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泷泽雪绘带他来的，是一座刚买不久的私有公寓。
啪的一声开了灯，泷泽雪绘将碍脚的高跟鞋胡乱甩到玄关，向身后的大男孩扬扬下巴，“进来啊，傻站着干什么。”
“你家？”朝日奈昴怔怔的看着眼前满身懒散的女性。
“差不多吧，以前加班到太晚懒得回去，就干脆在公司旁边买了间公寓住。”她打开鞋柜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放到了他的脚边，仔仔细细嘱咐着，“不过我也不常来这里就是了，有些生活用品可能不怎么全，你看少些什么，等等我出去买。”
“不会打扰你吗？”朝日奈昴看得有些愣。
“在日升公寓不也一样。”泷泽雪绘慢慢悠悠的挽起袖子，将挎包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小吧台上，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信誓旦旦地道，“不过这里可是我的秘密据点，连绘麻都不知道，你可不能和你那些好哥哥说。”
省的坏了她清净。
“……不会。”
见他拘束的要死，泷泽雪绘又重新走过去，满脸无奈地拿下他单肩挎着的书包。
“你倒是进来啊。”
朝日奈昴被从玄关一直推到客厅，等她走后才不动声色的打量起这座安静的公寓，简单的两室一厅，面积不超过五十平，黑白灰的装修却显得分外空旷。
就像她的主人一般，隐忍而冷淡。
扫了一眼阳台上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懒人沙发和摊了满满一桌的文件资料，还有大到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书柜和几瓶开了封却没喝完的酒，空气里弥漫的是和她身上如出一辙的，说不出的莫名香味。
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他也能想象出泷泽雪绘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是所有人都未曾踏入过的领域。
茶几上孤零零的放着一个还没装进展示柜里的赛车模型，朝日奈昴立刻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可没想到还没等他拿稳，车头竟惨烈地咯吱一声摔到了桌面上。青年的脊背立刻一僵，手忙脚乱的想把它捡起来拼好。
听到动静的泷泽雪绘端着一杯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这个场景不禁失笑，将玻璃杯递过去给他：“放心，不是你弄坏的。”
朝日奈昴接过水杯，无意中碰到她冰凉的手指，耳根无法控制地再次开始升温。泷泽雪绘倒是没什么反应，她面色如常地收回手，瞥了眼被遗弃在桌子上散得只剩部件的车模，问道，“你饿了吗？”
在篮球队耗费了太多体力，胃里的确是有点空，朝日奈昴盯着她，点点头。
“那想吃什么？”
“……咖喱饭可以吗。”他干巴巴的蹦出几个字。
“知道啦，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泷泽雪绘好笑的看他一眼，压下黑眸里奔波了整整一天的疲惫，仗着只有在朝日奈昴坐下时才存在的身高优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安抚：“先休息一下，嗯？”
尽管她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朝日奈昴不主动说，她也就不问。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心情不畅快，哄一哄便好了。
如此想着，泷泽雪绘挽起袖子，拎起搁在桌上的手机走向厨房。
朝日奈昴这二十年也算见过不少女人，站在赛场外给他高声加油的，堵到他面前递上小饼干和情书的，可是在这种隐秘的环境下，懒洋洋地扎起头发脱掉高跟鞋，剥下在所有人面前似乎无所不能的皮囊，摸着他的脑袋一点点满足自己所有胡作非为的泷泽雪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起来的，朝日奈昴终于还是坐不住，站起身，一点一点地蠕动到餐桌边上，看她在厨房里游刃有余的走动。
“我今天公司加班，就不回去了。”
很快，随着柔和的女声传入耳中，一盘冒着热气的咖喱饭被端到了他的面前，她还炸了点虾和鸡块，蔬菜用清水焯过，看起来健康又营养。
香气勾引着他的味蕾，满腔都是诱人的温暖。
“嗯，小昴和我在一起，不用担心……”
朝日奈昴听到从听筒中传来的隐约男声，不知道是哪个关心他的兄长打来的，下一秒，泷泽雪绘就将仍在通话中的手机递给了他，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右京哥。”
如临大敌。
像是能预料到对方会怎样唠叨他，泷泽雪绘忍不住勾唇，又去吧台给自己泡了杯茶，回来的时候满脸黑线的少年已经挂断电话了。
“他唠叨你了？”
泷泽雪绘拉开朝日奈昴旁边的凳子坐下，撑着脑袋笑的揶揄。
“京哥让我不要什么事都麻烦你。”朝日奈昴回答地异常诚实，抬眸看了她一眼，可那双像是黑曜石一样的眼瞳里满是笑意，慌忙又低下头，握住了她递来的勺子。
“麻烦到谈不上，快吃吧，你不是饿了吗。”泷泽雪绘催促道。
“你不吃吗？”他注意到她只端着一杯光看着就苦兮兮的茶水。
“工作还没做完而且我也不怎么饿，就不吃了。”泷泽雪绘斜靠在椅背上，轻柔的嗓音不紧不慢，一点点地渗入到他的脑海里。“吃完把碗筷放进水池就好，之后我来收拾，洗漱用品都放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洗个澡然后睡觉，有事来书房找我，知道了吗？”
……
深夜。
朝日奈昴双手枕在脑后，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明明墙上的挂钟早就过了十二点的位置，却清醒的没有一点睡意。
