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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党祝燕来了


回家的时候,宝兰夫妻俩还没到,兰青庭将瓦房先前打开的两道门关了,便开车出来,沈菡跟沈念城坐了后座,枕着沈念城的腿躺了一会,计算着晚上要做几道题,到家时,自己就拿着书包做作业去了。

        沈念城有几天没看见妻姐的女儿了,就过去问了一下,兰青庭阴沉着脸,说是菁菁住在一个同学家,沈念城觉得奇怪,问是不是同学家大人不在,需要陪护?

        兰青庭说:“是男同学,陪什么陪!”

        “菁菁谈恋爱了?”沈念城尽量平和地问,菁菁才15岁吧,怪不得妻姐心烦。兰青庭说:“你知道就得了,跟沈菡我都是说去大爹家住了,好照顾大爹大妈。”

        沈念城说:“这种事阻止不得,越阻止,越向相反的方向去”,兰青庭说:“我烦的是那家爹妈来做说客,像个一眼看透的阴谋,以为菁菁家爹妈是看不出心计的白痴,要换成菁菁家是户穷人,那又会是赶人的嘴脸。”

        想了一会,沈念城说:“静观吧,你和姐夫吵得越少,菁菁她们越不会离家”,兰青庭说:“我明白。中年夫妻,不过是共同利益加共同记忆,和共同子女,现在说是夫妻,也跟打伙开公司也差不多。”

        沈念城说:“要不要我给你按按摩一会?”

        兰青庭说:“算了吧,累坏了你,我还要服侍你,你多休息,养几天又要进山,过几天老妹来了我叫她按。”

        沈念城说:“那我还是和耿松他们聊一会,了解一下。”

        兰青庭问:“连生家夫妻俩个,好好的吧?”

        沈念城说:“没听说什么,头几天耿松他们还去过他家吃饭,待会我也问一下。”这时耿松在四楼阳台上大叫:“沈哥,来一下!”

        沈念城正好可以出来了,兰青庭还是把他叫住,说:“老妹不在,男女交往,还是要有点分寸,否则你和她们,也是早晚的事。”

        她说的她们大概是指帕承燕和银青玉,沈念城说:“知道了。”就赶紧溜了出来。

        进了耿松他们房间,原来很宽大的房,这时也显得局促了,余连生,耿松,黄冬生,何成龙,王友明,刀建春,李延河,江昌盛,银青玉,帕承燕,这帮人穿了清一色的迷彩服,连帽子和鞋子都有,还有每个人一个60升以上的迷彩双肩包,简直就是一支军队,俩女生更是飒爽英姿。

        耿松问:“沈哥如何?”

        沈念城一伸大拇指说:“特种部队,精英部队”,十个人算是个高的了,最矮的黄冬生也在俩女生这个身高上,沈念城指着阿凤说:“这里还混进一个美国女兵,还有个野鹅敢死队的英国兵。”

        余连生很像《野鹅敢死队》里的福克纳上校,且比福克纳还壮,经常戴顶铁锈红的贝雷帽,他指着衣服说:“鸡蛋买这一套,是个高仿的军装了,从做工上根本看不出是仿品。”

        沈念城说:“以前她做过一段时间的军服”,耿松问:“鸡蛋是谁?”

        江昌盛说:“沈总的媳妇小时候的绰号!”

        沈念城说:“兰青筑回来,被揭了老底,要和你两个拼命”,他是指余连生和江昌盛。

        余连生哈哈大笑起来:“她那个脸型,小脸尖下巴,是像个鸡蛋。”

        阿凤说:“我们美女的脸型就是这样!”

        这次是全体都笑了,何成龙说:“小帕,你也可以去讲相声!”

        阿凤说:“等嫁了在说,讲相声,挤眉弄眼的没人要!”

        银青玉说:“谦虚了,怕要抢打起架来呢!”

        余连生说:“要比武招亲了?”

        王友明说:“比武招亲最好了,那时阿凤你就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阿凤说:“滚滚滚,比武者死得了!”

        李延河对玉友明说:“看得出阿凤不喜欢你,阿凤更喜欢我”,阿凤说:“你俩个,倒是该打上一架!”

        李延河说:“那赢了昨个办?”阿凤说:“把阿叶姐赢娶克”,银青玉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余师发把枪给我,我打不死的才做老公”,耿松马上夸她:“你一开玩笑,就更漂亮。”

        沈念城忽然问:“第一批进去的总共有多少?”

