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只若铃·五
“裴卿——”
“咚咚咚咚——”
门外传来嘈杂且杂乱的脚步声。
“啊，晚安~”黑影在月光偷偷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对方的额头上，落下一枚浅吻，很轻，就像风刚刚来过一样。
“哐当——”
裴卿眼前慢慢明晰，他望见窗帘留下的缝隙，一抹月光，淡淡的洒进，却并没有留下痕迹。他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床底下的一片狼藉，波光粼粼的水色，被碎玻璃反射在墙面上，无不预示着那一切，是真的。他缓缓支起身子，转向发生巨响的那一边，门外候着的，是焦急的众人。
“裴卿，你没事吧？”
“没，没事——一只……”裴卿脑袋里慢慢回想起来，梦里来的那个人，逐渐清晰。
“你说什么？”蓝棋赶忙点开录音，生怕刚刚昏睡的脑袋漏听了什么。
“一只眼睛我看见了，一只眼睛,左眼。”
此时，谁都没意识到姗姗来迟的秦司，钟离昧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秦司事不关己地，默默倚在墙边，手指十分闲不住的转着一只钢笔。钟离昧眯着眼睛只看了一会儿，便也没有太在意。
“太棒了，这下，嫌疑人的范围缩小了。”蓝棋顶着个模糊的睡眼，终于来了精神，看来这晚上是难以入眠了。发了个消息，对方迅速打来了电话，蓝棋。压制着自己兴奋的心情接起了电话。
“喂，封哥——对，帮我筛选一下信息库，一只眼睛——嗯嗯，好，麻烦了……啊，我吗？我一会儿就睡……谢谢，改天请你吃饭。”
“离宝，离宝——”尉迟野悄咪咪的游过来。
“怎么了？”钟离昧故作困的样子，表现得习以为常。
“看那边——”尉迟野指了指房间顶部角落的黑暗处，那边，有一点红光，正在有频率的闪动着，“那好像是摄像头吧。”
钟离昧睡意瞬间一扫而光，仔细盯了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但当把这一切告诉裴卿时，对方也只是没有太多惊讶，露出了一个让他们安心的表情，然后不太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回答道：“啊，那是我装的。”
“啊？”
“但是，出了点意外。”裴卿看着眼前三人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划了划手机，把监控调了出来，很显然刚才的那一幕,像是被什么干扰了一样，出现了严重的雪花瓶,“就像你们看到的一样。但我认为这绝对不是质量的问题,因为一般时候都是很正常的,只有‘他’来的时候，才会出现反常的现象。”
裴卿调出了两小时前的画面，确实一切如常。
“对了，你们有没有，想一个问题？”钟离昧蹲在窗户边，台子上有摩擦过的痕迹，但是窗户却锁得好好的，他抬头看向裴卿，“他是怎么进来的？不确定。但当时我们都在门外，他又是怎么离开现场的呢？”
“这里才二楼，难道不是窗户吗？”大狗狗表示不懂就问。
“不，来不及。”钟离昧果断的反驳了他。
“要不要，去业务调一下监控看看？”裴卿又抛出了一个思路，“这里是富人区，为了保障权贵的安全，基本上都是高清摄像头，而且很多。”
然后，蓝棋在窗户下的草坪上，发现了踩踏的痕迹，并且用警员证调取了小区的监控。很可惜的是，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要说能看得到脸的，都雪花屏，故障的厉害，看不到的也只有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几人就在狭窄的保安室看监控，看了许久，一夜到天明，监控多的坏处也就在这里了，每一处那一段时间都反复看了几遍。
“不，不对。”钟离昧忍着发昏的脑袋，越想越不对劲。
“哪里不对？”尉迟野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要不，离离先回去睡一会儿吧。”
“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除非，除非……他直接是穿墙离开的……”钟离昧终于抛下了一段荒诞的结论，任何人都听了觉得匪夷所思，但他也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头昏的厉害。
最终，被尉迟野抬手接住了，钟离昧已在温暖宽阔的怀中，平稳的呼吸着。尉迟野听到这个结论后，倒是最平常的那个。却很快，被裴卿否定了。
“那个，我摸到了。他的脸的轮廓，颈边的脉搏，跳动的心脏，温热的呼吸与炙热的温度，毫无疑问，他是个人。”裴卿尽量清晰的表达，他的情绪有那么一瞬被带入到了当时的情景。
