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娘，吃啊吃啊

因着拾到了土豆和玉米，娘仨才晌午就回到了家。

        苏五壮帮着苏老太把火生起来，然后架了锅子，把洗干净的土豆和玉米放进锅里。苏福趁苏老太不注意，扔了俩土豆进灶坑。苏老太惊讶地看了一眼小闺女，“娘，”苏福赶紧开启卖萌模式，“福宝想试试土豆能不能烤着吃嘛~烤着吃比较香吧？”

        苏老太本就宠着闺女，看到闺女冲着自己眨巴大眼睛更是扛不住了，“好，娘给福宝烤土豆。”苏老太给闺女找了一根长一点的烧火棍让闺女看着火，又在另一个灶眼煮了野菜汤——对，没放米。

        饭还没熟，五壮又趁着这会儿去扫了院子。

        不一会儿，烤土豆的香味儿和煮玉米的香甜就从灶房飘了出来，像是长了小手一般的勾着五壮。五壮闻着味儿猛吞了一下口水，连忙放下扫帚又钻进灶房，“娘，咋这么香啊？”

        苏老太一直看着火，这才把烤好的土豆翻腾出来，回头笑着看儿子的馋样，“先别急，这东西娘也不认识，还不知道能吃不能吃。”

        “那咋办？”五壮有点傻眼。

        都是没见过没吃过的东西，味道再香苏老太也不敢让孩子们就这么吃了。咬了咬牙，苏老太说：“娘先拨出一点给鸡试试。”这也是很冒险的，因为苏家只有两只鸡，还是下蛋鸡，平时也就靠着攒几个鸡蛋去镇上换点大钱，万一有毒，鸡也就废了。

        保险起见，苏老太还是先关起来一只下蛋更勤奋的芦花鸡，留下另一只，给喂了一点掺着玉米豆和土豆的野菜。看鸡吃了半个时辰都没事，苏老太才放心让孩子们吃。

        虽然凉了的煮玉米和烤土豆没有刚才那么香了，但是五壮还是吃得酣畅淋漓。

        见苏老太只吃了半根玉米和半个土豆就不再动了，苏福拉拉娘的衣角，“娘，吃啊吃啊！福宝想让娘吃饱饱。”

        平日里苏老太都是吃个半饱，省着口粮给家里的几个壮丁。苏老汉心疼媳妇但也没别的办法，吃不饱就干不动地里的活儿，苏家太穷了，只能在偶尔进山打到个山鸡、野兔的，才能让大家都吃顿饱饭。

        以前响水河里也是有鱼的，农户人家偶尔扎两条鱼改善改善生活。自打五年前大旱，响水河也枯了。三年前大涝，响水河虽然又有水了，却再难见到有鱼，马栏村的日子也就更艰难了。

        今日里有福宝的机缘，苏家可以吃顿饱饭了，苏老太首先想到的还是地里耕种的老汉和四个儿子，想着爷们几个也就只带了五个红薯出门，苏老太便舍不得再吃了，打算一会儿提了篮子给爷们几个再送点吃的过去。

        “福宝吃，娘饱了。”苏老太慈爱地摸摸小丫头的头，苏福又不是真的9岁，才不会相信娘已经吃饱了，心想娘肯定是惦记地里劳作的老爹和哥哥们，便说：“娘您吃啊！吃饱饱才有力气干活儿啊！咱们今天发现了那么多土豆和玉米呢，下午咱们再上一次山就好了啊！”

        “玉米？”苏老太不解地问。

        “额……对啊玉米！”苏福赶紧提了提差点掉落的马甲，“娘你看这个棒子，上面一粒粒的像是大颗大颗的米豆豆，这豆豆黄黄亮亮的，是不是有点‘珠圆玉润’的意思？所以，我们就叫它玉米好不好？”

        “妹妹真聪明！玉米，土豆，这名字好听，好记，又贴切！”五壮满脸欣喜看着自家妹妹，也就是一夜之间，妹妹不光是长大了，好像还变得特别聪明——是响水河的功劳吗？夏天自己也没少在响水河洗澡，咋不见自己变这么聪明呢？

        “娘，吃嘛~娘不吃，福宝也不吃了。”苏福故意放下手里的烤土豆，扁扁嘴，眼睛里还蓄了点泪水，“娘不吃饱饱，福宝也不吃饱饱了。”

        苏老太可不忍心饿着小闺女，虽然日子艰难，但是家里可一口都没少过福宝的，福宝傻着的时候都没挨过饿，清醒了更不能让闺女受这个委屈。

        “好，娘吃，娘吃！”

        五壮吃得快，吃完就提着篮子拿了背篓，给篮子里装了几个煮土豆，苏福又往里面塞了几根咸菜条，说煮土豆就着咸菜条吃味道更好，其实是怕他们干吃土豆会烧心难受。

        苏老太想往篮子里放玉米，五壮拦了一下，“娘，土豆这东西长得跟红薯差不多，我就给爹和哥哥们送去些，玉米还是等爹和哥哥们回来再吃吧，那个太显眼了。如果旁人看到咱家吃了这稀罕的东西，肯定也都会跟着上山去拾了来吃。我想着咱们趁着别家还没发现，先多拾一些回来，毕竟到秋收还有好几个月呢。”

        苏老太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便点点头，又装了一瓦罐的水，就让五壮去地里送饭了，娘三个约好了一会儿在山脚下见。

        苏老太等福宝吃饱了，刷了碗筷，收拾好灶房，便又拿了个背篓牵着苏福要出门，苏福这次也要自己背个背篓。苏老太本是不肯的，又架不住小女儿软磨硬泡，便给苏福找了个小背篓方才出门。

        那边地里苏老头见五壮来送饭还奇怪，“你不是跟着娘上山了，咋这么快就回来了？”

        五壮心里装着喜事，却依然记得不要声张，走到苏老头身边才小声说：“爹，我们今天上山，妹妹找到了好多吃食！娘让我给您和哥哥们再送些过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儿啊！”

        苏老头知道小儿子聪明，便也没声张，掀起篮筐上的布帘子看了一眼，是自己没吃过的吃食，“这是啥？”

        “爹，妹妹给取的名字，叫土豆，我们中午都吃过了，跟红薯一样好吃呢！还有一样吃食叫玉米，甜甜的也好吃。我想着趁别家都还没发现，咱家先去山上多拾些回来，便没带过来，您和哥哥们晚上回家就能吃到啦！”

        “哦？山上还有很多？”苏老头抬了抬眉毛看看五壮。

        “说多也不算太多吧，土豆加上玉米差不多半亩地，不过我看这果实都结得密，全都拾回来应该够咱家吃到秋收。”

        “半亩地的收成就能吃到秋收？”这下苏老头可真的是震惊了。现在这个年代农业并不发达，农户里最主要的就是种小米和水稻，最好的年景里，良田亩产也不过十石，老苏家这两亩薄田最多五石。若是半亩地的收成就能拱一家人吃到秋收，那岂不是亩产在二十石以上？

        苏老头也不淡定了，叫过几个儿子悄悄叮嘱了几句，便又不动声色继续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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