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契机
江晚对薛映道：“薛映，我拜了一位师父。我想他会不会是一个契机，让我走出木兰村的契机。”
薛映只当江晚在开玩笑，挑眉笑道：“你刚刚还在为儿女情长犯愁，现在又和我说你要走出木兰村。”
江晚噗嗤一笑：“女儿家到底是善变。”
薛映劝她：“你一个女儿家若和一个男人走了，你家怎么办？”
是啊，万没有家中云英未嫁的女儿家和一个毫无相关的男人走的，燧念君是江湖中人，可以不拘小节。可她这般行径传出去，究竟是拜师游历，还是与人私奔，村中人从未接触过燧念君，就怕会有人恶意捏造谣言。
薛映见她踌躇不语，便晓得她知道事态严重，断不会轻易和人走的。
江晚发出一声叹息：“虽说现燕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别未有那么多规矩设防，可女子到底不如男子一般潇洒便利，想外出游历就外出游历。”
薛映朝她一笑：“你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难题，再想什么外出游历的事情吧。”
江晚沮丧道：“我现在是半分头绪也没有。”
薛映道：“那就和方才说的一样，冷着他，没有男人会这样等着，时间长了，他就知难而退了。”
江晚歪头看他：“你怎么会想到这招的？”
薛映晒然道：“天底下哪有真舍得下自尊的男人，你冷着他防着他，时间久了，什么都淡了。”
江晚双手托腮，思忖着这招，她垂眸间，细长的睫毛翘着一个弯。
薛映侧面看去，心想，这些年江晚竟不知不觉地出落得灵气精致，难怪越来越多的男子会对她心生爱慕，而且那些男子出现得越来越是出类拔萃。
薛映见江晚这般犹豫，心底暗笑：江晚生性豁达，不拘小节，凡事看得也算通透，却独独对男女之情迟钝得紧。所谓‘烈女怕缠男，好男怕刁女’，江晚今日这般分明是已经对彭彦那小子动了心，却因为是局内人，一时看不懂自己罢了。
江晚思来想去，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若这招也不管用怎么办？”
薛映伸出手扯了一下江晚垂下的一缕长发，笑道：“傻丫头，那你就要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少年郎了。”
江晚头往下一伸，立刻挥拳去打薛映：“胆肥了，连我头发也敢扯！”
薛映哈哈大笑：“再不扯，我可要娶媳妇了，今后我们可不是能做兄弟的人了。”
江晚一怔，停下了动作，瞬间有些懵懂又有些恍然的神情，闷闷道：“是啊，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打打闹闹的不长大。你要娶妻生子，我可能也要嫁人，到底是不可能一辈子做兄弟的。”
薛映戏谑的声音传来：“要不然你下辈子生作一个男孩，我们下辈子做兄弟吧。”
江晚被逗乐了，轻快道：“要不，你下辈子也可以生作女孩，我们下辈子作姐妹也好。”
薛映非但不气，反而学着唱戏的花旦捻着兰花指，压低了声线学女子柔然道：“来世，我要与你做姊妹，小妹莫忘了……”
江晚噗嗤一笑：“这是玩笑，还是约定？”
薛映在江晚的盈盈笑意中，沉默了半响，才挺起胸道：“什么今生来世，都成唱戏的痴男怨女了。江晚，我只盼你早日能看透自己心中所愿。”
江晚本就是木兰村最美最聪慧的少女，她难道不值得最好的少年郎么。
江晚收敛了笑意，道：“你又胡说什么……”
薛映忽然站了起来，丢掉了手中的长长茅草，对她别有深意道：“江晚，你就是看不透自己心中所愿，才来问我该怎么办的。我是看出来了，但没有用，要你自己看出来了才管用。”
那我的心中所愿究竟是什么？
待到太阳下山，江晚才慢慢地走回家。
江家小院门前倚着一个少年郎，笑意温和，却颇有几分恭候多时的味道。
江晚抬头看了一眼，料想到他会在此般，只神色淡淡地走了过去。
彭彦忍不住道：“晚儿。”
江晚停住了脚步，却没回头。
彭彦道：“我一直在等你。”
江晚置若罔闻，继续往院内走。
彭彦无法，只好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说：“我知道我今日唐突了，你气我是应该的……”
江晚脚步戛然而止，转身大声道：“你怎么就是只会说这些情情爱爱。”
彭彦愣了一下，立刻道：“我不提了，你莫生气。”
江晚道：“你今天说的，我当没听见，你继续做你的鸿鹄好了。”
彭彦不解，今早江晚分明是懵懂羞觑，这情没动，心也应是动了几分，于是道：“你懂我的鸿鹄之志，可你难道不懂你是我的心之所系。”
江晚毕竟是十三岁的少女，虽是生气却也红了脸：“可是我也有燕雀之志，我心之所愿不是……”
院中的一扇屋门骤然推开，江猛出现在江家的小院之中，眉头紧锁，神情严肃。
江晚一时之间被打断，望着威严的父亲，脸色不由白了几分，小声地唤了一句：“爹。”
彭彦倒是不慌不忙，抬手作揖，也叫了一声世叔。
江猛对江晚沉吟：“江晚，你回房去。”
江晚瞪了一眼彭彦，见他态度从容不迫，心道，他一直守在江家院门前，没有理由不知道父亲已在家中，所以他是故意提及此事，好让父亲听见。
江猛见江晚迟疑未动，又道：“江晚……”
江晚恨了恨，忙道：“爹，我不走。您既然听见了，女儿只实话实说，我不喜欢彭彦。”
彭彦神色未有一丝异样，坦然而温和，仿佛被当面拒绝并不是件难堪受辱的事情。
江猛出言呵斥：“胡闹！一个女儿家，怎能这样没有不识礼节，快回房去！”
江晚抿唇，瞪了一眼彭彦，摔袖进了自己的屋子，大力地阖上了房门。
*
那天，江猛与彭彦在屋里聊了许久，至于聊些什么，便不得而知。石氏担心江猛惦记着故友之恩，真将江晚许配给了彭彦。
入夜后，夫妻二人在房中独处，石氏不免旁敲侧击了一番。
江猛不由道：“夫人是觉为夫会记得故友之恩，而遗忘族兄之义吗？”
石氏道：“我是觉得你很喜欢彭彦这个孩子。”
江猛反问道：“难道我就不疼江晚了吗？”
石氏一讷，道：“可晚儿的婚事，你从来也未说过有什么打算。”
江猛道：“晚儿的婚事，你我自当是慎之又慎的。虽然彭彦这个孩子看上去才貌不凡，且出身也与晚儿真正的出身称得上般配。可我也没说过，会将晚儿许给彭彦。”
石氏长叹一声：“我知你觉得彭彦不俗，可晚儿到底是江公子与小姐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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