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蛇
鳞片！
全是鳞片！
密密麻麻的鳞片！
莫予刚进屋子里就看见地上散乱着一片片破碎的鳞片，细小而闪耀，看上去不太像某种鱼类的鳞片。“这是……”
莫予的进入并没有引起贝易欢的注意，她就这样偎在被子里，低着头不断拿左手撸自己的右手食指，好像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屋子里没有点灯有些昏暗，莫予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蜡烛，温暖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欢欢，发生什么事了？”
对于莫予的疑问，贝易欢充耳不闻，反而开始啜泣起来，哗啦一阵大风吹了进来，夹杂着刺骨的寒意，直接将桌上的蜡烛吹灭了。
莫予耐心地关上了窗子，再次点燃蜡烛，随后来到贝易欢床边，“你的腿怎么了？”
贝易欢没有答话，还是机械地撸着左手食指，细看之下才发现她的指甲缝里藏着不少破碎的鳞片，上面还沾满了血迹。
仔细闻闻，这房间里确实有些血腥味，地上的鳞片在烛光下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再一看那分明是血的颜色，原本地上的鳞片大部分好像是银色的。
“欢欢，你先冷静点。”莫予将贝易欢的两只手分开，他这才发现贝易欢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银色蛇形的戒指，而那根食指已经被贝易欢弄得通红，血迹斑斑了，“发生什么事了？”
双手被分开的贝易欢有些六神无主，直到莫予问起才像回过神一般直接钻入了他的怀里，“莫予！”
她哭了？
好像这还是贝易欢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放声大哭吧？莫予轻轻拍着贝易欢的背，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只感觉一阵暖风刮过，贝易欢直接将身下的被子掀了起来。
莫予还是自认为心里素质强大的，但看见贝易欢腿的那一刹，他还是发怵了。这双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细小银色的鳞片，而这些鳞片都被弄得七零八落，掰断的，隔断的……
大部分鳞片上都沾染着血迹，仔细看看这些鳞片竟然紧紧连着腿上的肉，或者说就是从肉里长出来的。
“怎么会……”
“是戒指，一定是这个戒指……”贝易欢还想继续将食指上的衔尾蛇戒指摘下来，却遭到了莫予的阻拦。
莫予紧紧握着贝易欢的双手顺势将人揽入怀里，不想让她继续胡乱抓挠自己的身上了，“慢慢说，不急。”
“这枚戒指是解药里的，我只是随手拿起来看看，没想到就套在手指上拿不下来了……”
莫予悄悄瞟了一眼贝易欢左手的食指，确实，那根食指上面的戒指已经嵌入了肉了，根本不像能‘一不小心’戴上去的模样。
“……然后我不是回来换衣服吗，不知道为什么冷风一吹我就好困……醒来时我的腿就这样了……我还以为是在做噩梦，可是……”
可是这不是梦都是真的。
莫予轻轻拍打着贝易欢的背部，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一定会有办法的……就算……我养你一辈子。”
藤蔓悄悄爬上了窗沿，在莫予的指挥下，哗啦一声窗户便被打开了，一股股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果然贝易欢就这样瞬间入睡了。
为贝易欢掖好被角后莫予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被子上，然后才开始收拾起地板上的鳞片。这些鳞片看上去极为美丽，像跌落在凡间的星辰，在昏暗的环境里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小心翼翼将这些鳞片全部揣在怀里，莫予敲开了白皎的房门。
白皎打开房门看见莫予并不惊讶，反而朝贝易欢房间的方向努了努嘴，“这么晚了，她那边出啥事了？”
“进去说。”
温暖的烛光在夜里摇曳，房门关上后，莫予才从怀里取出了那些鳞片。
白皎接过鳞片在手里细细端详后，斟酌了片刻才发声，“是诺舟基地派人来过了？”
“不……”莫予将手心里的鳞片慢慢捻动后才轻声问道：“你说有没有什么物件能让一个人突然变成变异动物的模样。”
白皎眉头一挑，“药物、手术等方法倒是有可能，光靠一个什么物件，我不太相信。好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欢欢，从诺舟基地带来的解药中她发现了一枚戒指，然后不小心戴了上去，现在她的腿已经……布满了这种鳞片。”
莫予话音刚落，白皎就站起身来，“快带我去看看。”
开着窗的房间里十分寒冷，特别现在是夜里哪怕是裹上一层羽绒服也让人情不自禁的打哆嗦，而床上的人却睡得十分香甜。
莫予轻轻拉开被角露出了贝易欢的一只脚，只见上面布满了密集的鳞片，正在着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随后莫予又拿出了贝易欢的左手，血迹斑斑的食指上正嵌着那枚衔尾蛇戒指。
一见这戒指，白皎的双手立马覆盖上了柔白的光芒，一只手固定住贝易欢的左手，一只手开始试图将那枚戒指取下来。可不管白皎如何努力，这枚戒指就像已经固定在贝易欢手上，嵌入皮肉之中，无法割舍。
“是不是只要将这戒指取了下来，欢欢就可以恢复了？”
自从观察了一下贝易欢的状况后，白皎也开始低着头喃喃自语，很多的谜团萦绕在他脑海里，“我不确定，她现在太奇怪了……你们人类怎么会有这种方术……怎么会这样……”
“那她会变成什么样？”
“一条蛇，一条衔尾蛇。”