        耿松说:“不连你,现有十八个”,沈念城说:“那就要做不窝工的安排”,耿松说:“周一,余主任说给林勘队借一台全站仪,大师兄那里再拿一台水平仪,现在是基本讲定了,加上那台光电经纬仪,可以分成两个组进行”。

        以下沈念城讲的“他们”,指王友明他们三个退役军人,“他们的施工员培训也揉在里面?”

        耿松说:“是的,现在最少的是美女”。

        沈念城说:“从现在这两个美女的表现来看,你们几个巳有点吃不消了”,他笑嘻嘻地看着大家说:“要是兰青筑兴起,要进去测量,那我就吃不消了”,他语气是缓慢的,只有江昌盛和余连生听出来了,哈哈大笑起来,其他的是听懂了,不敢笑出来。

        沈念城说:“人家太平乡送国庆慰问品来,巳是特例,说明他们重视,太平派出所节前把我们撤出来,也意味着节后可以送进去,况且,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我们便利节省的不仅是车,而是在经济活动中被重视的地位,这样在以后的公共关系中,公司会更主动,更自带能量。大家发觉没有?美女也是生产力。”

        他是坐着讲的,平平淡淡,但技术部那几个率先鼓起掌来,继而是王友明他们。余连生说:“合喽合喽,忘了太平所这里,还有太平这里。”

        左维信早就预感沈念城他们这个项目,会成为地方主干,余连生说拿了枪证他就亲自过去找他,沈念城摆摆手说:“不需要,你只要明天电话给他说重新开工,左教导员一定会有积极呼应。”

        江昌盛一直在留心地听沈念城的话,到现在他巳感觉到,沈念城这个人,不管他手里的钱多还是钱少,他绝对不是余江这里的一个鼠目寸光,或者夸夸其谈的土老板,他是一个下围棋的思维和棋手,会远瞩,也会乘势而上。

        其实那时的沈念城,只是用思想触及了经济转型的敏感点和面,但还没有与其支撑的实操,及其的先验可寻,也没把他所说的,比如美女也是生产力的想法去深度落实,直到三年后他在世纪金源周年庆上的见识重醒时,机会已在退潮期了,这机会,当然是说他家和工作环境的变化,当然这是后话了。

        反正几十年或更长的时间后,人们可能会重新审视和评价太平江开发水电的利弊,但应该是有针对的和具体的评价,不管功过,那一群先行者都是可尊敬的,既便他们的动机可能是源于谋生。

        沈念城说:“我这两天有点疲惫,你们也要养成早睡的习惯”,江昌盛说:“身体状况,还是看作息的节律,习惯性的就好”,沈念城想了想说:“也有道理”,他就把他江边迷路大致说了,江昌盛含笑说他也有耳闻,搞不好这几天的疲惫,就是那次的身体后遗症,因为那时,心力和体力都透支了,身体就设了个预警的红线,要到体能的临界时就用疲惫当警报,沈念城佩服地看着听着,连说有理。

        余连生说:“那次是我惹的祸,我把钱预支了,这次把那钱摊销完了,就不和老屈这个杂种打交道”。沈念城笑道:“钱这事,你不说我还忘了。那次醉酒的电话,也是很经典的。”

        沈念城学说了王麻糯,“一翻身压着了,就是无法接通,一翻身不压着了,就是嘟—嘟—嘟”。大伙听得都笑了。

        沈念城忽然问:“昌盛,你那四个人,倒底什么时候到?”

        江昌盛说:“我是忘说了,他们已到梁河集合,明早最迟十点左右会到。”

        这事是他媳妇在家里亲自挑选的人,只是有余连生这个故旧的人在,他也不好提他媳妇。

        耿松说:“那明天要多煮六个人的饭,我是通知大师兄那两个到公司集中几天。”

        沈念城夸奖说:“你已有了指挥的气象”,说完就跟大伙告辞了。到了住处,见沈菡和妻姐的房间都关了灯,自己也去洗漱后睡了。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8点多吧,因为国庆后沈念城起床较晚,所以他的一早就变成了这个时辰,所以一早江昌盛就打电话给他,独邀他去吃对面那家的牛肉早餐,他应了,很快就出了房间,看见江昌盛巳站在了菩提树下,沈念城向他挥挥手就下了楼,楼下厨房那群年轻男女,包括大师兄夫妇和蒋老五周庆都在,沈念城和他们打了招呼,便和江昌盛出了门,到了那家的门店,已是人满为患。

        江昌盛为沈念城要了一碗米线,他得知,沈念城不太喜欢饵丝的软,他拿了吃的就领着往隔壁那家小买部去了,那儿有一张小方桌,有一个四十来岁的笑容满面的老板娘。

        坐定后开吃,也没多少多余的话,吃完江昌盛点了支烟,边抽边说。他讲这次要不是面见了沈念城,他也不会下这个决心,沈念城问什么决心?

