的水果，一盒小番茄，一盒切片的哈密瓜；另外一个袋子里，装的是香蕉，一大袋香蕉。
“难为他这么大老远给你送来。”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说给夏秋雪听，说完后，我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他这么大老远送来，你门都不让他进啊。”
我确信夏秋雪是回答了我这句话的，可我多希望她并没有回答，或者说我忘记了她的回答。
“让他进来了你们两个我怎么介绍。”
只是很可惜，她回答了，我也听到了，并且没办法忘记。看完了这个不知道谁送来的东西，我靠回了沙发，不再关注。看了一眼夏秋雪，她正忙着什么，没有看我这边，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小心翼翼地给这些东西拍了照，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好像是要把这些东西留存在我的记忆之中。我要提醒自己时刻清楚记得送的是什么东西。
以后再不喝古茗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后我就忘了我今天是怎么离开夏秋雪的家的。当我的记忆或者说意识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已经在神仙的屋子里了。
“给我根烟。”我开口了。神仙听了，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烟盒，摸出一根给我，也不说话，坐正了身子，一个寝室出来的人，他很清楚，我是有话要说。我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酝酿着如何开口。这个事情让我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
“有个事情你帮我看看。”酝酿了半天，我扯出了这么一句。“今天我和夏秋雪在一起……”神仙露出个表情，脸上就差贴上两个字了：废话。
没有理会神仙这个表情，我继续往下说：“中饭是在外面吃的，吃完饭后，她忽然说想回去，然后我们就去了她住的地方，晚饭也是在她那里吃的，是她烧的。”
神仙之前的表情消失不见，板起身子，打断了我：“那你回来干嘛。”上下打量了我两眼，看看我的下半身，又看看我的脑袋，看看我的脑袋，又看看我的下半身：“你该不会就只吃饭吧？”一幅怒其不争的样子。
“听我说话！”我没心思搭理他那点裤裆里的想法，继续往下说：“吃晚饭前，她有接过几个电话……”想了想又继续补充了一句：“微信上也有在联系些什么。”嗯，这样应该尽量客观描述了，继续往下说：“吃完晚饭后我才发现，放着一杯奶茶和一些水果，然后她自己承认了是别的男的送的。”说到晚饭，我又想起了那两碗饭，肚子该撑了。
“嗯，然后呢。”神仙也开始点上烟。
然后？
“然后你不觉得奇怪么，你看啊，我可以不在意我们在一起之前她有过什么经历，但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还有别的男的给她送东西，她也收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但是现在其鹿有主，是不是就该四方罢手了？”我也不知道我在胡说八道什么了，好像是在引用典故，好像是在自说自话。
神仙呆呆地看了我半晌，好像在理解我这话的意思，也好像在理解我这个逻辑，好半天后才开口：“他又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那她知道啊。”
神仙又看了我半晌，“结了婚都有出轨的，你们才在一起几天，昭告天下了吗？”好吧，我们在一起这么些日子，好像确实没有让外界知道。
“是别人追你女朋友，又不是你女朋友追别人，而且这人也是在你们在一起之前就认识的。人家送东西来，连门都没进，你都被主动邀请去她家，都烧饭给你吃了。别人要送东西来，她有什么办法。”
可以拒绝不要啊。我内心想着，好吧，话虽然是这么说，理也是你说的这么个理，可怎么就是觉得好像有根刺似的不舒服呢。这是不是吃醋呢？我不知道……
这一晚，很迟很迟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还是觉得撑的慌，不知道是因为饭还是因为奶茶，或许是饭，或许是奶茶，或许都有，饭撑胃，奶茶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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