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嘘
奈落深渊的构造本身，就是此界最大的奇迹之一。
中间是深不见底的纵穴，直径大约足有数千米。
四周则是层层叠叠的广袤地域，被称为“阶层”。
每一个阶层都拥有自己独特的地貌。
就像是冰河据点所在的阶层，满是寒冷的冰川，还有倒悬瀑布这样的奇景。
因此奈落深渊整体看来，就如同倒置向下、无限延伸的宝塔一般。
在采光最好，危险程度最低的深渊浅层，来自各个王国、数不清的探渊者已经孜孜不倦地开拓了千年之久。
现如今那里已然建设为一座极为巨大的机械都市。
太阳的自然光可以温和的照耀进都市。
而在深渊深处，光线也会经由深渊力场的扭曲与引导，洒满每个阶层。
【探测者】艾梦尔如今就正在跨越两个阶层的界限。
她顺着藤蔓攀上山崖，穿过一小片灌木，然后看见那颗小山包上的蓝色大树。
朦胧气泡的环绕下，一名少女身穿胧月学院风格的裙子，躺在那里。
艾梦尔走到近前。
少女的长相依稀能够看出团长伊丽莎白的影子，正是团长妹妹爱丽丝。
爱丽丝身下垫着冰河探渊团的制式黑色风衣。
脸颊、四肢沾染上不少血迹，但是她腹部破损的裙子下是光滑白皙的肌肤，脸色也略带红润。
爱丽丝的嘴角甚至挂着淡淡的微笑，也不知是在作何美梦。
艾梦尔环顾四周，黑色假面上的V形符号不停闪烁。
但是她的追踪目标——苏牧与云含巧两人，完全不见踪影。
……
……
深渊据点，“冰河”。
胧月学院学生参观团的飞艇再次缓缓降落，而伊丽莎白一如当初，再次迫不及待地一跃而下。
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冰晶，托举着伊丽莎白顺利走进据点内部。
修长的双腿令她步速很快。
而事态的发展也由不得她不加快步伐。
上次归来的时候，还只是苏牧与另一只血族种深渊怪物越狱。
现在却是一连接到两位冰河探渊团干部死亡的消息。
狙击者与博物学者。
利得利斯与亚历山大。
“我妹妹的情况？”
伊丽莎白右耳的吊坠微微闪烁着光芒，正在与探渊团的留守人员沟通。
“梦幻泡影阶层处的艾梦尔发回讯息，她发现了爱丽丝小姐，正在带着她往回赶。”
“伤势……如何？”
“没有问题，非常健康，只是可能是中了梦幻泡影的幻境，一直处于昏睡中。”
“是嘛。我知道了。”
关闭通讯。
伊丽莎白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是短短一日，十几个小时时间，带领学生参观团实地考察鸣渊兽的栖息地。
深渊据点内就发生了如此多变故。
就连爱丽丝都差点……
想到这里，伊丽莎白好看的琥珀色眼睛蒙上一层阴影。
她一言不发，在据点的回廊里来回穿梭，很快来到被保留下来的战斗现场。
跨过焦黑的门槛，走进起居室。
跃进眼帘的是【博物学者】亚历山大的尸骸。
他半跪于地，浑身上下插着十几柄利剑，如同钢铁的刺猬一般骇人。
胸腹、面前的地面、墙壁，凡是曾经被他体内电浆喷洒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焦黑。
胸口的破损处更没有任何衣物能够留存下来。
所以伊丽莎白能够轻易地看见亚历山大破损严重的胸膛内部。
没有血，只有破损不堪的机械构造。
精密齿轮不再转动，液压传动装置扭曲变形，刻印的炼成阵破碎，作为能源核心的炼金宝石也变得暗淡。
完全是一副坏掉的炼金人偶模样。
唯有亚历山大低垂头颅的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
“亚历山大，你对自己的机械化改造太过了。”
伊丽莎白的声音没有起伏，就像是普通的与人沟通。
一秒、两秒……
没有回应。死尸自然是无法说话。
但伊丽莎白还是停留原地，冷冷地看着亚历山大。
嘎吱……
微妙的轻响。
亚历山大心脏处的炼金宝石突然闪烁了两下。
“团、团长……？”
亚历山大的喉间突然冒出极为沙哑的声音。
但是伊丽莎白似乎没有任何意外。
