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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最终章


  雍正十三年。

  太阳快要西斜时,天气依旧炎热。苏培从军机处外值庐回九州清晏,哪怕沿着阴凉处走,只没一会,还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暗自咒骂了句天气,苏培拉了拉被汗水濡湿,紧贴着后背的衣衫,站着不断喘气。

  他沮丧地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真的老了,还很缺乏锻炼。

  就这么点路,搁着在去年时,同样大夏天在外面走动,哪会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休息。

  这时,东南角的亭子边走来几人,宝亲王弘历走在最前,两个太监不近不远跟着,手上拿着鱼钩与水桶。

  苏培看着大步走路,年轻朝气的弘历,既羡慕又酸溜溜的。年轻真是好啊,热得喷火的天气,还要跑去外面钓鱼。

  弘历走近了,苏培忙见礼,他摆了摆手,朝苏培走来的方向看了眼,说道:“苏谙达这又是去军机处了?”

  苏培恭敬地答是,“皇上差奴才前去送些文书。”

  弘历与苏培的关系向来不远不近,闻言客气地说道:“苏谙达辛苦了,军机处乃是处理要事的地方,汗阿玛只放心交给苏谙达,只得苏谙达亲自跑一趟了。不过天气热,苏谙达怎么不坐轿?”

  军机处最开始设立时,弘历曾隐晦反对过,不过被胤禛无视了。

  听到弘历这般说,苏培心里呵呵,面上却恭敬答道:“奴才多谢王爷关心,平时奴才极少走动,难得出去一次,走动对身子也有好处,就没有坐轿。王爷这是去钓鱼了?”

  弘历笑了起来,指着水桶,小太监马上把水桶提到了苏培面前。

  苏培一看,桶里游着几条手指般粗细的小鱼,弘历说道:“溪里面鱼虾虽多,却不好钓,我只钓了几条小鱼,比不上苏谙达厉害。苏谙达上次钓了小半桶,只我就听汗阿玛夸了好几次,说是钓鱼需要沉下心,考验的是一个人的心性,我远不如苏谙达矣。”                        

                            

  苏培可担不起弘历的夸赞,忙笑着谦虚了几句:“奴才纯粹是瞎猫碰着了死老鼠,恰好那些鱼太蠢,就上了勾罢了。王爷平时忙,哪有奴才这般闲,尽琢磨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弘历耷拉下眼皮,不紧不慢说道:“苏谙达太过自谦了,鄂尔泰回了京,汗阿玛操心的摊丁入亩之事,有了他相帮,汗阿玛能喘口气,苏谙达也能有更多的空闲去钓鱼了。”

  苏培随口附和了句那可不是,接着话锋一转:“摊丁入亩推行了这么多年,大清各地的户籍人数增加,州府须得重新划分,皇上可是忙得连觉都睡不好。皇上说,人畜兴旺是好事,可又伴随着新的烦恼。人多了,吃饭的嘴增加,地还是那么些,种出来的粮食不够吃,就得报饥荒,皇上同样有得烦。”

  弘历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大清地大物博,哪会养不起这些人,汗阿玛操心太多了。”

  苏培赔笑着说也是,“先前皇上还在说,琉璃厂烧制出来的琉璃,成色愈发好,能收益大笔的银子呢。”

  弘历背着手,骄傲地说道:“我大清的琉璃,可比西洋传来的毫不逊色。”

  如今养心殿与九州清晏等窗户,全部换上了玻璃,不用在天一阴,屋里就要需要点灯。

  不过玻璃产量还是少,只有权贵与富人用得起。首先玻璃现在是奢侈品,赚富人的钱就可以了。

  苏培想着的是,先要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再提改善生活的事情,现在提用之于民还为时过早。

  苏培说是,“西洋人真是,不远万里远渡重洋,不知道坐在船上晕不晕,肯定是穷人家没了饭吃,想着出来讨生活,不然谁吃得了那个苦。”                        

                            

  “哈哈哈,苏谙达真有意思。”弘历被苏培的嫌弃模样逗得笑个不停,纠正他道:“不过,苏谙达此话倒有些欠妥,前朝的郑和奉命,曾七次远去西洋。”

  苏培连忙欠身说道:“奴才读书少,竟然忘了这档子事。大清如今有了银子,以后也造大船去西洋,看看他们的国家究竟是何模样,省得他们成天往大清跑,乱吹嘘。再说了,他们究竟是海盗还是商人,谁都说不清楚,王爷您说是吧?”

