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织光藏星河
“刚才没说完，现在赶紧说。”
“说什么？”
“尚攸啊！你们怎么都认识他，他是做什么的？”
“你竟然不认识我们学校的头号人物？”
“……”
听说他脾气易燃挺浑蛋，前排的人睡觉打呼噜影响他上课，他当着任课老师的面，把同学的书扔进垃圾桶以示警告。
听说他成绩优异，高二的统考成绩排在全市前十名。还具有较强的运动能力，曾两次打破校长跑纪录。
道听途说的事情猜不到真假，正因为如此，申悠才郁闷许久。
回家边吃边回柯欣的信息，一没留神油渍滴到手机上。
“帮我拿一下餐巾纸。”
离得最近的申杰，他头都没低就抽了纸。
“谢谢。”
惊讶的眼神猝地聚集到同一个地方，“我是你爹，你用得着跟我这么客气吗？”
“这有什么？”申悠一怔，“这跟客不客气没关系，这是礼貌。”
“行行行，等你嫁人了再这样跟我说吧！”
“……”
再看手机，柯欣发来了两张拼凑在一起的图。
第一张是小狗坐在袋子里，袋子放在公交站的座椅上。第二张是小狗被主人拎着往前走，它半躺在透明塑料袋里。
【瓜娃子】：这不是你吗？好巧哦。
【sy】：滚！你什么时候这么乖了，我怎么不知道？
【sy】你就老实地待在袋子里任我随意这样那样。
【瓜娃子】：以后出门我就这样带着你。
【瓜娃子】：开车往车把手一挂，烦了就往垃圾桶扔。
“……”
话题结束得快，申悠想以“我有一个朋友”为源头说出心里的憋闷，可是话一出口，就张口结舌了。
眼睛注视着发的按键，而指尖却指向了删除键。
奶奶出院后的这段时间里，差点没把她憋坏，身体没恢复利落就迫不及待地往外遛。
这才吃完饭没五分钟，张秀便戴着帽子想往外走。
申悠看着老人家的背影，用手臂去碰母亲。
倪洁一看，放下碗筷开始嚷嚷，“妈！刚吃完饭你就别乱动了，要不然等一下又哪里难受。”
申悠看到了张秀的选择性失聪，她自顾自地杵着拐杖换鞋。
担心起争执，她推着旁边的轮椅跟了出去。
大门关上，隐约听见倪洁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门外的祖孙俩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老年人心气高，总认为坐着轮椅会被人看笑话，没走几步喘不过气，宁愿扶着墙，也不乐意坐一下。
傍晚七点，月明如水，枝丫轻轻舞动。
风吹过来，顽皮得在申悠的碎发之间捣蛋着，她握住轮椅把手指尖弹琴似的活动了下，望向天空又深深地呼了口气。
这种面对自然的洒脱和轻松，确实跟家中不同，也难怪张秀喜欢往外走。
眨眼间扭头，已经看不见奶奶的身影。
走几步，见她已经去到隔壁四幢一单元的花坛边上。
申悠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把轮椅推到树底下，走近找她。
“你刚搬过来啊！”张秀用手撑着石阶坐下，熟络地和陌生人找话题聊。
“大前天住进来的，这几天都在搬东西。”是一位老妇人，岁数看上去比张秀还老。
张秀闭着嘴克制地喘着粗气，停歇一阵后，继续找话题聊，“那你们东西还挺多，要搬三四天。”
“白天不搬，我外孙上学，他在家才搬。”她摆手，用脚勾过地上的化肥袋。
“你外孙多大了，上几年级啊？”
“他……”老奶奶直起腰一顿，“他上初中，初……三。”
申悠停在张秀身后，紧贴着她的后背，和幼时没差别，还是一样抵触生人。
老妇人喜眉笑眼，慈祥和蔼在脸上绽开，径直走向申悠，问道：“这是你孙女吗？长得真水灵。”
“水灵什么啊！就是白了点。”听到有人夸自家孩子，张秀笑不拢嘴，拉过孙女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牵着，“我小儿子家的老大，从小就跟着我，小学二年级才来这里。”
