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决绝3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古诗里，好像是这样说的。苏敏穿着雪白的公主裙，白色花藤的刺绣抹胸，暗纹格局的碎花裙摆，将苏敏衬得很优雅。脖子上的紫水晶项链和古漠然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是苏敏在很早以前自己买的。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眼神却似乎有些倦怠了。
苏敏就这样安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擦得如同明镜一般，将自己的面容倒影得清清楚楚，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分手的前兆。就这样忽然想起了儿时学过的句子，后两句貌似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很多人都只知道后两句，也有很多人以为，这首诗说的是郎情妾意，情深似海。却不知，这是一首诀别诗。
挂在墙壁上的古钟看起来有一些年代了，精致的雕工和细密的木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无比的精致优雅，就好像站在她身后的古漠然。
他的笑，他的冷，他的怒，甚至他发狂发疯的样子，现在想起了，竟然都是绝美到无可挑剔，就好像这个人也应该有一个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人生一样。而自己，仿佛是他人生上的一个污点。
“我配不上你。”甚至连名字都不想叫了，又或者，是真的累了。
“敏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真的需要时间。”古漠然眼眶发红，他想如往常一样上前拥住苏敏，狠狠抱在怀里，却被苏敏无形散发出来的冷冻得无法靠近。
“漠然，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只是，你让我同芙罗拉公主一起嫁给你，我真的做不到。我知道迪拜是可以娶四个夫人的，虽然我不知道依着你的意思，把我到底放在哪一个的位置上，但是，我明确的告诉你，我是死都不会嫁给这样的你。无论你名义上有几个老婆都好，无论你对她们多么没有感情也好。这样的婚姻，我接受不了，抱歉。”
苏敏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缓慢，也很清楚。
字句清晰，仿佛凌迟的刀片。
她知道，这一次，他真的是被逼入绝境了，不如，他一定不会想出这样的方法委屈自己，他以前一定是在等，或者是在忍，尽管她并不知道他究竟在等待一个什么样的契机，或许是韩落刺激了他，让他开始疯狂而不顾一切地想要拴住自己。然而，苏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这样的婚姻，她不能要。
妥协也好，放弃也罢。苏敏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仿佛在这一段感情上，她付出的永远都没有古漠然承受的一半多，却在对他不停地苛责和要求。她似乎永远都是坚守阵地的那一个，而古漠然却每次被打得阵脚大乱。最初的最初，苏敏只觉得，她的这些要求，其实真的是很简单很基本的，可为什么偏偏到了古漠然这里，普通简单的要求反而成了难于上青天的苛责？谁也无法预料，一段感情究竟要经历多少风雨，又经得起多少风雨。
就好像擎天一柱的大厦轰然倒塌，古漠然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无数的压力如山一般像他轰然压过来，他只觉得喘不过气。
“敏敏，我累了。”
这是他清醒的时候，对苏敏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敏叹了口气，隐约似乎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漠然，是我太苛责了。”
后来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她优雅而缓慢地走出房间，下楼，像是凭空飞舞的精灵一般，消失在夜幕的尽头……
古漠然眼前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似乎都黑了下来……
“少爷！少爷……”忠叔焦虑的声音在头顶回荡……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真好。
古漠然想着，黯然闭上了双眼。
“呃，我表示，这是个什么意思？”东方涑手里提着葡萄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苏敏窝在沙发一角，拿着一根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稻草，拨着鱼缸里的金鱼玩儿。
韩落淡淡瞥了她一眼，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知道。”
