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3）
高三部，第一考场。
饶是再有耐心，每周两次的周考也已经足够让人厌烦。林惜南百般不耐烦地写完卷子，扔下笔开始自我放弃。
所以说高三生精神状况不好是有原因的。
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落到现实生活里，谁都熬不住。
十五分钟后，下课铃响，致知楼和笃行楼的学生半个小时之前就下了课，只剩下知行楼的高三狗饿的饥肠辘辘。林惜南瘫在王粤汀身上，好不容易等到张然收完了东西出来，她有气无力地问：“吃什么？”
张然也瘫在陈铭身上，闻言同样柔弱地问：“吃什么？”
陈铭一把拎起他：“食堂？”
张然：“不吃，都这个点了，高一高二的抢的差不多了，咱们去只能吃点汤汁拌米饭。”
陈铭：“去外面？”
张然：“不去，就四十分钟，还没等到上菜就得走了。”
陈铭：“那去哪？”
张然又瘫了下来：“不知道啊。”
王粤汀看了眼时间：“你俩再商量半个小时，我们就可以直接去上晚自习了。”
正纠结着，林惜南突然眨眨眼问：“校门口的小吃摊还在吗？之前你们是不是给我带过那里的饭团？”
张然眼睛一亮：“？！有道理哦？”
四人终于敲定了晚上要吃的东西，陪着张然回教室放了包，折返身就往校门口走。林惜南的口袋里塞了两支考试用的水笔，还有两张从考场顺出来的草稿纸。
她低着头跟着旁边的人往前走，手指翻转几下，把草稿纸折成了纸飞机。出了知行楼，林惜南把纸飞机往前一扔，纸飞机顺着风，掉落在了垃圾桶上。
小吃摊前还坐着些人，林惜南和王粤汀买了几份炒饭炒面，坐在简易的桌子前面，等着两个男生买其他的小吃回来。
王粤汀晃晃腿，托着下巴思考：“咱俩晚上干什么呢？”
林惜南在手机上戳戳点点了几下，横过手机打开了音乐游戏：“上次买的那本习题，我给你折了几页，晚上写写就行。”
“可以。”王粤汀说，“是不是快要百日誓师了？”
“啊？”林惜南挑眉，点开克罗地亚狂想曲，“这么快吗？”
“对啊，后面倒计时还剩一百一十七天。你天天换的自己都不记得了？”
“谁没事儿记这个。”林惜南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移动，这首歌已经过半，暂时还没有漏掉的音符。“我都好久没管它了，让最后排的天天帮我换一张。”
除去飞车游戏，这个是她新找到的解压方式。屏幕上的音符快速掉落，一首歌下来三五分钟，足以缓解小半天的压力。
正说着，桌子旁边走过来两个人，林惜南头也不抬：“回来了？还挺快的。”
而那两个人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也没有就势坐下。一个男生微微弯腰，礼貌地问：“学姐，打扰你一下，可以找你要个联系方式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林惜南抬头，手机里的音符连续掉落，这一关结束在了快到终点的地方。王粤汀看过去，问：“哪个年级的？”
男生长得很是阳光，冲她和煦一笑：“高二的，我叫孙晨曦，以前在高一二班，学姐对我有印象吗？”
林惜南退出游戏，认真思考许久，没能在脑子里找到跟这个名字有一分一毫关系的人，她微微弯起眉眼：“不好意思啊，没印象了。”
孙晨曦也不在意：“没关系学姐，现在有印象了就行。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林惜南略带歉意地摇摇头：“抱歉啊，我没有手机，有什么事儿你直接说吧。”
“……”孙晨曦也不恼，有点无奈：“学姐，能换个不那么明显的理由吗？”
林惜南笑了，把手机递给王粤汀，撑着脑袋笑盈盈的：“真没有，我手机被班主任没收了，这我同学的。啊我男朋友来了，张然！这里！”
陈铭拎了几个袋子，里面装满了炸串饭团，听见呼唤，他用手肘戳了一下张然：“你猜今天我俩谁挡枪？”
张然认真想了想：“我觉得是我。”
“我也觉得。”
张然走到林惜南旁边问：“怎么了？”
“这个同学要加我微信，我说我没有手机，他还不信。”林惜南眨着大眼睛，很是无辜。
张然看了看孙晨曦，一爪子搭在男生肩膀上：“加微信啊？来来来加我的就行，以后要是有学习方面的问题尽管找我。对了你文科班的还是理科班的？文科班的我还真不太行。”
陈铭在他旁边坐下，抬头看了眼张然的爪子，揉了揉额角，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
孙晨曦却推开了张然的手机，好脾气地说：“谢谢学长，不用了。林学姐，学校里大概都知道你喜欢的是谁吧。随便拉个同学，有点太敷衍了。”
林惜南猛然看向他。
