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端出招待客人的微笑
在林木和胡不归简短的交流过程中，并没有过多设计如何对长发男发起进攻，也没有提及杀掉长发男之后该如何处置他身上的天磬石。
林木不是傻子，他也不会把胡不归当傻子。
表面上他们达成了相对牢固的联盟，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长发男失去反抗能力之时，就是合作破裂、刀剑相向之刻。
胡不归之所以会答应合作条件，也有这一层原因。
届时长发男持有的足足十二块天磬石无异于胜利的桂冠，谁抢到谁就是胜者。他交由林木的四块天磬石在胜负条件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到时林木身陷敌军，他们的胜算其实不低。
双方对那之后的内容都保有阴暗的默契。也就是说，他们的战略目前只有林木一句轻松的“围追堵截”。
但是，另一边，长发男受到的压力可一点也不轻松。
在林木和胡不归谈的时候，他就觉察到不妙，可是他并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的小队分数最高，在这种立场下，无论向谁表达合作意向，都多少显得太过虚假。特别是他们的分数构成畸形，导致击杀他的收益实在太高，对他们而言被提前背叛的风险也大得多。
他只能提前选择逃跑。
他的能力被自己命名为“顾曲”。当前阶段，他能在自己和队友的耳边演奏出激昂的行军破阵之曲，伴随着其鼓点愈发骤起紧密，闻者的脚步也将暗合其节奏。可使他的队伍步履如飞、神速前进，还有昂扬斗志、减缓疲惫、锐意进攻之用。
正是仰仗这能力，他的队伍才能长时间、高效率地赶路，领先其他人一大截到达藏匿点。
不过现在，这破阵曲却被迫无奈用于逃跑，那些所谓的昂扬、振奋，也只能是聊以自*慰罢了。
无须多言，林木等人自然拔腿便追，可惜没有能力的帮助，不一会儿他们三人就消失在追兵的视野里。
追兵们并没有因此气馁，仍然保持着一定的速度追赶着。
——他们跑得再快，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天幕仍然在不停地缩进，何况六人兵分两路，在天幕围成的圆圈里能够辐射到相当大的范围，他们的速度再快，也迟早有穷途末路的时候。
与其担心长发男逃脱，不如警惕他们的困兽之斗。
——————
终于，在手表上的倒计时只有一个小时零几分钟的时候，林木追上了长发男三人。
其实原本林木等人还需要追赶一定的时间，可是长发男在距离天幕不远处时主动停了下来，似乎是觉得再逃那么一小段时间并不能解决问题，不如正面以对。
林木站在胡不归身后，他的另一名队友身旁，那个队员有相当长的刘海，长得让人有点担心是否会遮挡住他的视线。林木听见胡不归招呼他时叫他“阿泡”，大概是某种昵称吧。
林木左手边不远处，便是第五明三人。
就在这时——
在两拨人共同相对的前方大概五十米处的灌木丛里一阵晃动。
林木看到胡不归的小腿微微绷紧，他自己则是一边不动声色地往第五明那边靠了靠，一边低头瞧了瞧手上的黑书。
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人贸然上前，都在防备着敌人的拼死反击，不让另一队拾了便宜、当了渔翁。
——树丛中，唰唰唰地撒出许多东西！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唯恐是什么暗器，在好像安全了以后定睛一看：
是那足足十二块天磬石！
那些三十九人付出多少血汗争抢的石头，此刻就在三拨人面前的空地上安静地躺着。
正午的阳光照在它们上，竟好似照在人们的心头，令他们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许多。
而让呼吸声变得明显的，还有即刻沉默下来的场面。
林木能感受到，胡不归轻轻甩了甩那把狰狞砍刀，似乎林木只要一有去捡拾的苗头，他就要一刀砍过来似的。
僵持而紧绷的气氛还在持续，午后林间的阳光倾斜，哪里传来鸟雀聒噪的啼鸣。
林木突然想到，这些鸟雀难道能逃脱天幕吗？在他们离开后，这里会恢复原状，还是就此覆灭呢？
“嘿。”
林木突然笑了。
“好魄力啊！你个长发男！”
他冲着树丛大声说道。
不多会儿，树丛里钻出一个男子，正是那个长发男。
他抓了抓头发，也不恼，而是温和地对林木说道：“敝姓周，名周我玉，不叫长发男。”
林木之前只是远远地扫过他几眼，这时候一看，这周我玉竟然还是个美男子，不同于之前那个令他影响深刻的精致如瓷人偶般的除色，周玉成的脸属于传统风格的方正型美男子，线条明朗，五官大气，朗眉星目，谦谦君子。
他的名字也相当不凡，属于是在自我介绍时可以让人在几十个名字里一听便记住的那个级别，事实上除了林木，在场的所有人都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可惜那个时候林木在支着脑袋发呆。
“哎行行行，”林木当时都不关心这个，现在更不可能关心了，他只是甩着手，一脸不耐烦地嚷道：“你这是干嘛呢？”
周我玉还是不慌不忙地回答道：“我们交出天磬石，希望几位高抬贵手，且不要生死相逼于我们。”
他冲地上的那一小堆石块摊了摊手：“几位自便吧。”
自便？
怎么自便？
他和胡不归平分？胡不归是弱智吗？
还是让他和胡不归各取份额，直到两队分数持平？
他都不用想就知道，如果真这么做了，胡不归肯定转头选择和周我玉联手与他们开战。
林木用鼻子冷笑两声，收起了脸上的鲁莽相：
“行了行了，大伙儿都别装了，谈谈吧。”
说完这话，他朝第五明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而他也顺势往第五明的身旁靠了靠。
于是，林木、胡不归、周我玉、第五明四人围绕着地上的石堆，开始了各自心怀鬼胎的友好洽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想谈什么呢？林木。”
周我玉率先对林木微笑问道。
林木皱了皱眉。
几人靠得不算非常近，但还没到说话需要特地带名字的距离。而在周我玉的语境中，中间的疑问听起来相当多余，好像他说这句废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叫一叫林木的名字。
要么他是对刚才林木叫他长发男这事耿耿于怀，要么就是他在借此透露某些信息。
林木可不曾对他自报家门，他却能叫出林木的名字，这就意味着他很可能记得第五明和他是坐在一起的，并且根据胡不归交给他的天磬石的数量大致猜出了林木之前对胡不归撒了什么谎，正在以知情者的身份，暗中警告林木不要乱来。
林木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回答道：
“大家都知道你把天磬石丢出来是想挑拨离间，谁都不是傻子。”
谁都不是傻子。他以此回敬周我玉，表示他并不怕周我玉的威胁。
周我玉挑了挑眉：“不知你有何高见？”
“时间还有很多，”林木抬了抬手，“我们可以慢慢想。”
周我玉并不甘心就此放弃挑拨起林木与胡不归的争斗，接口说道：
“你自然可以拖着，毕竟你的队伍······”
“宁俟清！”林木突然高声打断了他的言语。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紧接着是陈皮咕咚栽倒在不远处草地上的声音。
陈皮正伸着脑袋张望他们四人是什么情况呢，哪知道宁俟清从背后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枪，提前结束了他的生命。
“你······”
周我玉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被震惊到不知所言，那颗子弹不仅打穿了陈皮的皮，还打碎了他周我玉的思路。
饶是一直沉默着的胡不归，也不自禁动了动身体。
林木像端出招待客人的小吃一般摆出微笑的表情：
“真正开诚布公地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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