东方涑摘个葡萄塞在嘴里，把剩下的放在面前洗干净的玻璃盘子上，一屁股坐在苏敏身边，近距离盯着她看来看去。
苏敏不耐烦，吧唧一巴掌把东方涑那张讨厌的大脸推开。
韩落闷笑一声，东方涑不服气瞪了韩落一眼，随即，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韩落和东方涑的手机同时响起！
苏敏似乎有些厌倦了，也不等他们两个拿起手机来看，便恹恹的表情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如果是他来找我，就不必让我知道了。”苏敏说着，把自己的卧室门关上，然后往自己的大床上一趟，趴成个大字状。
韩落和东方涑都在看到短信的一瞬间沉默了，随即，东方涑冲着韩落挤眉弄眼，然后灰溜溜跑到自己房间待着。韩落无奈叹了口气，起身赶到苏敏的房间里，敲了敲门。苏敏在里面一声不吭。
韩落咳嗽了一声，说：“小敏，漠然昏过去了。”
苏敏在房子里，听见这话的一瞬间身子僵了一下，仍然没有动。也不知道究竟想了多久，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恶狠狠捶了一下床铺，大喊了一声“妈的！”，然后打开门冲了出去。
韩落和东方涑显然已经收拾完毕，看见她打开门的瞬间，东方涑和韩落相视而笑。
好像，从那天说分手开始，已经有两天时间了，他什么时候开始晕倒的？又晕了多久？苏敏心里很担心，但是，恐怕韩落和东方涑也不能知道更多了。东方涑特地挑了一辆比较低调的车子，从牌子到外形，都很是廉价，尽管被韩落鄙视了一顿，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大家还是觉得开这样的车比较安全。车子缓缓靠近古氏大楼，这建筑就好像是一根锐利突兀的刺一般，玻璃装潢的墙壁，内里的钢筋水泥都看得很是清楚，建筑的风格强势而尖锐，很有古氏的风范。就在东方涑把车子停稳的时候，忽然，从马路后面来了一个仪仗队，韩落和东方涑均是一惊——竟然是芙罗拉公主的仪仗队。苏敏待在车子里，看得一清二楚，原本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也退了回来，看着这浩浩荡荡的仪仗队簇拥着浑身黑纱的公主殿下进了古氏大厦。古夫人笑容满面地站在大楼面前迎接了公主，与公主同来的，似乎还有大王妃，她们絮絮叨叨在门口说了许多话，这才向楼里面走去。
没想到事情如此急转而下，东方涑看向韩落，有点儿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等等吧。”韩落看也没有看东方涑，静静地说，悄悄透过后视镜看了苏敏一眼，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好像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地流逝了，公主陛下和王妃一进去，便是大半天没有出来。天色渐渐暗了，连路边的路灯都开始渐次亮了起来，东方涑的肚子在此时很煞风景地响了起来，然而，谁也没有想笑的意思。
“去吃饭吧。”苏敏淡淡地说，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样的表情，只是静静的，然而这种静，却是叫人无端地害怕。
“没关系，我们再等等吧。”东方涑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此时去吃饭，他又真的有些没胃口。
恰在此时，古氏大楼的螺旋电梯打开了大门，一阵目眩神迷之后，只见古夫人笑容可掬地送大王妃和芙罗拉公主从大厦里出来，然后，两人踏上了自己的车，这才扬长而去。
古夫人目送他们远离，心情似乎很好，转身消失在楼里面。
东方涑赶紧掏出手机开始联系忠叔。
“我不想去了，阿涑，走吧。”苏敏看见了东方涑的动作，开口道。
韩落和东方涑均是一愣，韩落转过头看向苏敏，“小敏，不要任性，这毕竟，也不是漠然愿意的，他的身体……”
“我想过了，走吧，我不想去看他。”苏敏很冷静地看着韩落。
那边金碧辉煌的大楼拐角，闪出一个不起眼的人影，朝着东方涑他们这边小跑过来。
“呼呼，不好意思，我刚把夫人给送回房间休息，要快啊……”忠叔一点儿也不尴尬得拉开苏敏坐的车门，驾熟就轻又小心翼翼地嘱咐着。
“这位是忠叔吧。”苏敏笑着探出脑袋，“忠叔您好！”
“哎呦，苏小姐，赶紧的，快下来吧，别和我客气了。”忠叔赶紧招呼着苏敏下车，却不想苏敏一动不动坐在车上。
“忠叔，我们不下去了。”苏敏微笑着说，“不好意思，麻烦您白跑一趟。如果，漠……古漠然醒了，就说我没来过吧，谢谢您了。”
“你……你们这是……”忠叔当时给苏敏这一堵，迷糊了起来。
韩落和东方涑均是一脸叹气，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忠叔解释。东方涑只无奈摇摇头，也不言语。
“苏小姐，您这……您看您好不容易来了……”
“忠叔，谢谢您。”苏敏很坚持，笑得无懈可击。
“你们这……哎……”忠叔长叹了一口气，知道也没有办法劝她回心转意，只好放弃了，又瞪了东方涑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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