“没错，是我。”
“……太好……了。请帮我一下，这个状态有点——”
“先汇报具体的事件经过吧。”
伊丽莎白打断了亚历山大的话语。
“苏牧究竟是怎么回事？
“炼金秘药与S级诅咒物的情况？
“还有……”
爱丽丝是怎么回事？
但是伊丽莎白停顿了下，没有出声。
“咳咳……”
亚历山大虚弱地咳了几声，但是伊丽莎白在冰河探渊团内拥有绝对的权威。
短暂的沉默后，亚历山大艰难地开始汇报事件经过。
言简意赅，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原来如此。”
“那么团长……？”
伊丽莎白脚步很轻，凑近亚历山大的身边。
“在我的衣兜里还要备用的能源结晶、精神力增幅药剂……”
亚历山大声音也变得利索了一些，就像是鼓动最后的力气，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
但是伊丽莎白完全没有在听，她的手径直探向亚历山大取代心脏的炼金宝石。
亚历山大也察觉到气氛不对。
“……团长？”
冰寒在伊丽莎白的指尖涌动，瞬间将整颗炼金宝石冻结。
亚历山大如坠冰窟。
“……为什么？！”
“你的大脑，也有一部分进行了机械化改造，是吧？”
“……请、听我解释……”
“亚历山大，你和‘机械灵修会’走得太近了。很遗憾，你已经越界了。”
咔嚓。
一声脆响。
冻结的炼金宝石表面，无数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迅速蔓延。
亚历山大残破不堪的能源核心破碎。
最后一点维持生机的炼金技能也完全消失，亚历山大的精神正步向彻底的消散。
“而且……你差点杀了爱丽丝，不是吗？”
这一句很轻很轻。
伊丽莎白没有注视亚历山大到最后。
她转身走出门外。
回廊外围，看守现场的探渊者向伊丽莎白低头行礼。
没有人知道一位干部的复生与死亡。
……
……
梦幻泡影的阶层再往上，又是一片悬崖峭壁。
只有极为崎岖的山道，蜿蜒盘旋。
苏牧与云含巧就漫步在这狭窄的石道上，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不，也许会是无尽的坠落也不一定。
在向奈落深渊的底部坠落的途中，就饥渴而死。
那将是无比漫长与恐怖的死亡过程。
但是苏牧却没有一丝恐惧的神色，正相反，不知在深渊活了多少岁月的云含巧，却一副颤颤巍巍的模样。
她紧紧攥着苏牧的一角，身体蜷缩向峭壁一侧。
“呱哇！呱哇！”
体型巨大、有着鲜亮红色羽毛的飞鸟，怪叫着从两人头顶飞过。
翅膀扇起的旋风扑面而来。
云含巧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幸好被苏牧转身抱住。
云含巧将脸埋进苏牧的胸膛，呜咽恸哭：
“不要、不要，我好怕呀！呜呜……”
“乖。不要怕。”
苏牧抚着云含巧的背部，一直轻声安抚。
最终云含巧竟是哭累了，直接拥在苏牧的怀中睡去。
言行举止，完全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不仅如此，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云含巧的体型似乎也变得更加娇小。
原本合身的红裙，穿在她的身上变得松松垮垮。
苏牧轻轻拨开云含巧侧脸的发丝，她露出的面容，竟是也变得更为稚嫩。
“呱哇！”
巨鸟再次飞来。
苏牧转首望向它，黑色的眼眸瞬间化为血红。
“嘘——”
苏牧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
火红色的巨鸟瞬间禁声，就仿佛在被奈落深渊中最为恐怖、最不可名状的存在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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