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鸿胪寺隐秘十六
侍卫长前来通报，昨晚当班的侍卫已集合完毕，候在前方。
公孙策点点头，率先向哈迪死去的地方走去，其余人赶忙跟上，却是神态各异，公孙策眉头紧锁，忧心忡忡，陈冬至熟捻又干练地跟在公孙策身后，飞燕兴奋地牵着卡伊姆，卡伊姆却抗拒地藏在飞燕身后，而夷歌则苦着脸不情不愿地落在最后，心里默念着，灯儿灯儿……
见到当班的十几个侍卫，还没等公孙策说话，飞燕先跳了出来，环视了一圈，抱着小胳膊，抬着小脸说：“你们可要老老实实将昨晚的情况都给公孙大人说出来，少了分毫都不行，如果公孙大人破不了案，那就是你们无能，听到了吗。”
看着飞燕颐指气使地样子，公孙策笑着摇摇头，反正自己横竖也要问这些，就由她闹腾吧。
这一问，却真的问出了些他所不知道的，昨晚辽使耶律大石和萧肃陌居然与大食人一起在怀远驿中把酒言欢。
“大食人与大辽人把酒言欢，在大宋死个大食人，那大宋岂不被动，若是合作不成，那又遂了谁的心意？”这念头在公孙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突然侧头去看卡伊姆。
公孙策严肃的神情让卡伊姆一惊，卡伊姆立刻摆手结结巴巴地说：“你……别看我，我……我也不知道，哥哥做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飞燕撇了撇嘴，走上前护住卡伊姆，没好气地对公孙策说：“你别用这副表情对着小卡，把他吓坏怎么办？昨晚他一直与我在一起，子时过了我才遣夷歌送他回来，再说他这么小,懂什么啊？”
公孙策表情终于柔和起来，他轻笑一声，小声说：“你昨天才说别看他小，可懂得比我还多呢！”
那边飞燕语带威胁，“你叨叨咕咕说什么呢？”这边公孙策立马认怂，“我可什么都没说。”
飞燕却不依不饶起来，揪着公孙策的袖子，要他说个明白，公孙策犹豫许久，才低沉地说：“我要去都亭驿，向耶律大石和萧肃陌问问昨晚的事，你就在这里陪卡伊姆好好玩。”
“他欺负你怎么办？”飞燕这才想到要向耶律大石问话这事，当下便认定了公孙策会吃亏，焦急之下，这话脱口而出。
公孙策忍不住笑了，安慰她道：“那我回来就告诉你，你再去打他一顿。”
飞燕跺了跺脚，表情认真又焦急，“你还有心思说笑，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公孙策摸了摸飞燕的小脑袋，安抚了一下，这才开口说：“你还有别的任务，询问大食的王子和首相昨晚的情况，本来我是想让陈捕头一个人去的，但我考虑了一下，没你名捕庞飞燕的教导，万一有了疏漏可就糟了，你看着他我就放心了，所以还得拜托你。”说着，对陈冬至挤了挤眼，陈冬至心领神会，低头轻笑。
飞燕自然是不信的，可卡伊姆却拉住她的手，如小大人般严肃地摇了摇头，这让飞燕和公孙策有些怔住了，这孩子果真是什么都明白。
虽飞燕不情不愿，但公孙策到底还是单枪匹马地去了都亭驿，迈进都亭驿大门，望着平日里熟悉的景致，他的心情竟有些沉重和紧张起来。
经人通传后，他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耶律大石的房间，却见耶律大石斜靠在宽大的座椅上，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的身旁，萧肃陌端着一只茶盏低头啜饮着。
公孙策行过礼，没等说话，耶律大石却带着调侃的语气先开了口，“虽得了美人心，可公孙大人看上去却不怎么春风得意啊！找本王何事啊？莫不是要请本王成全？”
公孙策仿若没有听见他的调侃一般，不卑不亢地说：“大食国大将军哈迪昨晚死于怀远驿中，听闻昨晚王爷和萧大人与大食国三人在怀远驿喝酒，所以下官前来了解一下事发时的经过。”
耶律大石俊眉一挑，冷笑一声，“怎么？来审问我？”
公孙策再次躬身行礼，有礼有节地说：“下官不敢，只是了解事情经过。”
耶律大石终于收了慵懒的态度，站起身来，悠悠踱了几步，来到他身前，低头看了看他垂下的脸庞，点了点头，自言自语到：“长得确实不错，别说姑娘了，本王都有些心动了，这脸倒是能与本王匹敌。”说着，又饶有兴致地问到：“听闻你是大宋第一才子，是么？”
“大宋人才济济，下官才华无奇，实在当不起第一这个词，还请问王爷和萧大人，昨晚你们与大食国王子三人小酌时哈迪大人一直与你们在一起吗？”公孙策被耶律大石的态度扰得心中烦乱不已，只想着快点问清案情，尽快做出判断。
耶律大石并未搭茬，伸手推了眼前的公孙策一下，力道不小，却没使出丁点儿内力，饶是这样，公孙策仍后退了几步，他抬头看向耶律大石时便有了些许疑惑。
耶律大石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小小从六品官，小燕儿到底是孩子心性，幼稚天真，看来本王得尽早娶她过门了。”
公孙策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重了些，“王爷，请问昨晚哈迪大人遇害时，您与萧大人在哪？”
“哟，硬气起来了？”耶律大石仍是满脸笑容，眼神却变得冰冷。
这时，一旁默不作声的北面林牙萧大人终于站起身来，微笑着将耶律大石挡回了座椅上，又笑盈盈地回身对公孙策说：“公孙大人，咱们谈公事吧，昨晚宴席上喝了些酒，但并未尽兴，所以宴会一散，梁王便与我带酒去了怀远驿，与大食国王子三人喝喝酒，吹吹风，谈谈天，大概谈得不是很愉快，哈迪大人便先行离去了，具体时辰我并不清楚，剩下我们四人继续喝酒聊天，快到丑时我们才离开，之后再未见过哈迪大人。”
公孙策抬头看了看萧肃陌，此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高鼻大眼，须发浓密，见萧肃陌态度谦和，便追问了一句：“谢谢萧大人配合，你们喝酒时可有人中途离去，或者见到可疑的人吗？”
“可疑的人并未见到，倒是中途我与易卜拉欣王子离席如厕，我用的时间稍稍长了些，大约是相谈甚欢，出来时易卜拉欣王子居然还候在便所外，我与他又结伴回来了，具体时辰我并不清楚，但按我们离开怀远驿的时间推算，那时也差不多是子时前后了。”萧肃陌微笑着说，好似话中有话。
一旁耶律大石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他们二人离席时，本王与里达在一起，均未离开半步，你大宋侍卫可以作证。”
公孙策点点头，向耶律大石行了礼准备离去，刚走到门口，却听身后传来了耶律大石慵懒的声音，“公孙大人，人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的。”公孙策的脚步僵住了，接着，耶律大石又继续说：“还有啊，这几个使唤丫头伺候得不好，公孙大人记得给我调换几个。”
他面色发青，终究顾不得礼数，没有回头，只是疾走几步，直到出了门，才停了脚步狠狠喘息几下。
耶律大石的态度，让他终于看明白了，原来议亲并不是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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