她渐渐沉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孙晨曦笑了：“就是这个意思。学姐，我现在可以加你微信了吗？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是真的有事跟你说。”
林惜南抬起下巴，脸上尽是骄矜。随后她直视着孙晨曦，右手点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放在了他面前。
孙晨曦扫了二维码，又亲眼看着林惜南点了“通过验证”，这才站直了身，脸上依然是那副无害的笑容：“谢谢学姐，晚点联系。”
林惜南也勾起了笑：“不用谢。学弟，你最好是真的找我有事。”
孙晨曦又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和同伴离开了。
林惜南咬了咬牙，见人离开，伸手将手机扔在桌子上。手机顺着桌面一路滑到了陈铭面前，陈铭捡起来刚要递还给她，林惜南却兀自笑了。
三人都没说话，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人。
过了一会儿，林惜南起身接过手机，拿起筷子重新坐了下来：“愣着干嘛，吃饭啊，真想翻墙进去啊？”
末了她嘟囔着补充一句：“大过年的。”
“他想干嘛，什么事不能当面说，非要私下加微信？”张然还是有些不爽。
林惜南吃了口面就放下了筷子：“不知道，也许真有事吧。你快吃，没事的。”
张然闭了嘴，不情不愿地埋头吃饭。
天色渐暗，小吃摊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林惜南再也没动过面前的食物，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手机，安静地思考孙晨曦究竟是挑衅还是威胁，抑或者真的有事。
可他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年级，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林惜南没有给他发消息，孙晨曦也一直很安静。一直到吃晚饭回了教室，林惜南才收到孙晨曦发过来的微信。她拿出手机，和王粤汀说了一声，起身离开了教室。
高三年级一共二十六个班，一楼到三楼以及四楼东段全都是教室，这个时候都在准备上自习。五楼的答疑室，东段属于文科，西段属于理科，这会儿也是灯光明亮，没有声音。
林惜南顺着西段的楼梯慢慢走上四楼，这里是唯一一个晚上不开灯的地方。
她在去教室和进茶水间中纠结了一会儿，转身走进茶水间。
教室开灯目标太大，茶水间安全不少。
她打开手机，点开了微信。
cx：学姐好，我是高二十五班的孙晨曦。学姐现在有空吗？
不废物小点心：你说，找我什么事儿
cx：[图片]
cx：虽然有些直接，但我确实没有恶意。
林惜南瞬间皱起了眉，不自觉地掐紧了手心。
为什么他会有这张照片。
这是林惜南的第一想法。
吴晨手机里的照片明明删的一干二净，她也说了自己从来都没发出去。
既然一个毫不相关的人都有这张照片，那么究竟多少人看见过，吴晨所说的“只有那一张”是否可信。
cx：学姐，如果方便，我可以和你当面聊聊吗？事情比较复杂，我想和你解释清楚。
cx：放心，照片现在只有我这一张。
又是这句话。
孙晨曦坐在操场的双杠上一下一下地晃着腿，指尖夹着未燃尽的烟，右手单手在屏幕上敲击。
过了一会儿，微信震动了一下。孙晨曦点开消息看了看，笑了。
林学姐：在哪
cx：就知行楼旁边的花坛吧，学姐我去找你。
他锁上手机，单手撑着双杠跳了下去。
林惜南眯了眯眼，推开茶水间的门，给吴晨发了条消息：“楼梯口，有事找你。”
操场离知行楼不远，孙晨曦在花坛旁边等了一会儿，才看见楼梯上一个身影逆着光往下走。
他在垃圾桶上掐灭了烟，又轻轻在衣服上拍了几下散了烟味，向前迎了两步：“学姐。”
林惜南抬头，找了一圈看见前面的人影。她顺着楼梯下去，站在了高一级的台阶上：“怎么回事？”
孙晨曦见她一脸警惕，很是无可奈何：“学姐，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来威胁你的。”
林惜南脸色依然没有多好：“那你来干嘛的？”
夜色宁静，身前身后的教学楼都是一片寂静，尽管教学楼被人填满，此时在深色的天空下依然显得空旷。
孙晨曦微微低头看向她：“学姐，我想先问一下，你对我真的没有印象吗。”
他像是觉得不好意思，摸摸鼻子笑了一下，“我很早就认识学姐了，去年范主任搜小纸条之前，我也学着他们，在你的作业里塞过一张。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林惜南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谢谢你欣赏我。但是那些纸条我都没怎么看，有的还被老师发现了，全没收了。”
