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闯赴云亭
李萧寒被她问得一愣，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词来反驳。心里琢磨着，自己一身清白，怎么被这个小娘子认成了断袖。
等他回过神来，小娘子早已走出五六步，脑袋摇晃，看着旁边的商铺小摊若有所思。
回头去身后也没了之前悍妇的踪影，但他心里还是觉得一根线绷着。
记得那晚景明曾说过，在路口碰到了冯白与和李萧意交谈。谈话内容虽然简单普通，但他深知自己这位兄长不是什么慈善人物，帮了冯白与的忙，必然是要得到点什么。
怕就怕方芃皓真的对这位儿时的青梅小娘子有旧情。枕边暖风吹多了，总也会昏聩的。
李萧寒双眉紧蹙，缓缓跟上徐枝枝的步伐。
要加紧步伐才行了。
徐枝枝走在前面，仔仔细细地想着自己在盛京的第一份生意，盘算着选址和人手安排。同时她心里还是挂念着太学的那份职位。
不知道李萧寒会不会为自己说话，但她已经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两个人就这么溜达着，一起回到了王府。忘玉和訾嫣早已在揽月阁候着，徐枝枝在门口和李萧寒道别，然后头也不回就钻进竹叶阴影中。
回到厢房时，徐枝枝注意到两个孩子表情都很开心。訾嫣上街买了新衣，开心自是当然，但是忘玉为何也这么兴奋？
她撩裙坐下，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两个侍女看着天色不早都退下去准备膳食，房间里就剩下三个人。
“出门遇上什么好事了？”徐枝枝手里端着茶盏，手心贴着杯壁，感受着滚烫的水温。
忘玉明显还没回过神来，她便又问了一句。
这时小姑娘才抬起头，眼睛里写满兴奋愉悦。
“今日碰见先生了。”
徐枝枝点了点头，将茶盏靠近嘴。鸿胪寺就在隔壁，要遇见也并不算困难，她吹了吹茶水，准备一饮而尽，等待着忘玉的下文。
“我按照姑娘说的，向先生陈情了。先生依然答应，准备立春一并完婚”
“噗！”徐枝枝一口热茶烫得满嘴火辣，却也抵不住忘玉这两句话的暴击。
方芃皓不是这样风流的人物啊？前脚领了个冯白与进门，现在又要纳忘玉为妾。倒也不是说忘玉配不上他，只是这事情兄长的态度是不是太不端正了些？
她抬眸看着忘玉喜形于色的脸庞，心里的感受十分复杂。
她不明白为什么兄长可以这么轻易答应一桩亲事，但是对于忘玉来说未必是好事。
此前她总想让忘玉直接面对自己的情感，真的到这种时候，她又为忘玉感到不值。
冯白与在冯府就已经表现出对忘玉的戒备，加上身份差别，已经强势过头。忘玉真的嫁给兄长，那方府后宅还不被冯白与一把点燃了？
今日街上见到冯白与，明显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等到立春结婚，不知道她看到同样穿喜服的忘玉会做出什么事情。
但是事情已经定了，徐枝枝也不好多说什么。肚子里好多话，出口只剩了一句，“那之后采买准备，我便与你一起吧。”
之前多少结过一次婚，该准备什么东西她还大致记得。
回过神来又觉得讽刺，哪个女人愿意有这样没用的经验？
之后每日徐枝枝都要出街一趟，不仅是采买，更是看好一处旺铺，就在悦来的斜对面。她借了李萧寒的钱，盘下店面，一面准备立春大婚，一面张罗着新店开张的事情。
这一次她没有花多长时间宣传，此前西阁海的成功已经让她在盛京有了一些名气，再加上灯节一舞倾城，盛京大多男子比她还期待新店开张，都想着日日来见见这位能干的美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萧寒不知什么时候知道了忘玉要嫁人的消息，突然往揽月阁安排了许多侍女。
一个个长得水灵通透，乖乖巧巧。一时间冰窖一样的揽月阁突然就有了人气。
只是徐枝枝记性太差，记不得他们的名字，面对着提醒很多次还是要叫错。侍女们表现得倒是十分客气，听多了也不再反驳，笑着回她，“王妃觉得顺口便这么叫也可以。”
立春日眼看着就要到了，宫里送来大箱财宝金银，知道徐枝枝无有父母，彩礼嫁妆一并为她准备齐全。
徐枝枝心里自然高兴，长这么大她还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东西。只是一入夜她便惆怅起来，看着烛光下闪闪发光的财物，心里十分忐忑。
拿了这些东西，日后肯定是要还的。李萧寒要的江山她肯定是给不起，她能给的只有承诺。
承诺此生只对他一人真心。她也不图李萧寒能对这分婚姻抱着热情，毕竟结婚的目的两个人都很清楚。
罢了，事已至此，后面走一步看一步。只是这不该有的念头，还是要趁着火燃起来之前快些掐灭。
立春前夜，李萧寒没有回府，听说是被李剑留在宫里吃酒。更鼓声声，徐枝枝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睡。忘玉准备婚礼，前几日已经提前住进了方府，訾嫣睡在偏厢有侍女陪着哄睡。
此刻的揽月阁正厢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春风即将到来，风声不似前几日那样紧峭。她窝在被褥里，竟然觉得有些热。
徐枝枝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一件斗篷便张灯出门去了。
这个时候的王府都已沉睡安详。她踏着碎草枝闲庭信步，走着走着便到了赴云亭门口。
此时的赴云亭只有两个小厮在门口瞌睡，内屋也没有灯光烛火。
她轻手轻脚地绕过小厮，从侧面走进李萧寒的书房。进去之后半掩着门，生怕出点声音把门口的小厮吵醒。
她把房间里书案上的油灯点燃，找了两本书遮了遮。遮好之后又觉得多此一举，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光芒，连房间都无法全部映亮。
接了微弱的火光，徐枝枝开始打量这间书房。李萧寒的书很多，整齐放在书架上，有他小时候读的字文，还有他长大后读的经书和兵书。
字文她勉强能看，经文和兵书就完全看不懂了。
书架背后有一块巨大的屏风。说它大完全不夸张，几乎可以把后面的整面墙遮住。堪堪拉直来看，甚至已经是一读薄墙。
她绕到屏风背后，看到了一只不高不矮的柜子，上面供着一块牌子。牌子上的字她看不太清，但心里也大概有了结论。
李萧寒嫡母是王皇后，但生母却是远邦的平常家女子。她的姓名徐枝枝没什么印象，但也能猜出她身世不算好。不然李萧寒也不至于走上这条路。
大千世界，有妈的地方就是家。没有家就没有安全感。
徐枝枝拢了拢披风，静叹了一口气。她伸手想要摸一摸这块木牌，手刚附上牌子就倒了下来，带着一张薄纸一起飞落。
咔哒一声在夜里十分清脆，吓得徐枝枝心脏一缩不敢动弹。听着门外没有动静之后她才把木牌扶正，抬手去捡那张纸。
指尖刚刚碰到地面，就听见不远处的人声。
“王爷。”
“去打一些热水来，还有糖水。”是景明的声音。
徐枝枝迅速捡起地上的纸塞进袖中，捏着袖口从屏风里走出来，站在书房中间。
她听见门外刀剑出鞘的声音，心里有些紧张。想着怎么应对待会儿的尴尬场面，却听见李萧寒沉闷的声音缓缓在空气里流淌。
“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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