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在看照片啊。”
对于刚下班就看到一群人凑在一起咬耳朵的行为，泷泽雪绘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她只是觉得肚子里空落落的有点饿，拆开包装盒叼了一根巧克力味的百奇就往客厅走。
在沙发最外侧的位置坐下，泷泽雪绘探身向绘麻勾勾手指，示意把相册拿过来给她看看。
相比兄长们安静如鸡的反应，侑介自己反倒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从沙发中间两三步就跨过来，一屁股就坐到了她的身边。
“哎雪绘姐，我们刚刚正说到你，你就回来了。”
“我？”女性感觉沙发都向少年的方向沉了下去，她往边靠靠，忍不住抬头扫了眼在座几位成年男性的反应，饶有兴致地撑在扶手上拖着脸看他，“那说说吧，都说我什么了？”
少年立刻回答，“夸你从小就温柔体贴智商很高，长得还特别漂亮。”
泷泽雪绘当即觉得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由得眯着眼睛打量了他几秒，问道，“你是不是又有事求我？突然嘴这么甜。”
“没啊。”
“那就是被你哪个哥哥欺负了，过来找我帮你出头？”泷泽雪绘斜过身子捂着唇向他求证，“是不是那个和尚。”
“喂雪绘，我都听见了。”她虽然像是在说悄悄话，但声音一点都不见小。朝日奈要一下子就被噎住了，满脸无奈地说道，“我在你眼里形象就这么差劲的吗。”
“肯定不是啊。”朝日奈侑介被她毒辣的视线盯得鼻尖冒汗，连刚刚酝酿出的一点好奇也被彻底冲散，“没事就不能夸夸你吗？”
“那倒不是，可以夸，而且对我评价很客观。”听他这么说，泷泽雪绘自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拍来的一套彩虹屁，竖起大拇指非常愉悦地点了个赞，“把我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得给你点奖励才行，明天带你出去买过冬的衣服怎么样？”
朝日奈侑介觉得有必要在她的评价里再加一个‘财大气粗’上去，连忙摆手，见缝插针地提出来自己的目的，“那那那倒不至于，我就是对雪绘姐你好奇，想问你几个问题。”
“行啊，正好我心情好。”泷泽雪绘耸耸肩，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绘麻小时候的照片，“请问吧，侑介同学，老师有问必答。”
“你去留学的时候多大？”
“就你这么大，我不是和你说过吗。”
“你父母同意你去？”
“为什么不同意，谁让我们家风自由，他们很少管我也管不住我，就算不同意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钱是我的，腿也是我的。”泷泽雪绘又从包装袋里抽出一根饼干，叼在嘴里懒洋洋地说道，“更何况我就喜欢先斩后奏，去意大利的事还是等收到offer才和我爸说的，就算不同意也已经迟了。”
“你十几岁就攒了出国留学的钱？”侑介惊讶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可不要小看我从小到大参加竞赛得的奖金哦，再加上学校那边也替我免了学费之类的所以没花多少，而且我财运一直很不错。”
“所以你才学了金融？”
“当然不是，这又没多大关系。”泷泽雪绘把相册翻了几下就没了兴趣，把沉甸甸的东西放回茶几上，倒也就这样靠在沙发上稀里糊涂的掰扯起了过去，“选择意大利是绘麻拿飞镖在世界地图上扎来的，至于专业和学校的话完全是因为分高，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扎……飞镖？！！”
侑介不由得瞪大双眼，一时只觉得天雷滚滚，他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这种方法随便又直接，这位了不起的优等生是在开玩笑么？
“不行么？”泷泽雪绘抬眸轻声问他。
已经听了许久的雅臣用中指轻敲了敲桌面，缓声问道：“雪绘，你和光是怎么认识的？”
“也很随便啊，我大二的时候想搬到学校外面住，正好缺个合租的室友，他当时和一个西班牙的女孩子碰巧都找了过来。我就觉得他长得好看啊，还以为能遇上一个漂亮姐姐，想都没想就选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自己也确实是被美色蒙蔽双眼了，做得尽是些欠考虑的事情。
雅臣笑了笑，放低了声调，“你就一直没有怀疑过光的身份？”
“谁让这家伙隐藏的太好了，晾衣服的时候从来不往出挂男士衣物，就算在家不出门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要说怀疑或多或少肯定有点，毕竟我叫他出去玩可以，但涉及到脱衣服的项目坚决不行，连去海边也找些稀奇古怪的理由搪塞我。”
她无奈地顺了顺额前的碎发，继续回答，“但是怎么说呢，我其实觉得干他们这行有一两个怪癖也正常，就一直没往其他地方想。”
“那最后是怎么发现的？”
一听这个泷泽雪绘可就来了兴致，抱着靠枕眸子里闪过一丝愉悦的流光，“得亏有一次他在酒吧喝多了，服务生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让我赶快把这个醉鬼拖回去，可刚把他带回家他就抱着马桶吐个没完。”
“然后呢？”
朝日奈光眸光闪烁一下，依旧笑着，“然后雪绘就把我的裤子扒掉了。”
“——！！！”
