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文不值的亲情？
烟头堆满一地，烟雾随着颤抖的手蒸腾。
望着眼前萧瑟的一切，只剩下垃圾的空荡荡的厂房。
原来用以隔断机器的透明帘子随着破败的风歌唱凄惶。
来到厂房，沐卫国便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秦洛却是惊呆了，不敢相信的问道：“爸，机器什么时候都拉走了？”
沐卫国苦笑一声，夹着烟头的手颤抖的放在下巴前，怅然若失的道：“爸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爸你今天很威风。”秦洛发自内心的对这个老丈人有所改观。
不过之前，确实有点觉得他很废。
跟自己差不多。
沐卫国无奈的摇了摇头，怅然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其实你做的已经很不错，这年头，有几个男人能像你一样踏踏实实的守在家里。”
“爸，其实你也觉得我挺没用的对不对？”秦洛道。
两个大男人站在一块。
沉默了片刻。
忽然，他们都笑了。
五年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单独在一起。
平日总是会有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絮叨。
沐卫国也没有睁眼说瞎话，直言道：“确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也觉得一个男人总是要有自己的一份事业的。”
“嗯。”秦洛不否认。
“但是。”话音一转，沐卫国忽然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也挺不错的，我后来仔细想，把心思放在家里，不也是一份事业吗？”
“其实，你把家里照顾的很好了。我和语嫣正因如此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我们的事业之中，只不过我太没用，把厂子弄成了这样。”
沐卫国看着萧索的车间，心头不是滋味。
这是他一生的事业，在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这份事业忽然就没了。
“机器早几天就拉走了，这厂房马上也要被房东收走。我还欠了不少债，到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还。”沐卫国惆怅道。
秦洛连忙表示他可以帮忙。
沐卫国愣了一下，苦笑道：“你这孩子，平时挺真诚的，今天别为了安慰我说假话。”
他并不指望这个上门女婿。
倒也不是看不起，只是他心里认为这女婿除了偶尔来厂里帮忙干个苦力活可以，但碰到这种情况能帮得上什么？
再说，本来就是自己能力不行，何必把孩子拖下水。
沐卫国摇摇头，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别影响你和语嫣。有空啊，出门找份工作也好。”
“至于你妈那边，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和语嫣离婚。”
老丈人态度坚定。
这让秦洛十分感动。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老丈人，原来是个这么好的人。
只是他的命，太苦了。
“那我也跟您保证，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到您。”秦洛坚定道。
他本想直接告诉老丈人自己现在很有钱。
可是怎么说呢，别到时候他一下子没顶住心脏病发就不好了。
人突然间的大起大落，未必能承受得住。
沐卫国也没再说什么，而是跟秦洛说起了一些平时没人说的心事。
老爷子沐天有四个儿女，按照年龄排行便是沐建国、沐雪兰、沐卫国、沐雪琴。
老大沐建国颇有能力，开的公司蒸蒸日上。
虽然不是顶尖，但也算身价几千万的小土豪。
大姐沐雪兰也不差，两口子的饭店开得红红火火，身价不比沐建国差。
小妹沐雪琴早年离婚，厌倦家里的争吵，带着女儿沐语筝去了国外。
很少打电话回来，过的好不好，没人知道。
从小沐卫国就是最不被看好的那个，被大哥压的喘不过气来。
上学时，成绩平平。
长大后，开了一家纺织厂，一直以来也只能勉强保本，稍稍赚一点。其实比打工强不了多少。
长久下来，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样子。
没少被赵芳以及沐建国等人鄙视。
如今制造业不景气，连年的亏损，早就撑不下去了。
几个月前他就想着关掉，可毕竟是一生的事业，哪里能说关就关。
况且，以后一家人吃什么。
总不能让语嫣一个人拼命挣钱，养活一大家子吧。
加上侄子沐有生带人说坚持坚持，打架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这才又坚持了几个月。
但现在什么都搭进去了，却像填无底洞一样，根本填不完。
好不容易接到了单子，沐有生却突然变卦带人走了，导致现在还欠下大笔工资款。
他委屈的像个孩子，无助又落寞。
他很努力的工作，可败给了现实。
老丈人说出这些，让秦洛心里十分难受。
拍了拍老丈人的肩膀，正准备告诉他这些钱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一片黑暗。
“谁把灯关了！”
叮。
灯再度打开。
打开时，门口忽然多了十几个人。
定睛一看，竟是沐有生。
“嗷，原来有人在啊，我就说嘛，这大晚上的怎么灯都没关。”
沐有生分明知道有人，却故意扮做不知道的样子。
秦洛眉头一皱，低喝道：“你想干什么？”
十多个人，个个面目狰狞。
沐有生嘿笑道：“干嘛啊这样，大家都是亲戚，都说了我刚才以为没人。现在一看，原来还是有个人在的。”
这话，嘲讽意图明显。
秦洛倒也不计较这些，反正被鄙视惯了。
“有生，你怎么来了？”边上，沐卫国咬牙问道。
“来要钱！”
沐有生这回也不打算遮掩，领着身后的人步步紧逼。
这些都是原先的工友。
苏凯心疼这中年失业的老丈人，连忙拍他肩膀：“放心吧爸，有我在。”
“呵，大言不惭。你这窝囊废瞧这意思，你还想帮他出头啊？”沐有生面带不屑，出言嘲讽。
领着背后的工友，一顿哄笑。
“这大晚上的，怎么还有这么搞笑的事啊。看看这窝囊废，真该去当个喜剧演员，这么讨人喜欢呢。”沐有生大笑。
身后工友陪笑道：“我要是他家人可笑不出来，碰上这么个窝囊废，吃啥没个够，干啥啥不行。我要是老板，直接跳楼死了算了。”
“住口！”沐有生气的双目一鼓，“我平时对你们也算不错，为什么这大晚上的还要来找事。”
“别误会，我们不是来找事，我们是来拿应有的工资的。”沐有生耸耸肩，故作无辜的表情。
身后工友附喝：“对，我们不是来打人的，犯法的事儿咱不干。”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们农民工的血汗钱，挣得都不容易。”
“你们！你——沐有生！欠条我都已经打好了，你还想干什么。”沐卫国被气的要吐血。
眼前的沐有生可是他的亲侄子。
当年沐建国嫌他废物，把他赶出去。
后来被人骗去了CX窝点。
沐建国理都不理，是沐卫国忙前忙后，才把侄子带回来。
又找了大师傅教他手艺，逐渐带回到正轨上。
可在自己落难的时候，却是这个亲侄子一次又一次的往自己的心里插刀。
难道亲情。
就这么廉价吗？
看着沐卫国充血的双目，沐有生不屑的哼了一声，环目四顾道：“你现在机器都卖了，欠条有个屁用，我要的是钱。”
身后的工人义愤填膺：“对！我们要钱。”
“要不是今天沐有生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都不知道你这个黑心老板居然忽悠我们。机器都卖了，你是想跑路吧。”
“反正今天不给钱你就别想走了。”
工友们吼声激烈。
秦洛深吸口气，站出来道：“钱，我现在就给你们。”
“呵，你哪来的钱？”沐有生不信。
秦洛立马问：“多少钱？我现在就转。”
“得了吧你，你个废物哪来的钱。肯定是从老不死的那里骗来的，别妄想，那是我们沐家的钱。”沐有生丝毫不让，也不给秦洛这个给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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