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悠长假期

辞职第二天，项昭在生物钟的召唤下准时起床。

        她认命地爬起来洗漱，牙膏挤得太多，刷牙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睡衣上。她用纸擦了擦，还是留下了痕迹，只好换套衣服了。项昭有气无力地打开衣柜，越过平整如新的衬衫外套拿出旧t恤和运动裤。

        回到卫生间，她继续洗脸，涂护肤品，把美妆蛋从架子上拿下来。快要拧开粉底液瓶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今天应该不需要出门，又默默放了回去。手机就在旁边，她按亮屏幕。

        6:30

        漫长的白昼才刚刚开始。

        她放下手机盯着面前的梳妆镜发呆，之前只顾着添加还没来得及看的书单和片单现在应该可以开始看了，因为顾忌体重不敢吃的快餐和甜点也可以随心所欲地买来吃了，或者再睡个回笼觉？

        自由如同疾风骤雨向她扑来。

        先吃早餐吧。

        她重新拿起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兴冲冲地点开很久之前就收藏好的面包店，结果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歇业了。最后翻来翻去，还是不甘心地点了炸鸡可乐。

        项昭放下手机从电脑包里拎出平板，打开备忘录，错综复杂的清单竖着排成看不到尽头的长列，有的声名在外，有的小众晦涩，有的她已经不记得当初为什么要添加进来了。就这样挑了很久，最后既没有选最好的，也没有选最红的，而是随便找了一部下饭综艺。

        她缩回被窝用腿支着看。

        很长红的一档节目，请的嘉宾几乎都是熟面孔。陈沛能上这档节目应该是红了吧，她看节目标题的时候就这么想，真的看下去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主持人对他的态度甚至可以算作小心翼翼了，本来常常用来插科打诨的恋情问题也不问，反而以知情者的姿态尽力撮合着他和祁风。项昭看着层出不穷的粉红泡泡，有点想笑，不知怎么，没有笑出来。

        弦乐四起。

        她慌慌张张地捡起手机，原来是外卖到了。

        拎着塑料袋回来的时候平板已经自顾自播到了游戏环节，她走得太急，好像忘记按暂停了。不过她也懒得倒回去，干脆顺着往下看了。陈沛和祁风毫不意外地分到了一组，一起玩盲盒游戏。不知道其他人的箱子里装着什么，反正他们的箱子里只有空气，项昭觉得写台本的编导不去写偶像剧可惜了。然而本应暧昧拉满的环节因为陈沛的胆小最后变成了一出喜剧，怎么会把祁风的手当作蛇啊？项昭代入祁风已经在生气了。然而祁风就像剧里的女主一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平平淡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在嘈杂的罐头笑声里，她觉得自己都快爱上祁风了。

        于是关掉了视频。

        她忽然很不想看到陈沛的反应。

        还没吃完的炸鸡已经快凉透了。

        项昭把吃完的外卖袋系好放在门口，站起来那股油炸味儿依旧不散，她转头去卫生间洗手。洗完手瞥见一旁的拖把，想起来也很久没打扫过房间了，就去厨房拿扫把。房间小的好处就是打扫起来也快，何况她平时也不怎么在家，地上除了掉发便只有薄薄的一层灰。她又回到卫生间拿拖把，拖完地为了防止踩脏，拖鞋当然也要刷。既然刷了拖鞋，刚换下来的睡衣也洗洗吧。等到她取出洗衣机里的衣服搭到阳台上，太阳已经很晒了，她一边躲避着阳光一边加快动作。

        再回到客厅，她累得往沙发上一瘫，什么都不想干了。

        然而时钟无情地指向十二点。

        她垂死挣扎着刷了会儿手机，最后还是坐起来去厨房了。

        不动不要紧，一动就觉得很饿了，她把接好水的小锅放上灶台，蹲下来从橱柜里拿出泡面。调料包全都提前撕好后，她想起之前同事来聚餐买的火锅丸子好像还没用完，起身打开冰箱，又顺便拿了一小颗生菜。锅盖上的透气孔开始飘出热气，她打开盖子，水已经开了。她把面饼、火锅丸子一齐丢进去，转小火不放心地煮了很久，感觉汤都快没了才关火。

        啊，生菜忘记放了。

        她想着洗都洗了，还是扔进去在汤里泡了泡。

        无论如何配菜营养还是要跟上啊。

        项昭坚守着当代年轻人普遍的掩耳盗铃准则。

        也许是上午干了太多家务，饭量一向很小的项昭竟然把午饭吃得很干净，连汤都喝了几口。洗碗的时候手上很轻松，心里却很沉重。她把橡胶手套脱下来晾在一旁，又用香皂洗了一遍手。

        下午的时候项昭用投影仪看了部冗长的文艺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她望着沉闷的光线，忽然觉得很忧郁。这种忧郁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她常常因为中途醒来无端想哭，好像一场午觉把所有人都丢弃了，又或者是他们丢弃了她。可是哭不出来，因为是太小太小的事，讲给妈妈听妈妈只会无奈地笑笑，说我不是在这里吗？她常常在妈妈的怀抱里平静下来。

        可是妈妈并不在这里。

        项昭终于在最想哭的时候，大哭了一场。

        然而哭总是有尽头的，即使心里停不下来，生理也会停下来。她把堆在一起的纸团扫进垃圾桶，站起来去厨房接水，平静得仿佛她只是旁观了别人的崩溃。她总是这样，翻来覆去地自我折磨，但是并不当真。这让她熬过了很多不欲为人知的绝望，或许也让她失去了起色。

        当然，没有后悔，不会后悔，即使一切并未走向更好的境地，辞职也是她自己的决定。

        所以她并不期待别人的安慰，昨晚陈沛问起她的近况，她下意识想含混过去，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说了实话。只是他也没有再问。

        他不问最好，可是他为什么不问呢？

        项昭在畅聊往事的后半场始终分心，慢慢的，能说的话已经见底。她索性停了下来，对方开了免提，她在耳机里听到自己的呼吸。陈沛大概以为她已经睡了，也沉默下来，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左右声道来回穿梭。

        她伸手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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