“你别胡说。”泷泽雪绘当即将抱枕砸了过去，让他赶紧把不断惹祸的嘴闭上，眼看在座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怪异起来，立刻深吸一口气，“不是，我必须解释一下。”
“说啊，我听你狡辩。”
泷泽雪绘面无表情把他凑过来的脸推远了。
“第一，我当时坚定不移的相信朝日奈光是个女生。”
“第二，他穿的是条裙子。”
“第三，他吐得到处都是，我就算再狠心也不能让他那副样子上床睡觉吧。”
“你听听，最后还不是把我看光了。”同样处在风口浪尖的朝日奈光忽然转身握住绘麻的手，眼神微微惋惜地看向她，轻声说，“没事的绘麻，雪绘只是犯下了所有女人都会犯下的错，凭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不会让她负责的，你说对吧……”
“谁允许你和我妹妹胡说八道了！”
泷泽雪绘脸立刻一阵红一阵白，耳朵火辣辣的在烧，站起身就要去把绘麻从魔鬼的掌心里拯救出来。
可一只手却骤然伸出来，让她重新在沙发上坐好，朝日奈雅臣目光温柔，像驯兽师一样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让女性镇定下来，他浅浅笑了一下，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光，你别再逗她了。”
眼下长子连都发话，朝日奈光不慌不忙地应了几声，抬眸看向依旧气呼呼地雪绘，像是还嫌事情不够大一样，眨着右眼给她抛过去一个甜蜜的飞吻，用口型一字一字地问道。
——我身材好吗？
她字正腔圆的回了个“滚”字。
被夹在中间的侑介快被这两尊活阎王的明争暗斗吓死了，他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等到两人的气焰稍微收敛了点，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特别重要的问题还没问。
“那个，雪绘姐……”
“怎么了。”进入中场休息的女性扬扬眉，可接下来的话，她却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想听。
“你妈妈是怎么样的人？”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说出来时连朝日奈光的眉头都跟着跳了跳，下意识看向了对面的泷泽雪绘。
女性正握着茶杯的把手专心品尝，唯一有动静的是缓慢抬起的瞳孔，“忘了。”
“诶？忘了？”
“我爸和她很多年前就离婚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面，所以……”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泷泽雪绘像是想了很久，最终却只是抱着抱枕，万分肯定的说了一句，“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
半夜，失眠。
从公司带回来的公务看都没看就被全都堆放在桌面上，她坐在窗户边出神地抽掉了大半包烟。等到烟灰缸都要塞满的时候，泷泽雪绘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站起身，从床头柜的夹层里摸出一个三指高的小药瓶，攥在掌心，下楼想去倒杯水。
很烦，也很闷。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提起了本不该提起的人，来到日升公寓后逐渐改善的睡眠状况忽然又急转直下。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女人的脸，睡不着，也不敢睡。
泷泽育美，她的生母，就算化成灰也记得。
她就是是一只披着华丽外衣的寄居蟹，一只吞食鱼儿舌头的舌虱。
只有依靠着男人才不会死，男人只是她随时可以抛弃的壳。
将药瓶放在桌子上，在等待水烧开的功夫，厨房吧台上方的灯光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泷泽雪绘眸色沉沉地望向一片漆黑的客厅，四周静得吓人，微弱的月色让她记起曾经那间只有从门缝里才能透出光亮的，黝黑的房间。
那个女人总会粗暴地扯住她的头发，连拖带拽地将她带到走廊尽头。
开门、塞进去，摔上门。
然后在无人的夜里滋生出一朵朵带血的花。
她并不明白麟太郎为什么要娶那样一个女人，是因为会在人前故作贤良的笑，还是因为有一身令人心旷神怡的皮囊。
但她无法说出任何的话，哭喊被堵在喉咙，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不能传递给一墙之隔的妹妹，更无法让远在异国的父亲听见她猩红的喘息。
只要装作看不到就好了。
看不到麟太郎鲜少逗留的床上放浪尖叫的男男女女。
看不到雪白的婚纱照沾染上洗不掉的东西。
看不到妹妹门前被她设下的牢笼。
看不到窗外曾短暂停留的白鸽。
雪绘想，只要装作看不到，所有的一切都能重头再来。
哪怕漫长的罪夜让她血肉模糊。
·
被一起民事纠纷所困扰的朝日奈右京同样没有睡着。
他揉揉突突直跳的眉心，并不明朗的案情细节让今晚的睡眠成为奢望。轻轻合上门，想要上楼去泡一杯提神的咖啡。
楼梯的位置隐有光亮。
难不成是谁回来的时候忘关灯了？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却在下一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
纤小的人影双臂撑在料理台上，背对着他，头颅低垂。
“雪绘？”
