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你的声音
从Mc酒吧出来时，已经是清晨，耀眼的晨光从挡风玻璃斜斜的倾泻到车里，照得后座上的两人睁不开眼睛。
驾驶座上是小翠在玛利亚妇产科医院大门等到凌晨4点半还不见宁静出来，担心宁静大小姐熬夜会疲劳驾驶，特意叫过来的宁家代驾的司机——陈师傅。
陈师傅脸上挂着憨厚的笑，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林浩与宁静两人，说到：“小姐，还有这位帅哥，困的话就睡一会儿吧，我开车又稳又快，你俩眯一会儿，咱们就到地儿了！”
“就是啊，小姐你也真是的，夜不归宿，还是留宿的妇产科医院，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副驾上的小翠叨叨碎碎地数落着宁静。
“——我说我没有去妇产科医院！！！”宁静小脸涨的通红，急忙大声反驳。
“那就夜宿赌场、酒吧咯？有什么区别吗？您知道我帮您瞒得有多辛苦吗小姐！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小翠一句话堵得宁静一时接不上话来，然后又接着开始继续巴拉巴拉数落着宁静。
虽然一宿未眠，林浩现在却一点都不困，他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耳边顾不上宁静跟女佣叽叽喳喳的斗嘴，心里思绪翻涌着。
林浩在脑袋中大致整理了在白狼处获得信息：
罗布跟龚万河主导，与政府合作，明面上对森灵孤儿院进行资助，暗地里却是在利用孤儿院里的孩子进行换脑的实验，培养出颜值、身材、身体素质、智力基因、武力基因都强于常人的孩子作为“容器”，由上流社会的富豪权贵收养回家，等自己老去后就用这些年轻而优异的身体进行“换脑”把自己的记忆与灵魂换到这副更年轻的身体上，他们可以继续自己的事业，继续享受无上的权利，获得永生——更有甚者，会利用这些孩子的身体去做某些，无法用自己身份实现是事情。
荒唐！
林浩心里愤愤想着。原本以为对于这些商界富豪与政客而言，拥有财务与权势的代价就是接受公众的“监督”，如此看来，他们完全不必。而这个bug只对那群几乎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开放，他们用巨额的金钱与财务去交换这样的“自由”。
林浩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到脸涨的通红跟小翠拼命辩解的宁静————当然，也不能代表这个群体的全部吧。他们当中当然也有像宁静这样善良可爱，完全没有参与阴谋的人。
白狼的讲解中还有些事情还不是很清楚，比方他提到的“最强容器”，据说是龚万河一直想办法培养的一种很特别的“容器”，但是具体有什么特别用途，包括森灵孤儿院的具体参与人员，以及那些孩子的去向，白狼也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森灵孤儿院因为有政府参与，且是十分机密的项目，白狼的信息网可以触及到这个层面已经十分难得。
不过。
至少现在林浩可以往这个方向去思考：
两天前，自己跟宁静去过龚万河家，那时候遇到了龚千鹤，当时的龚千鹤曾经明确提到过森灵孤儿院，自己是“养子”，加上数天前龚万河死亡的南港爆炸案，林浩心里有个很大胆的推测——
自己跟宁静在两天前见到的“龚千鹤”是否已经是跟真正的龚千鹤交换过身体后的龚万河呢？
···不过这个推测最好是暂时不要告诉宁静为好。
林浩想起那时候宁静面对那个“龚千鹤”时的神态表情，以自己多年混迹江湖见惯爱恨情仇的“老手”经验来看，宁静应该多少由于龚千鹤那副皮囊出众颜值，对那个家伙多少有点好感的。现在只是个推测，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倘若让宁静听了这个猜想：你喜欢的小哥哥其实是龚万河那个胖老头哦~
光是想想也猜得到宁静得多觉得恶心了······
想到这里，林浩忍不住向身边的宁静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接下来，进入正题。
——宁儿的失踪，应该也跟森灵孤儿院的秘密实验脱不开干系。林浩昨晚跟白警官这位大叔一不小心聊嗨了，白警官也算是个性情中人，或许是刚做成了一单十多万的“大生意”很高兴，跟林浩两个人拿着洋酒吹瓶，喝得少了还不干——亦或者是借着酒劲，当他听说林浩要去调查森灵孤儿院时，就立马十分慷慨地送了他一个电话号码与一个地址。
白狼告诉林浩：森灵孤儿院戒备森严且对来访人员十分谨慎，想要把触手伸进森灵孤儿院，只能通过地址上的这家米粉店。