  弘历笑着点头:“那也是,反正无证可查,还不是他们随口一说。”

  苏培感叹道:“夷人不得不防,若是落后了,就要挨打啊。”

  弘历愣住,不禁陷入了沉思。苏培暗自轻叹,弘历绝对聪明,心眼却不大,他只能言尽于此,随即躬身告退。

  回到九州清晏,胤禛正坐在御案后,难得没有批折子,心情看上去颇为低落,盯着眼前某处在发呆。

  苏培上前请了安,胤禛抬起头,说道:“回来了,坐下歇会吧。”

  先前走的时候,胤禛看上去一切正常,难道这么短短一会功夫,就出了事?

  苏培紧张起来,忙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胤禛指着黄历说道:“今日是十三弟的忌日,晃眼间,他一去已足足五年了。”

  当年夺嫡的九龙中,只剩下了圈禁的老十与十四还在。其他没有参与的老七老五,都已经去世,兄弟中间,只有几个小的还活着。

  胤禛这几年,经历的生死太多,弘时,皇后乌拉那拉氏,亲自养在身边的福惠,先后离开。

  怡亲王的去世,对胤禛的打击最大,大病了一场,断断续续几乎小半年才好。自那以后,他一下好似老了十年。                        

                            

  胤禛自嘲地说道:“十三弟就是太过谨慎,以前看好的清西陵,他不愿意葬在那里,选了几十里外的灵地。我真后悔答应了他,以后待我去了,要去找他串门儿,还得走好远的路。”

  听到胤禛提到死,苏培难得迷信,总感到不吉利,忙安慰道:“王爷若是在天有灵,知道皇上这样自责,肯定会不好过。皇上,先前奴才见着了宝亲王,他还让奴才多劝着皇上,一定要保重身子呢。”

  胤禛好似提不起劲,哦了声问道:“你与弘历说什么了?”

  苏培仔细说了两人的谈话,胤禛先是漫不经心,听着听着就严肃起来,末了说道:“你说得很对,落后就要挨打。西洋人有自己的打算与主意,他们不远万里而来,定是有所图,买卖得做,却不得不防。在各个关口,一定要查得仔细些。”

  现在与西洋人的通商,依着关系好坏随时在调整,不过苏培没有见过,彻底关闭通商口岸的情形。

  大清始终保持对外的通商口岸,哪怕是晚清时,都从未彻底关闭过,甚至送了学生去西洋留学,学成归来了一批优异的人才,比如铁路方面有重大贡献的詹天佑先生。

  胤禛说完,脸色白了几分,轻抚着胸口,不耐烦地说道:“这个鬼天气,屋子里再多摆几个冰鉴,热得我胸口都闷得慌。”

  苏培神色一变,赶紧站起身,说道:“奴才去请太医。”

  胤禛要叫住苏培,见他已经窜了出去,失笑摇摇头,由着他去了。

  过了一阵,太医前来了,胤禛歇息了一会,已经好了许多。太医诊脉之后,只说他太劳累,让他多歇息。

  苏培微松了口气,送走太医回来,胤禛斜靠在塌上,笑话他道:“你就爱一惊一乍的,我哪有那么严重。你放心,我还想多活几年,还想看着大清千秋万代呢。”                        

                            

  自从上次闹了辞职之后,胤禛算是与苏培彻谈开了,他没有太多的顾虑,说话已经随意了许多。

  苏培沉默了片刻,径直道:“不可能。”