听到身后那细微的响动时，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眼睫抬起，泛红的双眼缓缓睁开，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挺拔的身子站在光线里，正一步步地向她走来。
半晌，泷泽雪绘终于微微清醒。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朝日奈右京担心地说着，走过去的时候却闻到她的身上隐隐有烟味。
他不禁迟疑了一下，视线略过女性两臂之间空荡荡的杯子，最后停留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白色药瓶身上。
“那个，加班嘛，工作没做完。”泷泽雪绘也不管他有没有看清上面的标识，飞快就将药瓶塞进口袋里，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浅淡的笑容挂在苍白的脸上，开口时声音却哑如沙砾，“我先回去了，右京哥你也早点休息。”
“雪绘”男人缓缓叫住了她，“你睡不着么？”
“……什么？”
泷泽雪绘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腕被他抓住，没来得及抽回就被他拉了过来，朝日奈右京俯首而下，一只手伸向了她的睡衣口袋。
隔着轻薄的布料，腰侧像是被人抚摸了一把，泷泽雪绘顿时吓了一跳，却不料很快，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缓缓响起，他的两指间夹着被她藏起来的药，示意性的摇了摇。
“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
见她不说话，男人又问，“是雅哥开给你的？”
这下泷泽雪绘想都没想就立即否认，“当然不是！”
微凉的晚风里，她抬眸吸气，用冷意让自己清醒，“真的没事，我就是睡不着的时候才会吃两颗，助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女性无所谓的语气让朝日奈右京的脸色更冷了，借着光，视线在她脸上深深浅浅地扫着，“可这种安定类的药物一旦开始吃，就是不正常的表现，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男人嗓音低沉，抬起手慢慢的扶上她的肩膀，轻声问道，“雪绘，你怎么了？”
“我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右京哥。”泷泽雪绘满脸无奈地解释，像是对他的过分执着无可奈何，“我就只是普通的失眠而已，工作上压力太大睡不着，吃两颗药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你看我天天能跑能跳能吃能喝，简直健康的不得了，你未免也太紧张了。”
她安抚似的拍拍搭在肩膀上的大掌，没有任何脾气的就要去抢落在他手里的把柄。
“所以就还给我吧，右京哥，我要回去睡觉啦……”
“雪绘。”
眼看着她又要用最擅长的方式转移话题了，朝日奈右京脸色不怎么明朗，湛蓝的双眼一直凝视着她。
“其实那天你在婚礼上喝醉的时候，说了一些很让我在意的话。”
沉浸‘在快点把药拿回来’情绪中泷泽雪绘顿时被吓醒了，蓦然抬头，轻吸一口气才缓过来，干笑了几声，“我，我都说什么了？”
怎么突然又提起这一茬，他当初不是说她倒头就睡吗？！
“我不知道。”朝日奈右京轻轻摇头，“我并不理解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就因为不理解，所以才一直想弄明白。”
“那就一定是我随口说的胡话，醉鬼说的话都没有可信度的。”泷泽雪绘立刻反应过来，开始义正严词地拿自己当初的愚蠢行径开刀，“我当时喝醉了嘛，有的人喝醉了就喜欢胡言乱语。你也知道醉鬼说的话是不能当做证词的，对吧律师先生，随便听一听就好啦，省的一直憋在心里弄得心情不痛快。”
伶牙俐齿的诡辩家。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泷泽雪绘能这样千方百计的耍赖转移话题，确实是有坚决不想提起的东西。
“嗯，你说得对，可能是我多心了。”于是右京淡淡地笑了笑，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追究这个事情了，“回去睡觉吧，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晚了。”
泷泽雪绘暗暗松了口气，双眼又不自觉地瞟到了他的手上，“那我的药……”
“这个我得带走，以后睡不着的时候就过来找我，或者发消息，但是只能当着我的面吃下去。”
差不多的话语加上差不多的时间，泷泽雪绘立刻就想起了之前骗走自己整整一盒烟的家伙，可这药可不像几条烟一样好买。
“又来？”她简直对他们兄弟心有灵犀的操作整到无语了。
“……什么？”朝日奈右京眉心跳了跳，没听懂。
“不，没什么。我是说，你实在太好了，右京哥。”
她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
(https://www.yqwxw.cc/html/39143/39143486/459409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yqwxw.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yqw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