        江昌盛说缅甸木材的砍伐,他觉得巳到尾声,“中国人进去,砍得人家快只剩芭蕉树了,人家没得那么憨”,他就有转行的打算,这次沈老板叫他,他本来也在两可之间,最多是想应付一下,沈念城问为什么?他说沈老板这个人,心的核心是立足于自己的算盘,处长了就知道了。更多他也没说,只是闷天抽烟。

        沈念城问:“那我有什么不同?”

        江昌盛说:“两点。一是你是下围棋的,他是下跳棋的,他是借人家作垫脚石,习惯性的思维方式不同。可能来源是你们各自家庭和谋生的方式差别。”

        沈念城闭目想了想,觉得有理,“那第二呢?”

        江昌盛递了一支烟过去接着说:“第二,你会为别人,为道义的事拔刀相助。”

        沈念城看了好久江昌盛,见他也不回避眼神,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一起走吧”,说完便一起起身出来,谢了老板娘,等江昌盛付了烟钱,才向公司走去。沈念城说:“刚才的话题,再也不要向别人说。”江昌盛说:“所以我叫你出来吃早点”,两人相视一笑,便进了公司办公室。

        两人坐定,各自倒了水,沈念城因为怕眼压高,就倒了杯白开水,江昌盛就讲了用决明子和女贞子之类降眼压的药方,沈念城说是的,这十多年来他一直如此,只是才换了地方,他还没去药店。

        江昌盛说不用,余江的路边和公园等处,都有女贞子树和决明子树,沈念城说自己也学过一点中医,虽不识药草,但可以开方,江昌盛大笑说:“你是相医。”

        “谬赞了,”沈念城说。

        两人又谈了一会,好像是院里来了人,喊仙巳从厨房里迎了上去,另一个是个女人的声音,江昌盛不等沈念城反应,就从沙发上跳将起来,一脸诧异地冲出门去,沈念城以为是出啥事了,也几步跟出去,只见院子里一个全身穿红的女生,拎一个大包和三个陌生的小伙子在一起,见了江昌盛便叫:“姐夫!”

        江昌盛张大了嘴说:“你咋个来了?”

        “我姐说有个伙子崴了脚,叫我来替他。”红衣女对江昌盛说,沈念城见那女的也还秀丽,小圆脸大眼睛,皮肤白,个子还细长。耿松他们几个闻信也站了出来,何成龙对耿松说:“你的祈祷灵验了。”

        江昌盛把那三个小伙子推给耿松说:“喏,这是你要的人”,他拉了红衣女走进行政办公室,一进了门,劈头就是一句:“你姐以为是过家家哈!那里有女人进山的?”

        那女的不乐意了说:“你那山场没有女的吗?我比她们差吗?”

        江昌盛见沈念城跟了进来,就对他介绍说:“党祝燕,我小姨妹!”

        沈念城微笑,正要想握不握手时,红衣党祝燕向沈念城伸出手来,沈念城赶紧握住,她的手细滑而细长,指上也没留指甲,党祝燕说:“沈总,我是学护理的,有个男工临时受了伤,我是来替换他进山去学习的。”

        简短不到三十个字,便把缘由理由都讲清了,这个素质沈念城很欣赏,但不知江昌盛有些什么忌讳,他转向江昌盛问:“他来做替换,江总还有什么意见?”

        江昌盛想了想说:“也对哈,山里有个会医护的也很有用处”,他对沈念城讲:“刚才有些突然,我现在没什么意见。”

        耿松正好进来问:“第四个女生叫什么名字?”

        江昌盛说:“她叫党祝燕。这是耿工耿主任”。耿松握住党祝燕的手说:“这次我负责测量队的技术和管理,欢迎光临!”党祝燕说:“那我先去你那把到报了”,说完和耿松欢天喜地地出去。

        江昌盛对沈念城说:“她来真不是我的设计。她在梁河一家乡卫生所,效益不好,又离了婚,没想她那么胆大”。

        沈念城说好事呀,也说明我们众望所归,江昌盛说:“沈总啊,三个女人一台戏!”

        沈念城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余连生电话来了,没等沈念城问,就听他说:“这个左教导员太干脆,我昨晚上跟他电话说了,今早上他就定了两台车送我们进去,依维柯这种,一台是上回他们所的,一台是他去协调的郭参谋长他们的,还赠送我们一个帐篷!”