  胤禛白了他一眼,神色怅然道:“我知道。这不过是所有帝王的念想罢了。”

  苏培更加直白了几分,说道:“以后说不定会没有帝王,英吉利都成了议会立宪制,帝王的权利变小了,几乎快成了摆设。像是法兰西,佛郎机等国,一定会紧随英吉利的脚步。”

  英国的政权变动,早在康熙时就已经发生。胤禛沉吟了片刻,打趣说道:“这样倒挺好,只做皇帝不做事,还照样能享受荣华富贵,这样天大的好处,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苏培知道胤禛只是说说罢了,谁肯把手上至高无上的权利交出去?

  尤其还是胤禛这样事无巨细,恨不得事事都亲自动手的工作狂。

  大清的没落,在于大清的封建体制,总不能让胤禛或者弘历,自己推翻自己,走向共和。

  就算胤禛与弘历有这个魄力与胸襟,也要问问那些八旗老爷们同不同意。

  两人说了一会话,见到外面起风了,苏培起身去关窗,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湿意,神色一喜,说道:“好似要下雨了,只要几场秋雨,天气很快就会凉下来。”

  胤禛笑骂:“你不加冰鉴就不加,少拐弯抹角说什么雨不雨。”

  苏培只当没听到,出去亲自盯着胤禛的药。

  当晚果真下了一场雨,天气凉爽了许多,两三场秋雨下来,如苏培说的那样,圆明园入了秋,园子里的枫叶,已经开始泛起红痕。

  这天胤禛睡到半夜,总觉得不舒服,头晕不说,还阵阵恶心。                        

                            

  苏培被小太监推醒,听到胤禛身子不适,胡乱套上衣衫就往九州清晏跑。

  在门口,与急着赶来的太医遇上,院子里灯火通明,苏培心不由得往下沉去。

  奔进寝殿,胤禛躺在床上,脸色白中泛青,嘴唇发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随着消瘦的脸庞滚滚而下。

  苏培停下了脚步,静静看着太医诊脉施针,心里与脑子都空荡荡的。

  他不记得雍正具体当了几年皇帝,只记得时间不长。眼前胤禛的状态,苏培能判定,肯定是心脏问题。在医术发达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抢救过来,何况是大清。

  太医施了针,却没有半点用,胤禛依然痛苦呻.吟,手在空中无意识乱抓,连气都快透不过来。

  苏培眼睛干干的,胸口憋着什么,快要爆发了,却发不出来。

  转身走出去,随便抓住一个小太监,厉声吩咐道:“去请宝亲王,还有张廷玉鄂尔泰等军机处的大臣来,快,马上去!”

  小太监吓得脸色大变,忙应是往外跑了出去。苏培慢慢回转身,腿像是灌了铅般,拖着走回寝殿。

  胤禛只剩微弱的呼吸,脸已经全无血色,嘴唇与脸一样,白得吓人。

  太医拿着针不断颤抖,不敢再扎下去,苏培走上前,跪在了床榻上,轻轻叫了声皇上。

  胤禛头已经不会动,只眼珠子动了动,好似听到了苏培的话,在回应他。

  苏培努力平缓了一下情绪,清楚说道:“奴才已经去叫了宝亲王他们,您再等等。”

  胤禛似乎吐出了口气,人渐渐安稳下来,却没有等到他们,赫然薨逝。

  新旧更替,弘历早就被立为储君,遗诏宣布之后,没有任何悬念,新帝将择日登基。                        

                            

  胤禛的灵柩被运回了养心殿,苏培第一次,心甘情愿守灵。

  苏培跪在灵前,闻着元宝纸钱的气味,不禁苦笑。以前他总是骂,天气太冷与太热时,守灵都是苦差事。

  现在天气不冷不热,胤禛去的还真是时候。至少不会让朝臣命妇表面哀戚跪着哭灵,其实心里却在骂娘。

  到了夜间,守孝的人在养心殿外帷帐里歇息,灵堂里清净了许多。苏培跪在蒲团上,听到身边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苏培转头看去,新帝乾隆上前跪下,上了香磕了头,走到苏培身边跪下,与他一起,往铜盆里烧元宝。

