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章·他回来了
元庭新府位于元青市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就离新城大厦几公里的距离。
除了地理位置优越以外，这个小区还坐拥一线江景，一流园林景观，以及一级的安保私密性。
小区一梯一户，b栋9楼就是麦荞那晦气的新房。
新房门后几个巨大的箱子疯狂刷存在感。
简直物似主人形。
手机里不停传来震动的消息提示，麦荞不用看也知道是唐三张。
无非就是“最近有档期的女艺人不好找”“为了节目考虑”云云。
最过分的，还是唐三张那句：“许老师说了，他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同意的，要是您不答应，就只能采用方案一了。”
许一言那个狗儿子，竟然利用自己换了两个条件：和她一起回老宅，以及一起上节目。
麦荞觉得自己就是一条鱼，而许一言在一鱼多吃。
她径直走到沙发旁，再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沙发上有木质海洋调的味道。
是许一言的气息。
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换过香水。
麦荞又从挎包里掏出自己的香水，正要往沙发上喷。但想了想又将香水放回挎包里。
算了，如果两种香水混在一起，估计够呛。
麦荞又像咸鱼一样瘫倒在沙发上，眼皮沉沉坠落，将她带入梦中。
梦里的少年似从油画里走出的王子，细碎短发飞扬。
而她手持长剑，剑指少年。
少年不但不躲，还迎面走来，胸口抵上剑尖，渗出鲜血。
麦荞在梦里手一抖，直接惊醒。
睁眸时正好对上那双梦里见到的眼睛，瞳色幽黑又清冷。
“嗯……”麦荞刚睡醒，音色含糊，有气无力。
许一言站在沙发背后，手肘随意搭在沙发肩上，眉眼是懒洋洋的笑意：“做什么噩梦了，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
麦荞从沙发上坐起来，扯了扯嘴角假笑：“梦见我杀了你，是个好梦。”
许一言沉默了两秒，长腿一迈，直接从背后跨进沙发里。
他抬手伸向面前的茶几，“还给你泡了蜂蜜水，算了。”
麦荞眼疾手快拿起杯子，“这是我的杯子。”说完又迅速喝了一口。
温度与甜度都恰到好处，仿佛是将她的口味都揣摩得极为清楚。
许一言的表面功夫一向周到。
麦荞放下杯子，“是不是该去你家了？”
公事公办的语气。
“不急。”
许一言从桌上拿起另一个水杯也喝了一口。
麦荞余光瞟到他喉结滚动，黑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阴影。
她不动声色地别过视线。
偌大的客厅顿时陷入沉默。
唯有淡淡的木质海洋香调在她的鼻尖跳跃。
麦荞决定远离许一言的气息，款款站起了身。
蓦地，手腕换上一道熟悉的凉意。
“你去哪？”
许一言的声音蓦地变得含糊暗哑。
麦荞回头。
几年未见，许一言高了许多。即使他坐在沙发上，也只用微微抬头就能直视她的眼。
末了，麦荞抽出手抱胸，居高临下：“许一言，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去哪？”
就像当年他不辞而别，她对他的去向一概不知，才落了话柄遭人嘲笑。
“对不起。”
许一言滑跪的速度过快，以至于麦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对不起。”
许一言又说了一遍，目光灼灼，言辞恳切。
麦荞用视线将他的模样临摹了一遍，而后嘴角扯起嘲弄的角度，“现在道歉，早干嘛去了？”
七年前也是互联网时代，只要许一言想，即使在国外也能有办法联系她。
无非就是不想，留她一人面对罢了。
“我去换衣服。”麦荞转身。
“你敢偷看就可以滚了。”
麦荞换了身素色平纹针织连衣裙。
许一言就倚在衣帽间的门框上，扫了她一眼后又低笑一声，“你还挺重视。”
麦荞无法理解他高兴的点，甚至觉得他语气欠揍，只反问道：“你不换？”
许一言还穿着来时的t恤黑裤。
不过到底还是身材匀称的衣架子，就是穿个麻袋也好看。
“不换，走吧。”
许一言转身走在前面，麦荞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怎么感觉狗儿子好像长高了？好气。
黑色轿车穿过城市道路的车水马龙，踩过高速公路，一路向北，长途跋涉来到许氏别墅区。
灰阳西斜躲在云后，突然下起了淅沥小雨。
“等我。”
许一言从驾驶位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黑伞后，将伞撑到了副驾驶的车门前。
麦荞唇角勾了勾：“还没到你家呢，这么快入戏？”
许一言伸出手，也笑得温柔：“演技不好，勤能补拙。”
麦荞：“……”
她愿意配合许一言的理由也很简单，再怎么说她现在还算是许一言的未婚妻，家里人也就不会再另外安排她的婚约。
用许一言换几年耳根清静，勉强划算。
于是麦荞嫌弃地搭上他的手，款款下了车。
许老爷子刚发迹时就买了一圈地，彼时就建了几栋小楼。之后事业越做越大，子嗣越来越多，小楼也越来越多，渐渐就成了许氏的别墅区。