“唉，真是难得一遇的棘手。我去找封哥排查人了，晚点联系。”蓝棋打着哈欠，向后挥了挥手。
“嗯，我也先带他走了。”尉迟野将东倒西歪的人扶起。
“那我……”裴卿懒洋洋的也准备走了。
“这几天，我就跟你住一块儿吧。”秦司口中略带抱歉，并且郑重的下了决定。
“啊，不是吧？”裴卿神情崩溃，睡欲一扫而散。
“小陵，我最近都不能吃饭了么？”一陵听着身边满天乱飞的紫菜米团团在一旁叽叽喳喳，没有丢去半个理会的眼神，“喂喂喂——”
“你在做什么呀？小陵。”
“闭嘴，吵死了。”
这里四处都是断壁残垣，焦糊的痕迹显示这里曾经的遭遇，正午的阳光微微渗入，风一吹，灰尘四起。不为人知的暗处，他像老鼠一样缩在这里，手边的压缩饼干已经被吃完了，被随意丢在一边。这里人烟稀少，寂静之中是由键盘敲打的声响，蔚蓝色的光，迎着一陵的面部照着，他专注的盯着屏幕。
“哼——说了多少遍了，这叫销毁证据。这对于我来说，轻轻松松。”一陵露出了搞定的笑容，灰蓝色的面板上数据跳动着，左上角是成功的笑脸。一陵伸了一个懒腰，顺了顺自己的刘海，又点开了什么。
“我的king,大概率也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陵笑意更浓,屏幕上出现了裴卿房间的全样貌，只见入目一抹粉色正拉开门，左右张望，仿佛在警惕什么？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熟练地上锁，然后转过身飞扑一下蹲在床上，将被子当做隐蔽。然后从床垫下慢慢的摸索着，然后裴卿手一顿，缓缓拿出了那个“违禁品”——巧克力！
裴卿轻轻地掰了一小块，放在口中琢磨了片刻，仿佛要将一小块巧克力里的精华与甜味领略一个遍，品鉴了许久，他亲吻了他的宝贝，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把他藏回床底。
一陵弯翘着嘴角，眼底流露出星星一般的闪光，最后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小陵，你在看什么呀？是吃的吗？我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紫菜米团团也咯咯的笑着。一陵嫌弃的恶心了一下，为什么他怎么听都觉得这东西在装嫩，还一本正经的撒娇卖萌。
“呵，你就忍着吧，下次带你吃大餐。”一陵控制着摄像头随着人物转动方向。抬起头时，却看见墙上，蓦然挂着一个黑白色的脸，女孩的笑是多么的讽刺。
半年前——
大概是夏日入秋那会儿。盛夏蝉鸣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得多了，挨打变成家常便饭，就麻木了。像是蚂蚁啃在皮肤上，又麻又疼，大脑嗡的一下，耳边产生了空前的失鸣，一陵半合着眼等待着这场打猎的结束。
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有更高明的手段，但他却不舍得再用。
我好像看见了你，我期望着你，你走来了，我又害怕你……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旁边已经没人了。花田中的玫瑰盛开了，它的芳香溢出，引诱着虚弱的采花人，他靠它续着命。裴卿低头俯视着，仿佛在看一条落水的流浪狗，他的眼中是一如既往的慵懒与淡漠。他们的视线交融的那一刻，裴卿眼眸弯了一下，而一陵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裴卿放下了他的威严，触碰了他的子民。一陵听见他说——
“我是不是认识你？”
“你的眼睛真好看。”
可是他茫然了，畏惧了，他没有把握这一次机会。
但是没一个觊觎王的人，都会将嫉妒放在天平的一端。一场毫无意义的拯救，换来了更大的悲伤。黑夜遮不住星光，却掩盖了罪行，深渊因此深不见底，那些人只会在暗处，偷偷干着小动作。
“滴滴——”
一陵的思绪猛然收回，灰蓝的屏幕上跳动着鲜红的字眼。
“糟了。小看他了。”一陵没想到这些人还反侵入，正在攻击他的防火墙，于是他立马断开信号，又一次隐入信息网之中。可能为时已晚，一陵就是清楚这一点，才赶忙收拾东西，卷铺盖走人。
“小陵，你怎么走了呀？”
“闭嘴！”
“这是哪儿啊？看着不像有人的样子。”尉迟野看着荒无人烟的焦楼，正纳闷，猛吸了一口，呛了一鼻子的过期牛奶味儿。
“哼，我相信小兰。”钟离昧踩着一地食品垃圾，对兰斯诺尔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开启了探索模式，捡起了一块压缩饼干包装皮，“哟呵，新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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