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景乐
“坐下吧！”
“谢奶奶！”
夜琉璃大胆起来了。
太后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遥远的往事，眼神变得有些哀伤，徐徐说道：“很多年都没有人这样叫哀家了！”
夜琉璃不明所以，转头看看景容，用眼神示意他。景容成功接收到了信号，起身告辞：“祖母您休息吧，孙儿带着琉璃告退了。”
“回去吧！”
太后说完，便手扶额头回了屋内。
回去的路上，夜琉璃想起太后最后的眼神总觉得心里不安，终于忍不住问了景容：“祖母她是不是生气了？我是不是闯祸了？她会不会以后再也不想看见我？会不会迁怒于你？”
“祖母她没有生气，只是你一声奶奶让她老人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早已不在的人。”景容皱皱眉头，淡淡地说，但是他的表情出卖了内心：他很不想提起那个人。
“既然过去了，就不要想了。”夜琉璃拉住他，站在他的面前，踮起脚尖轻轻地捂住他的眼睛，“别想了，我不会再问了。”景容拉下她的手，紧紧握住。
走到了宣德门，马车就在门外，王伯已经看到了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准备好大大的笑容迎接着，忽然一具尸体从天而降，正落在夜琉璃的脚边！
夜琉璃：“……”
老天真待我不薄，知道我饿了，特意来送吃的，就是这“食物”量大了点，到来的方式惊悚了点，还有就是死的高调了点，她看着自己那溅满鲜血的裙摆和鞋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死者是一个穿红衣的女人，这身衣服应该是婚服吧，衣服上还绣有凌空飞翔的凤凰，看打扮很有钱的样子，头上的簪子质地通透，俯卧的姿势看不到脸孔，不过看身形窈窕纤细，长相应该不差。
“我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说幸运是因为偏离一厘米尸体就会正巧拍在她的头上，说不幸是因为怎么就自己遇上了这档子事呢？
“怎么了？”
景容看夜琉璃一直站在那儿盯着地面发呆，走上来问他。
“等一下。”夜琉璃使劲揉揉眼睛，尸体依旧在眼前，鲜血开始从身体下方流出，洇湿了一大片地面，刺目刺鼻，可是景容却还是看不到。
“这是不是该和花瓣雨放在一块联想？”她思索着说出自己的疑惑，“难道是有什么冤情？不过那不是应该六月飞雪吗？怎么会飞花？”
“或许吧。”景容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就在这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地上的鲜血开始回流，连同夜琉璃身上喷溅的鲜血一同回到了死者身体里，就像时光倒流一样，然后尸体睁开了眼睛，然后站了起来！那是一双死人的眼睛，瞳孔涣散，没有焦点。
“啊！鬼啊！”急忙躲在景容身后，拉着他的袖子挡着脸，只露出一只眼睛瞄着，口齿不清，“诈，诈尸了！”景容却没察觉到危险：“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我想它不会伤害你的，它的目标不是你我。”
果然，复活的尸体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继续恢复，它全身的骨骼“咯咯啪啪”地响着，一块块重新接了起来，眼睛也恢复成了人类的模样。她向着不远处的台阶奔跑起来，一步一步地登上了城楼，然后毫无留恋纵身一跃。
在它跳之前，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夜琉璃的脸上。
“下雨了？”夜琉璃纳闷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她如同一只火红的蝴蝶，从空中飞了下来，“啪！”，四分五裂。
如此近距离地观看跳楼的过程，还两遍，夜琉璃傻了。直到这个过程又重复了一遍之后，她终于清醒过来，带着哭腔哀求道：“景容，咱们走吧！我不想再看了，不想让她再死一遍了。”
“她是尸体，感觉不到。”
“可是我能感觉到，咱们走吧！眼不见为净！”
景容答应了。
他看不到，但是能感觉到。
坐在车上，夜琉璃闷闷地靠在车窗上，看看自己的鞋袜和裙摆，干干净净的，可是心里却像是被钢爪挠了一遍似的血呼啦的疼：“我觉得她是能感觉到的，多痛苦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死去，摔下来的时候肯定很疼，好难受！”
景容把她搂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像讲故事一样缓缓地说道：“祖母想念的那个人就是我唯一的妹妹，名景乐，封号宁安公主，没错，她的名字用了祖母名字的一个字，足以看出祖母对她有多宠，她也是整个皇宫的荣耀。”
夜琉璃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
“后来，她要嫁给一个意外遇到的穷书生，可是门不当户不对，包括祖母在内没有人同意，甚至书生自己，因为那个书生已经有了家室，伉俪情深不愿休妻。”
夜琉璃看着景容，他的眼睛有点湿湿的，亮晶晶的，便往他的怀里凑了凑，很是依赖地偎着他。
景容察觉到了，心里一暖。
“再后来，书生在那一年考上了状元，本要衣锦还乡，没想到却收到了妻子服毒自尽的消息，连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收敛的人看到了遗书，说是他妻子自卑，觉得配不上已身为状元的郎君，故而寻求解脱。于是，状元就和景乐顺理成章地成亲了。成亲当晚，状元用一把短剑抹了脖子，怀里揣着妻子的遗书，纸都染红了。景乐受了刺激，穿着嫁衣从城楼上跳了下来，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故事讲完了，景容落下一滴眼泪：“听说自杀的人罪孽深重不能转世。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受苦，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他的眼泪落在她的心上。
夜琉璃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用“无神论”来劝慰他，毕竟刚才自己所看到的着实已经超出了“无神论”的范畴。
“景容，你能告诉我景乐的长相吗？”
“她长相清秀，跟我很像，最喜欢海棠花，喜欢折一枝花插在头发上，觉得自己就是最美的。她成亲的时候，海棠花开得正好。”
“那便不是了。我方才看到的人头发很长发质很差，只扎了一个发髻，跟个饼似的。肯定不是了，而且气质差远了，长的也不好看，恩，就像是一个丫鬟，一点不像公主。”夜琉璃说，口气很轻松，“可能是哪个宫里的小丫头想不开了，就跳楼寻死，结果魂魄被困住了，一直在重复着自己死前的行为吧！”
一阵沉默。
“你说不是，那就不是。”景容说。
夜琉璃在心里道了一声“好险好险”，因为方才跳下城楼的尸体，头上就有一朵红艳的海棠花，有一片花瓣飞落在她的手心。
宁安公主景乐，是有什么事情要她去做吗？特意避开了她的哥哥，是为了不让他伤心。看来是个善良的孩子，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做出夺人所爱的事情呢？
她觉得有点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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