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梦境行者
阴暗老旧的米粉铺子外，天空晴朗无比，虽然阳光照不进这里的古巷，但隔着空气也能感受到它有多明媚————分明差不多是正午时间了。
林浩从小就有记忆丢失的毛病，自己脑子不好使也是自己认可的事情。不过刚刚经历的那一切，依旧如梦如幻，那么深刻印在林浩的脑海中——明明是白天，但是刚刚的小巷的夜晚，为何如此真实······
他这么想着，精神有些恍惚。
对面米粉店老板依旧保持着满脸诡异地堆笑，伸出了手，在林浩的肩头拍了两下，并将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个黄铜铃铛塞进了林浩的手里。
方才林浩就是因为听到这个铃声才从“梦境”中醒过来的。
宁静见状赶紧掏钱出来，却被米粉店老板粗糙的，满是老茧的手推了回来。
老板指了指林浩，又用手在自己的头上点了点，随后一脸惋惜地摆了摆手指，并抓过握着铜铃的林浩的手，帮他握得更紧了些。
最后，老板那双粗糙的大手在林浩握着铜铃的手上，拍了拍。
“呃，老板大叔的意思是···你这个人脑子不怎么好使，他看不下去了，送你个铃铛···”
宁静解读着老板的动作。
“行啦行啦，我看得懂！”林浩说着，拿起了那个铃铛，仔细观察——是个极其普通的铸刻着花纹的黄铜铃铛，古色古香的样子，颇有几分宗教色彩。
从金银米粉店出来。林浩特地再次确认了一下小街对面的筒子楼——厚厚旧旧的大木门紧闭着，高高的门槛上积满厚厚一层灰，看着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当然，也没有什么剥豌豆的老太太。
“浩子，现在我们去哪里啊？”宁静问
“先回奥兰小镇正常的地方吧，然后···先打听一下这个老板，究竟是什么来历”
林浩压低着声音回答到。想到那个诡异的米粉店，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低矮的房檐，窄窄的巷子，阴暗破旧的店面里，老板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容，微微摇摆着手，正向他们俩告别。
林浩赶紧拉上宁静大步逃离了这个小巷。
直到熟悉而温暖的阳光撒到脸上，眼前又出现了充满着熟悉的北欧气息的石砖街道，尖顶的小屋，以及红瓦上迎风转动着的小风车，林浩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们俩也没有停下，而是马上在小镇上找到一家颇具奥特兰风情的旅店，办理了入驻手续。旅店是一个奥特兰籍的离异女人开的，带着两个孩子的妈妈，做饭的手艺绝对不会差，于是林浩跟宁静就坐在旅店一楼大厅的落地窗前点了一些店里售卖的奥特兰特色家常菜吃，顺便，林浩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坐在圆圆的木质柜台里打毛线的老板娘聊了起来。
关于森灵孤儿院，老板娘知道得也不多，当时丈夫是罗布手下的一个助理研究员，因为要来A市开设孤儿院，所以自己也跟着来了，结果没多久，森灵孤儿院就把所有助理研究员与护工全部辞退了——想想可能是开设孤儿院开销比较大，缩减人手吧，从那时候起，整个偌大的森灵孤儿院的一切事宜都仅仅由罗布团队核心层的20位专家教授以及自己手下的学生负责，全部工作人员不超过50人。而她的丈夫也是那个时候被辞退，才开起了这家旅店，至于为什么离异，那又是后话了。
接着，林浩问起了金银米粉店。
说起米粉店，胖胖的老板娘脸上浮现出避讳的神情。
“你们怎么问起这个来？”她问。
“啊···刚刚我们在这里小逛的时候，看到了那条巷子，感觉蛮特别的，就去看了看。发现老板也是蛮特别的一个人，就比较好奇。”
林浩信口胡诌了一个理由，毕竟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说自己来调查孤儿院找自己的女朋友也不太现实。
“哎呀，你们外地人来玩，最好是不要接近那个地方···”
老板娘肉乎乎的脸上布满担忧的神色说：“···那个米粉店啊，不干净，闹鬼，有传言老板拿店员的尸体做米粉啊···”
宁静跟林浩面面相觑。
随后，宁静跟林浩又在小镇上找了一些路人跟店家打听，对于森灵孤儿院，大家都表示知道得不多，那里管得十分严格，周边都布设了电网，连只鸟儿想飞进去都困难。对于龚万河对孩子们如此用心的保护，感觉非常敬佩，甚至每天看着有车子拉着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来到森灵孤儿院，都由衷替那些终于可以不再漂泊流浪的孩子们感到高兴。
关于金银米粉店，大家众口一词地表达就是：邪门，闹鬼，不干净。
具镇上居民们说，金银米粉店几乎是很早就在那里了，具说法应该是有至少100多年的历史，最开始的金银米粉店在当时那个年代还是可以算是相当摩登的，就像现在的人吃肯德基的感觉一样，生意很好，知道的人也很多。
但是东方有种古老的文化就是说，任何东西，物件，它一旦上了年纪，就容易滋生出一些其他的灵性，简而言之就是会越来越邪门。这家金银米粉店也是如此。