孙晨曦笑笑：“我想也是。那时候主任蹲在办公室挨个查，找出来好多小纸条。”
他顿了顿，拿出手机调出照片：“学姐，你相信我，我只是来和你说事情的。”
林惜南垂眸看着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删除了相册里的原片之后又删掉了最近删除的照片。孙晨曦安静地检查完了自己手机里的备份，确认照片在手机里再也找不到，这才朝林惜南扬起一个笑：“这下学姐可以放心听我说话了吗？”
林惜南长舒一口气。
她没再过多纠结这件事情，顺着花坛旁边走了几步，在楼梯的阴影处坐了下来：“照片从哪来的。”
孙晨曦也在她旁边坐下，慢慢开口：“有点复杂。学姐你想听详细版本的，还是简略版本的？”
林惜南毫不犹豫：“简略版的。”
孙晨曦仿佛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利落地说：“简略版就是我骗人把照片给我之后，趁她不注意把她手机搞坏了。本来照片还在我这儿，但现在，谁都没了。”
“……”，林惜南沉默了一会儿，“不如你还是说说详细版本的吧。”
孙晨曦笑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拿出了手机，慢悠悠地开口：“这个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你认识白知珉吧？”
“嗯，高一的吧。”林惜南说。
“对，她和我……怎么说呢，我俩去年认识的，有段时间就……联系的比较频繁。十一月那会，不知道她从哪听说的我喜欢学姐，跑来跟我闹了一场。”
林惜南：“在追你？”
孙晨曦摇摇头：“不算吧，有点好感。学姐可别往外说啊，人家一小女孩，说出去不好。”
林惜南点点头：“没事，我对这种事情没兴趣。然后呢？和照片有什么关系？”
“上个星期她来找我了。因为我之前和她说过我一直，咳，很崇拜学姐，没想到那天她给我看了照片，吵着让我看清学姐的为人，非让我死心。”
孙晨曦笑笑：“死不死心也跟照片没关系，反正学姐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林惜南捂住脸，很是歉意地说：“真对不起，我确实是……”
“别道歉了学姐。”孙晨曦说，“才认识几个小时，都跟我说多少遍对不起不好意思了。”
林惜南叹了口气：“行，然后呢？你怎么搞到照片的？”
“也没怎么，我让她把照片发给我，我要亲自问你。其实直接给她手机搞坏也没什么，但我总是觉得万一学姐记得我呢。学姐，你和江老师……”
林惜南斩钉截铁地回道：“什么都没有。”
她抬眼看向孙晨曦：“我和江老师走得近，和其他老师也走得近。只不过大家都盯着江老师，我也没有办法。我已经很保持距离了，那些多少年前的传言，当笑话听听就行了。”
孙晨曦笑出声来：“好，我知道了。”
“后来我趁体育课，把她手机撞进了花坛的水池里，彻底开不了机了。现在我手机里的这张也删掉了，按她说的是很早之前要来的照片，估计学姐也早就解决了吧？”
林惜南轻轻松了口气。
确实是很久之前要来的照片。
十分钟前，楼梯间。
吴晨满脸疑惑的从六班出来，林惜南正在楼梯的拐角处等她。
见吴晨过来，林惜南把手机递到她面前：“我记得你说过，这张照片你从来没给别人发过。”
吴晨看见聊天的内容，也皱起了眉：“他是谁？”
林惜南：“我哪知道，今天莫名其妙就跑来和我说了些话，晚上就给我发了照片。”
吴晨眉头紧锁：“我真的没有给其他人发过，那会儿我就是想威胁陈铭别跟你走那么近，没真想发出去，太缺德了。”
林惜南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吴晨问：“你要去找他吗？”
林惜南语气不太好：“那不然呢。”
自从陈铭出柜，吴晨就再也没有找过她麻烦，甚至有时候给周围的人分零食还会给她拿一点。对吴晨的话，林惜南不敢完全相信，却也知道两个人之间除了陈铭就没有其他矛盾。过了一会儿，吴晨问：“是不是白知珉？”
林惜南：“？”
“也是我让白知珉去找江洇的那段时间，有一次白知珉看见了我手机里的照片，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她，但除了她，没有别人看见过。”
林惜南无声地骂了句脏话，说了声“我知道了”，转身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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