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群玉
听白、苏燕绥、苏若谷、新儿等人来到一间客房门前，霍凌游也跟在他们后面。
听白猛地停下脚步，道：“三公子，我有一些话想要单独与绥姨讲。”
霍凌游老大不愿意，“适才揭发焦衡，我也出了一份力，你难道要过河拆桥吗？”
听白停顿了一下，“三公子误会，我怎会过河拆桥？我很感激你”
苏若谷道：“霍三公子，在下何德何能，能够得到你的帮助，万分感谢！”说着，便要低身跪下。
霍凌游赶紧将他扶起，“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苏兄才智过人，虽受焦衡胁迫，但并未完全受制于他，若非你留下如此多的证据，就算我强迫焦衡承认罪行，恐怕也难以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如今人证物证具在，谅他有通天本事，也难以洗脱罪名。”
苏若谷与霍凌游侃侃而谈。
苏燕绥把听白拉到角落，问道：“听白，那个霍三公子，与束楚好生相似。”
听白望了一眼谈笑风生的霍凌游，心中一紧，“绥姨，他不是阿楚，阿楚已经死了。”
苏燕绥见他心灰意冷，又看看霍凌游健康、英俊的脸，不禁摇摇头。
他们几人进入客房，里面果然有一人恭候多时。
听白欢喜地迎上去，“若谷，你可知你能作出那般神奇的画作，上官公子可功不可没。”
霍凌游见听白与上官夜如此亲热，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苏若谷大步上前，深深一鞠躬，“多谢上官公子。”
上官夜连连摇头，“苏兄不必行如此大礼。在下只是尽到本分而已。倒是苏兄，竟能够将数种不同的颜料调配成可涂布两层而不互相侵染的颜料，在下才是佩服之至。”
“雕虫小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没有上官兄的帮助，我纵然有千般心思，也难以作画。”
苏燕绥不解：“听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白道：“若谷所使用的颜料，皆命焦衡从上官文坊采购。我得知此事，便与上官公子商讨，上官公子对颜料了如指掌，也猜测到了若谷使用这些颜料的技法，是以一切都在我们计划之中。”
霍凌游心中烦闷，嘟囔：“还说什么都不会瞒着我。”
听白没有听到他的低声抱怨，而是对苏燕绥道：“绥姨，您是怎么逃出来的？”
苏燕绥指指站在霍凌游身后的异土，“是那位小兄弟救我出来的。”
新儿道：“我说怎么不见小异土，原来是去救人啦。”
霍凌游见听白终于想起了他们，赶紧上前，“对，异土，你好好讲讲发生了什么。”
“是，公子。”异土点点头，“其实这位苏大婶并非由我救出的。昨日我赶到焦府，本想四处查探，结果竟在花园中发现了苏大婶。”
听白疑道：“绥姨，您何故会出现在花园？”
苏燕绥回忆当时的情景，“我一直被焦衡锁在房间里，这些日子以来，从未踏出过房门半步。谁知就在今早，突然有人为我开门，还教我赶紧逃。我便悄悄溜出房间，在花园中与异土小兄弟碰到了。”
“那是何人救了你？”
苏燕绥皱眉，“那人我以前从未见过，倒是刚刚在大堂好似见到了。”
众人急问：“是谁？”
“便是站在萧大人身后的一名侍卫。”
此言一出，大大出乎大家的意料。
霍凌游道：“萧群玉？救绥姨的人竟然是萧群玉的人！萧群玉是秦益大人的人，焦衡更是他亲自引荐的，此番动作，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燕绥深深地望着听白，“可能，萧大人他他还认识我。”
听白一惊，“绥姨，你何时与萧大人相识的？”
这次换做苏燕绥吃惊了，反问道：“听白，你难道不记得萧大人了吗？”
苏若谷也恍然大悟，“娘，那位萧大人莫非就是”他慢慢转过头，看着听白，幽幽地道，“入破听白之人！”
听白一听，头脑顿时“嗡”地一声，他向后退了两步，新儿赶紧将他扶住。
霍凌游的脸上也出现骇然的神色，他咬着嘴唇，看起来凶狠异常。
听白慢慢恢复平静，有些难以置信地道：“他真是入破我之人？”
苏燕绥语重心长地道：“听白，如此重要之事，何故你毫无记忆？”
听白咽了一下唾涎，“我也不知我记得入破的情景，但对萧大人全无印象”
他思潮起伏，想起自己入破当日的情景，顿时眼眶发红。
那段日子，束楚已离开般若阁近月余，虽然他还是常常偷偷回到般若阁与自己见面，但他毕竟不再是般若阁的人，事事都要万分小心。