据传言称，这个米粉店的后人几乎都遭遇了不测，几乎早死或夭折无一例外。目前这个老板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代了，是哪条血脉相承下来的也无从考证了。更加邪门的是，这家金银米粉店，以前是招过一些小工的，但是这些小工都要么死，要么疯了。后来当地的村民都不敢去店里打工了，只能招到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欠了债，或者走投无路的外地人，不过这些人到后面也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甚至有一种说法是，米粉店的老板为了保持米粉的口感，在拿人肉进行改良——
“太邪了！”
这是小镇居民口中出现率最高的一句话。
后来，也有一些小青年，喜欢去那里找刺激，但是最后都是嘴里说着胡话回来的，似乎是在金银米粉店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渐渐，也就没有人敢去了。
“那这家米粉店又招不到人，有没有生意，还开着干嘛？”
林浩问一个老伯。
“怎么没有生意呢？”老伯反问道，“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家门不幸，金银米粉店的老板，人称‘佛爷’，是因为没有名字，店里守着一个石佛头而得来的。‘佛爷’又聋又哑，智力也不怎么行，但是做起米粉来还是跟100年来一样的实在，森灵孤儿院也是善心的企业，让他专门给孤儿院供货——附近的镇民，虽然不怎么敢靠近那条巷子，生意大不如前，‘佛爷’也偶尔会去带着米粉到镇上来售卖，要说生意么？肯定是不会差的，毕竟有森灵孤儿院这么大个主顾养着在呢！”
可以可以，这些信息相当详细了。林浩谢过了老伯，心想：原来金银米粉店是森灵孤儿院的独家供货商。虽然现在林浩也不太能确定那位被小镇居民们称作“佛爷”的诡异中年大叔老板是否真的是白起的“线人”，不过至少这老板又聋又哑，智力不行，想想办法向他“借力”跟森灵孤儿院搭上线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就是这家店确实太过邪门。林浩想着摸出佛爷赠与自己的那枚铜铃把玩起来，脑中又回想起上午的种种遭遇，那些真实得让人难以辨别的“幻觉”，那些诡异的孩子，老太太···以及那张让人背脊发寒的佛脸······
干脆还是回旅馆再想想，怎么样才能“安全”地通过佛爷与森灵孤儿院搭上线吧。
林浩一路上在心里暗自琢磨着，只是低头走着，满脑子都在酝酿打入森灵孤儿院的“计划”，突然，耳边响起了宁静柔柔的声音：“浩子，我走不动了，背背我好吗？”
“别闹！”
林浩心里正愁着“计划”，头也不抬地说到。
“你就对人家怎么凶啊？哼，那咱们接下来是要去哪里啊？”宁静也不恼，那声音接着说。
“当然是先回旅店想想怎么安全拿下金银米粉店的‘佛爷’咯————”突然林浩也察觉到宁静说话的语气，从刚才开始就怪怪的，随口就抱怨到：“诶，我说宁静你是哪根筋搭错了···”
林浩话音未落，鼻息就袭来一股香气。宁静柔柔白白的如同藕节一般的手臂朝他的脖子缠了过来。
再看宁静，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热情，妩媚，带着些许挑逗的神色，她撒娇般地圈住林浩的脖子说：“那~你给我说说看，你想怎么对付那个‘佛爷’呢？”
说着，宁静纤如葱白的手指若有似无地在林浩的下巴勾了一下。
林浩满脸羞得通红，急忙推开她，说到：“喂！你能不能正常点，我心里已经有宁儿了···就，就算你要···要对我怎么样，至少也得先尊重一下宁儿吧！”
“宁儿？”宁静媚眼如丝地看着林浩。“宁儿是谁？比我漂亮吗？比我可爱吗？”
“也，你也不能这么说自己······”猛然，林浩反应过来了。
“你不是宁静！”
林浩对着眼前的“宁静”吼到。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伙子可真有意思~”
“宁静”笑了起来。与此同时，奥兰小镇的街道也开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林浩只感觉太阳穴一阵阵锥痛，他痛苦地捂住脑袋蹲了下去。
“你···你到底是谁？？？”
街景飞速变换着，各种饱和度极高的颜色在房子，鸽子，喷泉上叠加着。不一会儿就变幻成了另一个空间——空旷阴暗厂房，锈迹斑驳的货架与钢筋的房梁，巨大的齿轮，积满厚厚灰尘的很工业的一格一格组装在一起的玻璃窗···这里是···
南港废弃工厂？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里？
“啊——！！！”
林浩头痛欲裂。
那些色彩继续叠加，周边的环境就像是被拆成了一片一片的拼图，分散，覆盖，重组着。
眼前的宁静的脸也开始发生变化···
宁儿？？？
不，应该说是年纪很小的宁儿，稚嫩的小脸满是血迹，一双淡绿色的眸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宁儿？
“宁儿！宁儿！是你吗？”林浩喊着想伸手去抓住那个小小的宁儿。
这时走来一个同样满身血迹的少年，看不清少年的脸，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滴着血的杠铃···
“不要，不要，不要伤害宁儿！！！”
林浩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头疼得快炸开来。
那个少年并没有伤害那个年幼的宁儿，而是拦腰把她公主抱了起来，离开在林浩的视线外。
“···你要带她去哪里，不要···”
······
忽然，视野内一片明亮，头痛也在这是戛然而止。