  乾隆皇帝说道:“汗阿玛生前留了遗诏,待他安葬之后,你可以随意选择,想要留在宫里,或者出宫养老,随便去哪里都可以,一切听从你的意思。”

  胤禛留了弘历登基的诏书,命庄亲王与果亲王,还有张廷玉与鄂尔泰辅政。两个叔辈亲王辅政,不过是做做面子,他们说不定还不如弘历呢。

  至于张廷玉与鄂尔泰就不同了,他们是真正的肱股之臣,胤禛防了一手,怕弘历登基之后,嫌弃他们碍事,会对他们下手。

  胤禛留了一道遗诏给张廷玉与鄂尔泰,让他们以后能配享太庙,就是在警告弘历,要善待老臣。

  这些遗诏苏培都知道,他没想到的是,遗诏中,他居然也有份。

  乾隆离开了,苏培跪久了太累,靠在了墙柱上歇息。

  胤禛驾崩后,他脑子里一直空空的,无法形容具体的感觉。

  就像是陪伴多年的亲人或朋友,骤然走在了你面前,事情发生得太快,令人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悲伤。

  这个时候,苏培才感到心口隐隐做痛。回想起大清的几十年,他总是诸多不适应,想要退休。                        

                            

  如今他真能退休了,却没有一丝的高兴,一片空无。

  靠着墙柱,苏培发呆到深夜,最后睡了过去。

  “既然我敢来你家,你老公我不怕.....”响亮的歌声响个不停,苏培茫然睁开眼,下意识循声望去。

  只一瞬间,他就愣住了。

  眼前,是他熟悉无比,又陌生无比的狗窝,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摊开的书本上,他仔细辨认了一阵,看了好久,才习惯横排的字。

  那是他的考公辅导书。

  手机来电挂断了,很快响起叮的一声。

  苏培盯着手机看了许久,慢慢伸手去拿起来,依着些许的记忆,解开锁,手指颤抖着点进去,熟悉的记忆汹涌而来。

  有大清的几十年,也有今世的,他一时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幻觉。

  手颤抖着,往下探去,摸到久违的一柱两圆,他又哭又笑,有了几分真实感。

  手机再次响起,苏培划开接听。

  电话那头是他妈,听到她的声音,苏培鼻子阵阵发酸。

  “苏培,快要考试了,你准备得如何,需不需要妈妈帮忙?”

  苏培听到考公,自嘲地笑了笑,抹去脸上的泪,平静地说道:“妈,谢谢您的关心。不过妈,我不准备考公了,对不起,让您失望了,以后我会自食其力,不会让你操心的。”

  苏培她妈那边停顿了片刻,并没有生气,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你已经大学毕业,以后的人生,本该由你自己做主。只是你的心智不成熟,我们做家长的,才为你考虑得多了点。你已经准备了这么久,马上就要考试了,却突然说要放弃,你不是对不起我,而是对不起你自己。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不要因为觉得难就退缩。考试只是第一关,等真正工作了,你会发现做事比考试还要难,不管做哪行哪业都如此,难道你要事事都退缩吗?”                        

                            

  以前她经常这么教训苏培,他总嫌弃烦。不过因为她的教训太深刻,他仰仗着她的指点,在雍王府勉强站稳了脚跟。

  苏培鼻子又酸了,转开头,深深呼气吸气后,却依然泪流满面,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温和地说道:“妈,我想清楚了,您放心,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考公。”

  他已经做了近三十年,因为做得很好,最后胤禛用一张遗诏,让他成功靠岸。

  又岂会,再踏入这条河流,辜负了他的相送。

  作者有话说:

  全文就到这里了,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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