他那时是庆幸又失落的，庆幸在他用答应自己提前一年入破的承诺，换来束楚永远的自由身；而失落也接踵而至，他与束楚从小便一直寸步不离，如今自知无法相守，难免会难过。
入破是所有相公必须要经历的，早一年又何妨！
他如此安慰自己，静等入破之日的到来。
那日，伴随着紧张与不知所措的等待，结果竟然等到了束楚的尸体！
听白至今记忆犹新，他扑倒在束楚的尸体上。少年的脸早就被重物砸的不成样子，旁边的小厮不忍直视，纷纷出去呕吐。只有他，还在束楚惨不忍睹的脸上轻轻触碰，血已凝结，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一丝血迹。
他又将尸体的上衣撩起，露出腰际，一个枫叶烙印赫然出现在那里。
他的泪水瞬间决堤，连站都站不起来。
最后还是清樊将听白抱起，送回房间休息。
见到尸体后，他的心便如同一座枯井。
那日，他喝了很多酒。他从未喝过如此多的酒。他想让这酒帮助自己忘掉一切，但这酒为何越喝，他的记忆越是深刻！
往日与束楚的欢乐时光，一瞬间倒入他的脑海，顿时头痛欲裂。
而正在此时，那位入破他的良人也悄然入屋。
记忆在这里“咔”地断掉，待听白翌日醒来，身上盖着薄被，衣物叠得非常整齐。他要坐起，却觉得腰痛得厉害，连同后面也涨得要命。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他那颗失去束楚的心。
思绪被拉回现实，听白魂不守舍地道：“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说着，他的泪水突然来了。
大家只当他已记起入破当日的情景，想必不算什么美好回忆，可殊不知，他只是不愿再回想起得知束楚死去的苦痛。
霍凌游见他泪眼涟涟，楚楚可怜，又心疼又愤怒，但还要保持风度，道：“绥姨，您在此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吧。”他想带他去别的房间纾解心情。
众人走出客房，却见秦舒窈正在小径边等待。
秦舒窈见他们出来了，上前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不动，低着头悄悄凝视着苏若谷。
霍凌游看出秦舒窈的意图，便对苏若谷道：“苏兄，秦三小姐想必找你有事。”
苏若谷迟疑了一下，脸上一红，对霍凌游点点头，朝秦舒窈走去。他们低声交谈了两句，便并肩走入小径旁边的花园中。
上官夜也向他们告辞，言说自己有些生意要谈，便也快步离开了。
霍凌游与听白转过身，走向苏若谷和秦舒窈的反方向。
两人走着，一言不发。
霍凌游不知他在想什么，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无奈，还有对萧群玉有着深深的恨意。
此刻，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对霍凌游躬身道：“三公子，大公子和二公子找你。”
霍凌游剑眉一竖，“何事？”
“不知，大公子命小人来寻三公子，只说有要事。”
听白见霍凌游犹豫不决，道：“三公子你去吧，我想自己在此散散心。”
霍凌游轻叹了一声，“那好吧，你在这附近，不要走远，待我与大哥谈完，便来找你。”说完，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异土也紧随其后。
听白和新儿走到一凉亭中。
“新儿，我有些口渴，你去帮我拿些茶水。”
新儿本来有些放心不下，但见他有吩咐，也只好从命，伶俐地走开了。
他坐于石凳之上，思虑万千。本以为自己已淡忘了束楚的死，却在旧事重提后，心中的苦痛并未减少。当即又泪水盈满眼眶，几欲滑落。
只在此刻，他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朝他这边走来。
此人一身黑杉，英华隐隐，风度端凝，剑眉星目，却郁郁寡欢，全身都仿佛笼罩在一片冰霜之中，教人不寒而栗。
他泪水凝结，缓缓起身，“萧萧大人”
萧群玉已然走进凉亭，苦笑着道：“看你的神情，想必是认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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