林浩打量着四周，这仿佛是在一片纯白的虚空之中，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宁静！你在吗？”林浩奔跑着，喊着。
但无论怎么样，他依然在一片纯白的虚空之中。
“宁儿！你在哪里？”
林浩在这片无边无垠的纯白中漫无目的地行走着。
忽然。
原本空空如也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东西，模模糊糊，林浩赶紧朝那个“东西”跑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来到了那个“东西”的跟前。
这是一个石质的，硕大无比的，佛头。
跟在金银米粉店里的神龛里面供奉着的那个，一模一样。它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悬在一片纯白的虚无之中，像是在等待着谁一般。
“···你是？佛爷？”林浩问到，就像是早就料到对方会回答。
纯白的虚空中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是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经历过两次“变故”的林浩此时已经智商上线，已经隐约知道发生什么了。
“···我刚刚查看了你的记忆。”
“查看我的记忆？”林浩一惊“如何做到的？”
毕竟林浩自己的记忆都是有缺失的，这就好像是自己有一堆钱，但是被放在一个盒子里拿不出来，然后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另外一个人拿去花掉了一样，相当不爽。
佛爷说：“催眠。”
“你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我给你制造的梦境，虽然以你的学历可能比较难以理解，但我能告诉你的是这一切都非常科学——某个拥有着古老历史的东方国家流传着一些秘法，包括风水，阵法，卜算等等，其实跟那个差不多，无非也就是利用了物体的特别的摆设，或者某些特别声音对被催眠者进行心理暗示，引导其‘入梦’跟随造梦者的指引，说出可能连自己都没有察觉或是已经遗忘的‘秘密’。当然，我本人以前就是专攻犯罪心理学的，后期我也把传统催眠法与民俗的风水，阵法，结界，卜算进行了参考与融合，现在你所经历的，就是我最后的研究成果···”
佛爷停顿了一下，像是怕林浩没有听懂似的，又接着解释：“比方占卜，其实也可以解释成是量子物理学的一种，我们生存的世界是三维的，加上时间这个维度，就是四维。其实宇宙绝不只有四维这么简单，那么第五维大部分学者认为是‘平行宇宙’，而不同的占卜结果，无非是测试我们进入哪个平行宇宙的方法罢了···”
“啊~别说了别说了！”
林浩捂着脑门发出了学渣的叫声。
“······”
佛爷一阵沉默后，才缓缓开口。
“好吧，那就简短截说。如果要进入森灵孤儿院调查十分危险，贸然送你们进去，一但被发现，可能会被直接灭口。所以，我需要培养一个可以配合我‘入梦’的战士，之前白起送来的很多人，都不太合适——而你的体质非常特殊，很符合我协助我‘入梦’的人选条件。”
“那之前白警官还送了其他人来？”林浩心里越琢磨越不得劲儿——敢情自己是被白起来给佛爷“打工”的，这个白老板真可以啊~挺会做生意的···
“是的，那些线人都死在对森灵孤儿院的调查中了···”
“都死了？？？”林浩想起奥兰的市民告诉自己的那些传闻，其中确实提到过“米粉店的小工最后都死了”，现在看来，原来都是白起安排过来的“线人”，想到这里，林浩不禁在心里暗骂一句芬芳，这个白起，还真没把自己当人看啊，说卖就卖了。
“不过你不一样，你的体质很特殊——虽然现在的各项能力都极低···”
佛爷顿了一下，下一句“稍加培养应该会有大的提升”这句话生生被憋了回去，转而换成了一句：“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对你是很有信心的。”
的确，具佛爷入梦后用电脑分析得到的数据显示，林浩除了体质特殊在梦境中的反应与精神情绪度很高以外，其他的包括体能，格斗技巧，智力等各项几乎跌破谷底——这岂是“稍加培养”就能有起色的样子，但是佛爷自己也清楚，白起为了调查森灵孤儿院已经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现在组织内已经没有情报人员愿意来参与佛爷手上的这个就在森灵孤儿院脚下，危险系数极高的项目了。
截止目前为止，靠一己之力，把情报网铺设到如此地步，是白起7年来的心血，现在眼睁睁的看着离核心仅有一步之遥，若是自己把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小子给吓跑了，那自己与白老板的7年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当年做出这么多事情，可不只是为了来当个情报贩子的啊····
想到这里，佛爷违心地加上了那句“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句话出口后，佛爷知道，自己有的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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