此时他在泷泽雪绘的家里，枕边放着她看过的书，躺着她躺过的床，盖着她盖过的被子。
朝日奈昴的心里无端升起一股烦躁，不知是因为在车上突然打来电话的朝日奈枣，还是因为不论在哪都逃不脱的她的味道。
猛地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时候连外面的星夜都是陌生的。
他靠在窗框上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迷迷糊糊地揉着后脑勺走到床边的衣柜，他白天穿着的衣服被她睡前拿去洗了，想找件衣服穿穿。可刚一拉开柜门就后了悔，里面挂着的东西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一样，鲜艳的贴身衣物晃得他双眼发懵，一屁股跌坐回床上。
朝日奈昴捂着鼻子半天才回过神来，脸颊憋得血红一片闭着眼睛进去摸索，好在泷泽雪绘平日相比睡衣更喜欢穿一些肥肥大大男款t恤乱晃。他轻而易举就找出一件尺码差不多的套头穿上，又在腰间围了两圈浴巾，这才出去找厕所。
可没有想到他刚拉开门，就看到从隔壁房间内照出来的一束灯光。
迈开的步子戛然止在半路上，朝日奈昴站在门外迟疑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探出头，向房门半掩的书房看去——
一个纤细的身影坐在转椅上，左手边放着台电脑，冷着脸在研究一份白天没来得及修改的策划书，她撑着头不时地在纸上写写画画，屏幕下方提示的时间显示此时正处于凌晨三点十四分。
泷泽雪绘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手摸向一旁冷掉的茶杯时，却跟门外鬼鬼祟祟的人影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的眼皮顿时一跳，却在看清他混搭的一身行头后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忍不住捂唇笑道，“你这是什么打扮啊，真可爱。”
虽然被姐姐夸‘可爱’了，但朝日奈昴心里的震惊却迟迟没有散去。
他就说她怎么突然有一下午的时间陪他耗，现在终于得到了答案。朝日奈昴的眼里不由得多了一分自责，沉默了几秒，问道，“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啊，你别多想，我基本上每天都会工作到这个点。”泷泽雪绘摆摆手，干脆关了电脑起身往他的方向走，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这一身怎么看怎么奇怪的搭配，忍不住就坏心眼的想逗逗他，“倒是你，这么晚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认床睡不着？还是来找姐姐给你讲睡前小故事？”
“谁，谁要你讲什么故事了！”随着她一步步走过来，朝日奈昴的心跳也紊乱了，魔怔了一样盯着女性嫣红的唇，心跳骤然恍惚摇动，乱了节奏。
“我开玩笑的，大半夜别大呼小叫。”泷泽雪绘往墙边一靠，可越看就越觉得他这身衣服熟悉，不由得眯了眯眼，抬手去翻后衣领上的标签。
冰凉的指尖划过皮肤立刻带起一阵鸡皮疙瘩，朝日奈昴不禁缩了下脖子，连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向她倾斜了一个角度，“……你干什么。”
“你穿着我的衣服？”看清品牌的泷泽雪绘满脸写着不可思议，提着肩膀两头穿得歪歪斜斜的衣服替他整了整。
别说，还挺好看。
“你是怎么把自己塞进去的，那么大的块头我还以为会被撑爆呢。”她满脸复杂的后仰身子再次打量了几眼，连连拍手称奇，“看来你穿这个尺码风格都很合适啊，那把这件衣服送给你怎么样。”
听到被夸身材好（？）的朝日奈昴脸“唰”得一下变得通红了，他微仰着下巴像是换装游戏的主人公一样被她随意摆弄着，结结巴巴地道，“给，给我吗……”
“放心，刚新买没多久，我还没穿过。”泷泽雪绘笑的很坦然，随即目光在他一直抓着浴巾的手上停顿了一秒，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小昴你，没穿裤子啊。”
就算上衣能穿她的，但裤子这些就无论如何都不行了。送去洗的那身衣服还忘了从洗衣机里捞出来，泷泽雪绘僵硬地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这里应该还有件能让他试试。
“来来来，你跟我过来。”说着就将他重新推进卧室，从壁橱里找出条连吊牌都没剪的长裤，连带着包装袋一起拿了出来，“要是睡觉起来衣服没干的话就先穿这个应急吧，反正你和我爸也差不多高，应该能穿。”
“可这不是麟太郎先生的么？”
“我这不是忘给他了嘛，谁知道他哪年哪月才回来，与其放着发霉还不如做点实际的，再说了，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个样子到处乱跑啊。”她抹开垂落在耳边的发丝，把裤子叠好放到床头柜上，转过身叉腰百无聊赖地问道，“衣服都给你准备好了，现在可以睡觉了吗？这都几点了，你明天不打算去上学的啊？大少爷。”
“大少爷什么的……”
出乎意料的称呼让朝日奈昴脸迅速蹿红，歪到一边，窘迫得快要死掉。
面前的青年垂着头久久没有动静，半晌泷泽雪绘探下去，拨开他额上的碎发，伸出两指在他额头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轻声道：“听话，赶紧睡觉。”
没有再继续多留，泷泽雪绘转身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看到他靠着墙壁捂着额头莫名浑身发抖的样子。
难不成就这一下还能把他打疼？
她不禁皱了皱鼻子，但潜意识里觉得现在还是心疼心疼自己比较好，毕竟这间小房子里只有一张床——
看样子只能在沙发上凑乎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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