每栋别墅都住着许家或许家的亲戚，按说每户家门口有的是位置停车，今天偏偏许多车都停在了许老爷子老宅的附近。
许一言的车子只能停在百米开外。
麦荞走得悠然，小皮鞋已然沾上了湿意。
真皮皮鞋并不防水，再多走几步，也许袜子也会因此受潮。
她眉头轻皱，停下脚步。
距离老宅还有数十米，到处都是小水洼，再走下去，她皮鞋要废。
“叫哥哥，我背你。”
许一言撑着伞，深邃的眉眼间皆是痞气与不羁的笑意。
而他脚上的防水马丁靴似在耀武扬威。
麦荞沉默着从许一言手里拿过伞柄，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而后抬眸看他，巧笑嫣然：“狗儿子，抱爸爸。”
许一言扬眉：“我爸死了。”
麦荞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腰间一紧，小皮鞋便离了地面。
“可以抱未婚妻。”
一切发生得太快，麦荞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不让自己跌落。
“你在吃我豆腐？”
男人清亮的嗓音从上方倾泻而下。
麦荞无所畏惧，迎面对上许一言双眸，“不可以？”
她尾音故意上扬，颇有挑衅的意味。
许家老宅的大门敞开，轻易就能看见屋内已有许多人在走动，男女老少的说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许是屋内有人提醒，突然许多人的视线都转向了门外。
许一言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将麦荞轻轻放下后，又将她手中的伞收了起来。
麦荞一脚就踩到了门口的软垫上，低头稍稍整理了连衣裙的裙摆后，才牵过许一言的手，朝屋内的人温婉笑了笑。
许一言手心与指腹的茧硌到了她的手，又像是男人胡渣在扎她的手。
痒痒的。
麦荞最先看到一个男人穿过人群走到门口，手里夹着雪茄。他将许一言上下打量一番后，最后将目光落在麦荞身上。
“弟妹好。”
“大哥好。”麦荞礼数做足。
许一言却是默不作声，眸色冷冽。
屋内有年轻小辈已悄悄捂了嘴，眼神里满是见到明星的惊讶。
许智点头，又侧身给两人让出位置，却在他们经过时低语了一句。
“没妈教的小野种。”
许一言身形一顿。
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一下让空气凝固。
麦荞下意识握紧他的手，余光瞟到许智得意的嘴脸，又不动声色地松开。
于是许一言像是挣脱绳索的狼兽，大步流星走近许智，又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
“你、你想干什么？”许智慌了神，衬衫衣领也皱成了一团。
许一言最在意他生母，这是许家人人都知道的事。许智自己要往枪口上撞，没救了。
麦荞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差搬张凳子、再拿一包瓜子嗑着看戏。
以前她就见过许一言打架，挺带感的。
许智反握住许一言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衣领越提越紧卡住喉咙，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许一言却像是漫不经心逗老鼠的猫，眼角都是嘲弄的笑意。
“三弟，爷爷等你好久了，快进来。”又一个和许智长相相似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抬手想要按下许一言的手臂，许一言却先一步松开了许智的衣领。
麦荞认出那是许一言的二哥许杰。
许杰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说话总是阴阳怪气。面对许杰，她是连“二哥”也不想喊。
尤其是他还总用猥琐的目光看她。
所幸许一言很快挡在她的身前，高大的身形足够隔绝许杰的视线。
麦荞只觉手一凉，许一言又重新拉起她的手，直接绕过许杰来到许老爷子面前。
“爷爷。”两人异口同声。
麦荞又扫了许一言一眼，很不想承认他们经常有种奇怪的默契。
老爷子呵呵一笑，手里的拐杖点地，“人齐了，都入席喝酒。”
厅堂一下又恢复了吵闹。
老宅一楼的厅堂足可容纳三张十人圆桌。许家循的还是旧礼，成年男性主动往主桌上凑，女人小孩则往侧桌走去。
麦荞挽上了许一言的胳膊立在原地，轻笑了一声：“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会有男女分桌的习俗。”
她语气柔软，音量不大不小，正好让许老爷子听到，听着又像是一句不经意的调侃。
许家人登时都变了脸色。
“放心，我不会和你分开的。”许一言义正词严，甚至还攥紧了她的手。
只是眼里，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桀骜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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