虽然暂时不清楚这个白警官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总之得去看看才行的。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晨光熹微笼罩着整座A市。
一辆白色宝马A6朝A市郊外，森灵孤儿院方向绝尘而去。
阳光透过车窗打在林浩的侧脸，他褐色的瞳孔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玻璃般的光彩。车里依然吵吵闹闹，时而夹杂着司机陈师傅的劝架声。空气中充斥的快乐的气息。
——只不过，又要麻烦小翠帮宁静向她爸妈多瞒几天了。
林浩这样想着。
······
A市郊外，水库上游山谷，坍塌的山洞内，是无休无止的黑暗。
鹤躺在冰凉的岩石地面，腿上，以及手臂上颤得不算太紧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在阴冷的山洞中冰凉潮湿的触感越发令人不适。
也许是被打中了大动脉，鹤想。
自己在血泊中几乎动弹不得，意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涣散。
不过现在还不是等死的时候，得想办法活着出去。
“迦南，好黑啊，我好害怕”碎石的隔壁传来了宁儿的声音。
“不怕，我就在你附近，如果你害怕，就跟我说话。”鹤强打起精神对宁儿说。
“你现在听我说，你先在附近找一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如果发现了什么，一定要及时告诉我。”鹤艰竭尽全力保持着与平常一样的声调与语速。
“嗯嗯！我看看···啊，我这里有几个圆圆的东西···嗯···好像是我们在这里剩下的烤果子。”
“很好~现在吃掉它。然后，继续告诉我你那边的情况。”鹤回答着
宁儿答应着，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直到大致了解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听着宁儿元气满满的一声声回应，鹤感觉十分安心。
宁儿告诉鹤，自己身处隔壁，有三面都堆积着因为坍塌而掉落的碎石，凭借她自己的力气无法推开。另一面是一条黑漆漆的，向山洞内侧一直延伸的道路。宁儿自己已经扶着墙向前探索了几步，没有触碰到任何障碍，目前尚不知晓这个通道通向哪里。
“喂，小丫头。你到我这边来，靠近我们我们之间的这堆碎石。”
“啊，好的——我已经摸到啦~接下来干嘛呢”
“···从你那边，能不能看到光亮？”
鹤用嘴叼着手电照向自己与宁儿之间那堆岩石。
“我看到啦！一点点，透过来了！”宁儿惊喜地叫着。
那是山洞坍塌时，两块巨大的岩石掉落在一起，未被其他碎石填满的空隙，微微透出一丝微光。在黑漆漆的山洞中，像一簇温暖的火苗，牢牢吸引着宁儿的目光。
“很好！”鹤挣扎着说，并且朝碎石挪动着身体。
“你现在用手指试试看，能不能把透光的地方的塞着的碎石与泥土扣开，让这个洞更大一些。”
“···好的，可是迦南你怎么了吗？你的声音听上去很累。”
这样说着宁儿应该已经开始着手抠那些石子儿了，鹤挪向碎石堆那边尘土簌簌掉落的位置，把那只小小的手电放在了靠近那片缝隙的岩石上。
“我没事···”鹤看着宁儿从抠开的小缝隙中把电筒拿走，接着说：“现在你拿着这个手电，往洞穴深处的道路走，一定要小心，出现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迦——南——你真的没事么——？”宁儿喊着从刚刚接过手电的小缝朝鹤那边看。
但是这个缝隙非常狭窄，异常曲折，宁儿的视野被碎石不规整的轮廓遮挡着，看不见那边的情况。
“听着，”鹤说“我这边的石室是密封的，一会儿可能没有办法跟着你一起深入山道，你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大声跟我说话，如果你听不到我的回应了，就说明跟我距离太远了，必须马上赶回来。”
“嗯，我明白了。”
宁儿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回应着，虽然可能鹤并看不见。
“可是——我说什么好呢？”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对于宁儿来说其实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信手拈来，她完全可以像个小麻雀叽叽喳喳个不停。
但是在这样特别的环境，特意交代她不要停下说话后，反而让她有些紧张了。
“什么都可以，比方说，周遭的情报，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或者，关于你自己的事情——只要是你想说的，都可以说。”鹤稍微停顿了一下，重新调整自己的气息，努力保持着平时的语调，继续说：“让我随时知道你的位置与情况，我会放心些，再说你也希望这样聊着天吧？听着我的声音就不那么了，不是么？”