申悠回避那道热烈的目光，抿了下唇，突然后悔跟着下楼，再看看张秀，她仍然滔滔不绝，听得她是一阵面红耳赤。
“我孙女又乖又孝顺，她就跟我最亲，小时候她爸妈接她到这里上学，她抱着我哭着不撒手，都把我心疼死了。”
老奶奶也姓张，叫张雅美。
因着本家姓的缘故聊的更是投机，甚至约定好明天中午在楼下继续聊。
第二天。
申悠走在走廊，仍能透过窗户看到埋头赶作业的同学。无可否认，补作业占据了“青春”相当大的比重，教室里头因为这事传出来的热闹更是不断。
“上他妈的珺大，我要种地去。”
“正经人谁写作业啊！”
申悠进教室时，似乎心有感应，只听见柯欣抬眼看着大门，笑过之后哭丧起脸奋笔疾书。
“我他妈作业都是晚自习去补的，回家打游戏。”
“我也是。”附和的声音不小，申悠疑惑，不理解不写作业都能攀比的这种小学生行为。
她朝位置上走，意料之外的是撞上周一的目光，他表情呆愣着，明显也是没料到。
申悠没有回避，直视着。
反倒是周一来回躲闪着眼神，他慌张地垂下头，乔装成刚刚没有对视的错觉，故作平静地接着说道：“别说了，都是废物，我他妈背是背了，可选择题我他妈懵了。”
申悠放下背包掏出英语书打开单词表那一刻，想到周一搞笑的样子，没有忍住勾住嘴角。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课间十分钟的功夫，目睹碧空万里向飘风急雨的过渡。
对于抵制1200米长跑热身的申悠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上课铃响，不少学生徘徊于教室与体育馆间。
申悠看见半数以上的人坐在位置上不动，便决定留在教室，要死一起死。
奈何柯欣太欠揍，非要拉著她到体育馆观看男生们打篮球。
天气昏沉压抑，不知道是省电还是学生不知道开关在哪里的问题，体育馆里没有亮起灯光，看的人也没有多少情绪。
放眼望去，羽毛球场地被占尽。
申悠从东边小门进去，眨眼间撞在一个声音上。
尚攸站在一旁懒懒地看着对面的人，不知对方是如何惹上了他，他双手重叠在球拍上，正用拍子压着男生的鞋尖。
他毫无规律地慢悠悠颠着脚跟，眉宇间挑来了丝丝不耐烦，显得高傲而又不好惹：“滚蛋！”
这句话像寡情无味的井底世界，令申悠充满好奇心但又不敢去探究。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他连骂人都这么帅。想到一半自己先笑，撇开脸拉长了笑容。
每次见面都能给人惊喜的他，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体育馆里人流不断增加，喧闹声也越来越大，申悠却一点也没受到干扰，她的视线和注意力都跟着那位叫尚攸的男同学移动。
身边基本上都是同班级的女孩子，申悠在旁人对他满怀赞叹的声音中，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默默地望着他。
忘记了时间，逐渐听不到其他的杂音，仿佛他是整个世界。
门道上堵得水泄不通，申悠被陌生人撞到肩膀，再回头看尚攸时，他拉拢着脑袋坏笑，而被球拍压脚的那人，把手臂搭上他的肩说着话。
柯欣加入其他人一起吐槽班主任，顺着申悠的视线看去，眼睛一板一眼变得不淡定。
她把头支在了申悠的肩膀上，抬手到脸颊处指着尚攸身边的人，“看见那个狗畜生没？上次害我撞门的就是他，长得人模狗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申悠听到这句话后，这才真正意义上地关注起他周围的人，那人头发明显烫过，边缘有点炸毛。
由于面熟，她看了很久。
一直到老师点完名，她才恍然大悟，那人就是开学时和尚攸一起翻墙逃校的人。
能把人认出来，申悠觉得挺神奇。
