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协议
当天晚上，一向跟方研要好的王美婷，特意从昭通艺术学院赶了回来，而她的妈妈，何花，和方梅最是要好。
她一个嫁过来的苗族姑娘，没少受大家白眼，只有方梅，待她极好。
在大伙的帮助下，以及廖婷婷和王美婷的陪伴下，两天后，方妍就这样草草的将方梅安葬在山脚下。
“大勇，这次做法，怎么也得五十块啊，那些做法剩下的东西，我就先带走了。”陈老婆子急急忙忙的收拾着东西，不少的肉啊，布啊，都进了她的口袋。
“奶奶，你怎么可以这样。”廖婷婷站在一旁，只感觉丢脸得很。
“什么这样那样的，赶紧回家。”陈老婆子抱着东西，拉着廖婷婷很快消失在院中。
“这个桌子是我们家的。”
“这根板凳是我们家的。”处理好后事，各家纷纷前来认领自家的东西。
很快，院子就空落落的了。
“方妍，你要不要去我们家住两天。”王美婷上前，拉住方研的手，两人一同坐在床边。
“美婷姐，你先回去吧，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我就来找你。”方妍不敢抬头生怕接收到美婷眼中担忧的目光。
她怕她会忍不住哭出来。
而且，关于爸妈之间的事情，她必须弄清楚。
“好吧，要有什么事，一定来我家。”王美婷说完，便跟着何花回家了。
“嗯。”方研目送二人离开，然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门口徐大勇的身上。
三天时间，他憔悴了许多，原本就黑黝的皮肤，不知何时，布满了胡渣，就连头上了白发，似乎都多了许多。
只见他依旧靠着柴堆，神色呆滞，只是略带了几分痛苦的表情，眼中，依旧毫无神色。
“爸，外面风大，进来吧。”虽有些埋怨徐大勇，不管他们大人之间的恩怨，但至少，眼下，他还是她的爸爸。
此刻，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她竟有些不忍怪罪。
许是没想到方妍的关心，徐大勇愣愣的转头看着方妍。
整理好床铺，方妍来到门前，将徐大勇扶进屋内。
“爸，你好好休息吧，拿点钱给我，我去李叔叔家，将那棺材钱还了。”
徐大勇没有说话，从床头柜里，直接拿出两百块钱放在方研手中。
傍晚，从李默家回来时，方妍径直走进里屋，整理起方梅生前的东西。
在查看一个行李箱的时候，方研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木盒子，上面还悬挂着一把有些生锈的铁锁。
瞧见外屋没有动静，方研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拿起一把螺丝刀，直接将锁撬开。
方妍从里面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那是她的出生证明，里面还裹着一张白纸，上面印着两只小脚丫。
方研微微一笑，想必这些都是她出生时的东西。
本欲收起白纸的方研，发现盒子里，还放着一个被黑布包裹的东西。
“关于抚养协议合同~·~~·~”随着慢慢往下看，方研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卢卫国！
“作为徐方研生物学上的父亲，卢卫国需每年向方梅支付一千五百元抚养费，直到徐方妍成年~·~~·~~·”方妍言语沉重的轻声念道，字字扎进方研心口。
“这怎么可能？”方妍顿时觉得天塌地陷。
躺在床上，方妍根本毫无睡意，方梅在她眼中，一直是这世间最好的妈妈。
难道，她真是村里人所议论的那样，一个作风有问题的女人？
实在熬不住，方妍起身来到外屋。
“爸，卢卫国是谁？”走到徐大勇床边，方研直接问到。
徐大勇被惊得急忙起身，但一看着方妍手中的协议，顿时没了话语。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不知如何回答，徐大勇只想着敷衍过去。
“爸，我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一瞬间，方妍甚至觉得以前自己所拼命维护的都是错误的。
而那些不堪的流言碎语还是真实的。
“闭嘴，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徐大勇起身，直接一个巴掌扇在方研脸上。
但方妍丝毫不觉得痛，似乎还有些庆幸徐大勇的反应。
“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妈，大人的事，你就不要管了。”一触碰到方妍稚嫩的脸庞，徐大勇就后悔了，本想关心方妍，却一时不知如何做起。
“其他的我可以不知道，但是这个卢卫国，我必须知道。”说完，方妍捂着脸蛋准备回房。
“明天回学校去吧，你妈希望你考个好成绩，离开这座大山。”徐大勇不带任何情绪说道，只是，有些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
他害怕，害怕方妍离开他，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做她的爸爸。
但他又和方梅一样，希望她离开，离开这个充满不利言论又毫无出头之日的地方，去过属于自己自由自在的潇洒日子。
“你就这么想让我离开？”背对着徐大勇的方妍，带着哭腔说。
“是，我巴不得你现在就走。”本就不善于表达的徐大勇，一时激动，说出了这违心的话。
“砰~~·~~·”关上房门，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方妍随意带了两件换洗的衣裳，就匆匆回到学校。
没过几天，就迎来了期待已久的中考。
考完试的方妍，慢悠悠的收拾着东西。
看着一大堆的东西，方妍有些发愁。
席子，被子，洗漱用品，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怎么拿得回去啊。
在宿管阿姨的不停催促下，方妍不得不快速将东西搬下宿舍楼，好在，这只是个二楼，不然，怕是如何也那不下去。
站在校门口，无阻的看着别的同学，随着父母，高高兴兴的回家，自己却对着一堆东西发愁。
“这些，都是你的吗？”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爸，你~·~~·~~”心头有那么一丝感动，也有些惊讶，方妍长大嘴巴，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
只见徐大勇将东西捆绑好，挑着扁担，大步离开校门。
“走吧。”看见方妍还愣在原地，大勇冷冷的说。
“哦，来了。”一时方妍，感觉自己也与其他人无异。
“方妍，方妍~~~~·~~”刚走出校门，李斌就急急忙忙跑了上来。
“什么事？”方妍看了看徐大勇，有些害怕，看向李斌，并小声问道。
“暑假两个月，你要去哪里？你想在哪里念高中？”李斌着急的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关你什么事。”见李斌问的这些无聊话题，方妍急忙转身，赶上大勇的步伐。
“方妍，这个给你。”李斌上前硬塞一包东西给方研。
“这什么呀。”方妍本想还回去，那李斌这次倒是机灵得直接就跑。
早就有些看不惯李斌的徐大勇，放下扁担，直接将李斌逮住。
“小子，自己的东西自己收好，我闺女不需要。”大勇拿过方妍手中的东西，直接扔在地上，拉着方妍就走。
“别一天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女孩子，要自重点。”徐大勇不想让方妍重蹈她妈妈的覆辙，男人的内心，他比谁都清楚。
“我跟他没什么~·~~·”方妍本想解释什么。
“好了，回家吧。”徐大勇继续挑着东西，静静的往回走。
“爸，你心里是爱我妈的，对吗？”不知为何，方妍鬼使神差的问了这么一句。
徐大勇怔了怔，并未回答。
回到家中，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明明相互关心的两父女，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在上海，你可以去找他。”吃饭时，徐大勇率先开了口。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方妍，疑惑的看向徐大勇。
“卢卫国，他在上海。”许久，他才从口中说出这个他最不想提及的名字。
“我~·~~·~”面对着突然的话题，方研有些迷茫，一方面她想知道母亲的往事，永远离开这座让人喘不过气的大山，一方面，她又希望留下来，常伴徐大勇身边。
她更想见见那个男人，那个所谓的生物学上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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