鹤这句话说得有点鸡贼，说完想到宁儿依赖着自己的声音给她的安全感勇敢前行的样子，甚至还在心里偷偷开心了一下。
“迦南！我要开始往那边走了，这里有一条小水渠。你能听到吗？”
“水是流动着的么？”
“嗯嗯，是流动的，朝道路的那边流着。”
“很好，跟着它流动的方向走，小心一些”
“好的····呀！！！！”
“百合！你怎么了？”
“···啊，啊，没事，好像是一只蝙蝠——诶，你为什么总是要叫我‘百合’呢？迦南。”
“······”
鹤在脑中思索着如何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迦南？”宁儿已经开始催促——鹤知道宁儿在非常认真地执行着他说过的“不要停止讲话，听不到回应就马上回来”这一条指令，于是他调整了一下情绪：
“···因，因为，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叫做‘百合’朋友···”
鹤心虚地说。
“这样啊~我的名字叫‘宁儿’，你以后叫我宁儿就好了！”宁儿的语气有些雀跃，每一个音节都脆脆地打在鹤的心房。
“···好，宁儿···你那边怎么样了，有什么值得留意的么？”
“嗯~暂时没有，不过风越来越大了，我正走着呢——还听得到我的声音吗？迦南——？”
“可以听到。继续往前走，前面很有可能有出口。”
······
短暂的冷场。
“对了迦南！”仿佛是终于找到了新话题，宁儿突然开口。
“嗯？”
“可以说说‘百合’么？她是你喜欢的女孩子么？”
鹤差点呛出一口老血。
“呃····她——”
宁儿噗嗤笑了。
“好的我懂了~”
“？”
她懂什么了就懂了？！鹤觉得有点闹心。
“···咳，你注意观察周围环境，别老想着八卦。”鹤红着脸干咳着想转移话题。
“好啦好啦~因为你说跟我很像所以我很好奇嘛！那可以给我说说‘百合’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宁儿的声音听着已经比刚刚远了很多。
“她啊——”迦南把背靠在石壁，开始回忆。
“她挺招人讨厌的吧，虽然各方面都特别一般，但是教员跟老师就是特别喜欢她，不过长得倒是蛮可爱的——很爱多管闲事，明明自己打不过，还偏偏每次都要去劝架，呵呵···结果最后还要靠我救她···”鹤微微笑着“很有爱心，喜欢小动物，有些爱哭，有时候十分胆小，有时候却非常勇敢——有些蠢，给她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就算是骗了她，再马上编个理由卖卖惨她就会马上原谅。”
······
没有回应。
“宁儿？”鹤直尽力起身子。
“宁儿！！！！你听得到么？”
鹤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加上失血过多，甚至喊不出声音来了，不管多么努力，也只能维持在平常的音量。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安安静静的一片。
不管鹤怎么样努力去用耳朵捕捉，都是一样的寂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宁儿！宁儿！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鹤仿佛是在黑暗中自言自语。
“···宁儿···百合，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
“迦——南~！”仿佛是照进黑夜的一道光束，由远及近地传来了宁儿元气满满的声音。
“迦南！！！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听得到，听得到！宁儿，是你吗？”鹤赶紧回答。
“迦——南——！我找到啦！你听得到吗？”
鹤由于体力不支，越发喊不出声音来。宁儿并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迦——南——你还在那里吗？”
“我···我在啊····”
“迦——南——！你快回答我我啊，我好害怕啊！”
“···我···我听得到···你，不···不要···怕，有···我在···”
“迦——南——！！！”
······
鹤微弱地喘息着，只是感觉宁儿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自己的意识好像也在逐渐散去。
喂——不要是现在啊，我要活着出去才行啊！
我在这里啊。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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