林意如往返跑过来，跟着她们一起看过来，随口问道：“看什么呢？”
申悠故意吊着她，“帅哥呀！”担心心思被戳穿而转移了话题，“你这些天怎么总去等你朋友？”
林意如稍怔，收回视线，磕巴道：“我们两家住在一起，她妈让我多看着他一点。”
什么事情申悠没有问，她也不想多管闲事。
事情就是这么过了，当教师的不浪费学生一分一秒的时间，找同学回教室叫人，其他人先绕着体育馆跑四圈。
羽毛球场地在右侧区域，申悠一边跑步一边用余光观察着。
他上体稍前倾，右手反手握拍，上一秒夹笑聊天，下一瞬突然发力，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申悠目光追上羽毛球弧度，球从网顶越过，对方未接到，尚攸获胜。
明明不是自己赢，她却胜似本人的兴奋，离得远想靠近，离近了又不敢抬头看，偷瞄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后半节课，全班同学围了一圈，像丢手绢一样，疯了一样你追我抢。
这节课申悠话非常多，她老是打着和同学们聊天的幌子，转头用余光偷瞥尚攸。
下课铃响，申悠刻意停留在最后，但一闪却不见了他的踪迹。
班里同学结党分派地回教室，申悠拉着柯欣手臂在最后。
进教室时，门只留下一条缝。申悠看了几秒钟后莫名其妙地问道：“这个门多高？”
柯欣踹门而去，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两米吧。”
听到答案，申悠上下扫视一遍，最终将目光落到一个点上，眼睛眨了眨感觉差点意思，又让柯欣站过来用手比着。
尚攸高挺精瘦，比柯欣高两个头不到的差距，她用手比着估算，映出一丝欣慰。
原来他这么高。
心在想，有脚步声把她从幻想中拽了回来。
数学老师又兢兢业业地提早到了课堂上，也许是因为课堂上没有人配合的缘故，他说话总是有气无力的，很难使学生相信他是学校里的男高音领袖。
数学课本就枯燥无味易瞌睡，再者上节课是体育课过度消耗体力。
申悠撑不住，缓缓合上眼睛，不幸运的是，刚好被老师看去。
也难怪从打铃开始，她的右眼皮就不停地跳。
两分钟后，教师看了看台上的坐位表，再抬眼确认了一下对错之后开口了：“申悠？”
并不是为了提醒，而是为了叫她站起来回答问题。
申悠刹那间清醒起来，她的心立刻猛地收紧，然后剧烈地跳起来，脸红得厉害。
她在全班同学的高度关注下，别扭地站了起来。
数学是她最拿不出手的一门功课，周围的同学也都是数学学渣，再加上没有什么沟通，更不会有人告诉她答案。
她难为情地在黑板上寻找相同例题，结果就听到老师善意的提醒，“黑板上没有，看书！”
尽管感到很丢人，但她还是去跟柯欣投来的目光对在一起，望着对方倾诉怨言，纳闷她怎么会这么不修边幅。
粉笔掰得粉碎的响声使人们敲响警钟，申悠盯着书本前前后后翻都没有找到例题，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老师，我不会做。”
老师抿着嘴巴，双手扶在桌面上，低头思索了片刻，“坐下。”
申悠认真地听完后半节课，尽管听得不是很懂。
申悠没再听下去，情绪不高地翻着书。
最后还有几分钟，本着不浪费时间，老师又开始瞎扯。
“说句实话，你们班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尚攸的，都听说过他吧！你们高三的学长，竞赛老熟人了。前几天我在批改试卷，看到一个学生的作答很不理解，他刚好来送作业，人家只看了一眼立马发现了问题，不是说你们不如他……”他说得很起劲，拿出停不下来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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