一股酸涩立马涌上莫予的鼻腔，“她变成蛇之后还会记得我吗？”
“她都已经要变成蛇了，你就没发现我们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动作都不曾吵醒她吗？”
是了，贝易欢的睡眠一向很浅，晚上只要是轻微的响声都逃不过她的耳朵，在末日里哪有人敢晚上卸下所有防备安然入睡。可刚刚就连试图取下贝易欢的戒指都无法吵醒她。
“这是在冬眠了。”白皎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黄色的药丸往贝易欢嘴里塞去，“试试让她自己来取这枚戒指吧。”
药丸刚放入贝易欢嘴里，她便红着眼睛醒了过来，眼里鼻子里全是水，被呛得不行，“什么东西啊！”
“雄黄丸。”
窗户被关上了，房间里又燃起了淡淡的烛光。
贝易欢低着头，呆呆地扣着自己的床单久久没有说话，就在刚刚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快要变成蛇的事情。
空气里散发着沉默的味道，过了好久贝易欢才抬起头来，红着眼眶问道，“白皎，你说我变成蛇之后，能和你一样再拥有人身吗？”
白皎下意识避开了贝易欢的目光，过了片刻他才胡乱点了两下头，“我会帮你。”
“那其实我们没什么好伤心的了，只是变成动物，又不是杀了我，你们怎么……”我的眼前怎么有点模糊呢？房子里可不会漏水，不对是漏水了吧……
这些天，一碗碗汤药往贝易欢房里送去，每当要进入房间时，眉头不展的莫予总会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然后再进去。
这几天贝易欢的情况越发糟糕了，她的两条腿已经融为了一条银色的尾巴，额头上也有若隐若现的鳞片，要不是白皎弄来的这些汤药，恐怕人早已化为一条蛇了。
“这些天，药都由你送吧。”白皎将新弄好的汤药往莫予怀里一塞，扭头就走。
他实在是看不得这种场面，特别是当看着贝易欢充满希冀的眼神时，这让他的良心备受折磨——这只不过是莫予拜托他许诺下的一个谎言。
说实话莫予的心里也有些惆怅，当时私底下问白皎的时候，他也只是承诺可以弄来一些汤药暂缓贝易欢变成蛇，其实最终的结果还是不变的，而变为蛇的贝易欢将会谁也不记得。最后白皎还是答应莫予说出了这么一个谎言，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无用功。
倒春寒更加严重了，屋外甚至飘起了鹅毛大雪，在这种天气里什么变异动植物都会藏起来，播种下去的种子也已经被做好了防护工作，所有人都聚在家里等待这场严寒过去。
贝易欢偎在被窝里感觉自己身体的反应越来越迟钝，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可莫予坚持说那些汤药是有用的，让自己再忍忍。实际上晚上睡觉的时候，贝易欢偷偷掀开过被子，原来自己的腿已经变为了一条尾巴。
可每当莫予进来送药的时候，她还是会扬起希冀的脸庞，两人会窝在一起讨论等自己恢复了该去哪里玩，基地外哪儿又出现了多厉害的变异动物……
房门被推开了，咧着嘴角，眼角眉梢却没有丝毫笑意的莫予端着药碗走到了床边。贝易欢接过他手里的药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贝易欢本想抬手擦擦嘴角，却被莫予抢先一步。
“让我来。”
少女姣好的面容已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光滑的鳞片，这一夜之间，贝易欢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五官了。莫予的手轻轻滑过她的嘴角，眼里只有心疼和无奈，脸上还是装作开心的样子。
“莫予，笑一笑好吗，我好久没看见你笑了。”贝易欢仰着头，咧嘴却也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本想说些什么眼泪还是不自觉地掉了下来。“你说这药是什么做的，怎么有点辣眼睛。”
莫予的脸上早已布满泪水，他抬手想帮贝易欢清理脸上的泪痕，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双眼，“我说出来，你可别害怕，这都是白皎从四处弄来的蛇，你开心吧，他可是为了你这个朋友做了很大的牺牲呢。”
“哈哈哈，是吗，那我真的得好好谢谢他。”
两人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白皎曾经用蛇治疗的片段倒是在贝易欢脑海里一闪而过，但也只有片刻的功夫。紧接着一股股倦意袭来，贝易欢猝然晕倒在了床上。
此刻的贝易欢全是已经布满了鳞片，完全看不出人的模样，莫予颤抖着双手，试探着叫了两声，“欢欢。”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冰凉的鳞片闪烁着寒光，莫予伸出手在贝易欢的脖子处摸索了片刻，回应他的却是一阵若有似无脉搏的跳动。
莫予有些怕了，他怕贝易欢现在就会离开自己，哪怕是变成一条蛇那好歹也算活着，这下突然晕厥过去，让他一时之间昏了头脑。
细小的藤蔓扎入了贝易欢的手心，顺着藤蔓，莫予很快找到了贝易欢脑海里的精神力，那股光团正忽明忽暗的在跳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指引着它离开。
不好！这股光团就是贝易欢的精神力，要是真离开了，那不就死了？！莫予一个激灵，立马抽出了自己一半的精神力上去裹住贝易欢的精神力，希望能将它留住。可是那股吸力居然越来越大，连带着莫予的精神力一起被一个黑洞所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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