        沈念城哈哈大笑:“要什么来什么,想什么来什么。”

        余连生问还来了什么?沈念城就讲了江昌盛的人和小姨子的事,余连生说那赶紧说给耿松他们,沈念城说讲了,停了一会余连生说:“你姨姐这点,你也预先要去做防火消防呢。”

        沈念城说:“你提醒了我,你不说我还想不起。”因江昌盛在旁边,他也不好应得太多太明显,便挂了电话。

        沈念城对江昌盛说:“你小姨子也挺高的”,江昌盛说:“比她姐高点,164,像我老岳父。”

        江昌盛说:“我不在时,你要管紧点,惹祸的脾气,胆子又大。”

        沈念城说明白了,话音才落,余连生进来了,他坐稳了就说:“边防的车来接,那就明天出发如何?明早拿枪证,就是万一迟一两天拿,有他们也不怕”,沈念城说:“争取一次拿到,免留后患好”,余连生说这是一定的。想了下,沈念城就给耿松电话:“你到办公室来一下”,他转而对余江说,叫他来商量一下。

        耿松还在得女将的喜悦里,他问:“是不是定出发的事?”见几人都点头,他对沈念城说:“我这是完备了,只看你们”,余连生便讲了车和帐篷的事,耿松笑说:“这久顺了,想什么来什么”,江昌盛说:“我这也准备好了,进去一周后我再出来。”

        沈念城点了点头,便问余连生,余连生说他拿了6个充电的应急灯,还把牛良的汽油发电机拿到了,下午他去检查下他的橡皮舟,牛良是余连生的哥们,也就是兰青筑的闺密牛丽的哥哥。

        耿松说:“水陆都有了,那下午我再带王友明他们检查一下索具。”江昌盛说:“那就剩迷信一下了”,余连生说去太平那,有个观音庙,香火很盛,也取太平之义,沈念城说好,他说正好他今天想多陪下女儿。

        耿松说:“那今天你就别管了,你就陪她”,沈念城如释重负:“那就明早8点从公司出发,经由林业局,然后出城,到太平为第一站。耿松,昌盛,连生哥,蒋绍成,黄工和何工,分坐在三个车上。如何?”

        众人一齐说好,沈念城说:“那我带女儿找地方吃午饭”,余连生问是否送他,他说等女儿到了打出租车,摆摆手就出去了。

        到了院子,便见阿凤阿叶在与党祝燕在院里亲热,他也摆了摆手,出门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晒着太阳,等着兰青庭接沈菡的车。

        太阳好暖!

        他们这是一个缓坡的尽头,左前和右后都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拱门似的把公路引到树根旁穿过,远处的车窗在阳光中星星点点地闪烁,沈念城看见妻姐的车了,等阳光在车窗挡风玻璃转换到侧面的车门上时,妻姐的车和沈菡的笑脸停在了沈念城的面前。

        妻姐问:“你专门在这等我们?”

        沈念城应了一声,拉开后坐门坐了进去,他说:“明天我们要进山去了,今天午饭和晚饭我都和你们一起吃。”

        兰青庭笑了,问沈菡:“你想吃什么?”

        沈菡毫不犹豫地说:“牛肉”,“很好,牛气冲天”,兰青庭说:“那就在对门吧,比他家地道的还真不好找,你父女俩个走过去,我进去停车。”

        沈念城拉着女儿下车,沿着对面的榕树伸过来的树荫,走到了对面去,沈菡说下午不补课了,吃了饭可以想去哪玩一下,沈念城说等下问姨妈。

        眼见就到了那店门口,沈念城说三个人吃饭,那老板就把他俩引上了二楼的一个小间,那里就是一张方桌,四个凳子和一扇窗户,不过倒是清洁干净,紧接着就听见妻姐与老板的对话,原来他们是熟人,很快就引了上来。

        妻姐问吃什么?沈菡便点了脑花和炖牛尾,妻姐点了个肉片和口条的冷盘,沈菡又替他爸点了个素煮的青菜,完了就坐着等菜,沈念城看妻姐很轻松愉快,估计是向公司的人了解了几句吧。

        她问:“这次要多久?”

        沈念城说:“一个月吧,或许更长”,妻姐问哪找的这么多人,沈念城就大致讲了人员的来路组成,他有意隐去了党祝燕的事,没想到兰青庭说她见了党心燕的妹妹,她语气尽量地平静,但这几天沈念城感觉到,从他对她姐妹几个的了解来看,兰青庭对情敌这边的反应,是太过于忍辱负重了,这不是她们的性格和作派,为事业顾全大局,这得多大的局,才让这个性烈如火的人这么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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