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无相
回到隔离区没多久后，谢怜也和风信慕情二人回了隔离区。
不幽林又送进来一百多个人面疫患者
现在，最初那一批人面疫患者已经病发到极为严重的地步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看，都要用厚实的白布盖住，否则看一眼都骇人。然而，透过白布，也能隐约看见身体轮廓上那些凹凸不平的东西。
谢怜四下游走救治，好容易过完了一轮，喘了几口气。
这些患者真的太耗法力了！
正在此时，远处一人突然嚎叫起来：“殿下救我！”
谢怜正接过风信递给他的一碗水，刚喝了一口，一听嚎叫便呛了出来，一口气也来不及歇，冲了过去。
嚎叫的正是那日给他送伞的青年，因为谢怜对他格外温和，这青年对他喊救命便也格外的勤。
最初这人生出人面的部位是膝盖，谢怜施法控制，不令疫毒扩散，因此，他全身上下只有左腿上长了人面，眼下正狂踢那腿，死去活来。谢怜按住他，安抚道：“别动！我来了！”
那青年恐惧万分，抓住他，道：“殿下！殿下，救我！我刚才觉得腿很痒，好像有什么草在扎，然后我，我低头看，我看到那些东西……它们的嘴一张一合的，在动，在动啊！它们在吃草！！！它们是活的！！！”
谢怜登时毛骨悚然。他低头望去，果然，这青年左腿上，密密麻麻挤满了数十张人脸，有好几张口里都含着草叶，有的，还在如饥似渴地咀嚼！
许多病人都尖叫起来，人群骚动不止，全靠风信慕情和众士兵勉力压制才没有暴|乱。谢怜一手按住那青年，问一旁的人：“他这条腿还能动吗？”
不幽林的护工们全部全副武装，只有墨秋言和小花城因为知道自己安全而“不怕死”的穿着便服。
闻言小花城回道：“殿下，不能了！他这条腿已经废了，里面不知还长了什么，重得像灌了铅，根本拖都拖不动。而且疫毒一直在往上爬，就快爬出这条腿，扩散到腰上来了。”
这时，旁边医师也提出了可能会解决的办法——截肢。
那青年不想失去左腿，又不敢抱住它，不停喊着殿下救他。
墨秋言抢上前，手掌覆着一层灵力，慢慢探向那条已经不成人样的腿。
岂料灵力和法力一样对人面无效，那人面感受到灵力波动，停止了咀嚼草叶，竟尖叫了起来！
墨秋言被吓了一跳，放弃了“没准灵力就能抑制疫毒”这种侥幸的心理。
而那青年的疫毒愈发严重，已经快要蔓延到腰部了。
谢怜一咬牙，道：“我问你，一句话，这条腿，你要还是不要？没了腿之后到底会如何，我也无法保证。不要你就点头，马上动手；要你就不点头，我们再看！”
那青年吓得眼神空洞，半天不言语，迟迟不表态。
谢怜最后一狠心，举臂，正要落剑，一道影子挡在了他面前，正是墨秋言。
“墨姑娘？”
墨秋言不答，垂眸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青年，道：“你先说，这腿你是截还是不截”
那青年惊恐地望着她，后者轻轻拿过谢怜手里的剑，“我来给你截吧。”
谢怜迟疑道：“截肢事关性命，墨姑娘你还是交给我”
话未说完，身后小花城对他摇摇头，道：“殿下还是不要担心了，姐姐有分寸。”
那边墨秋言继续问那青年：“你说话！别装哑巴！刚刚叫殿下救你不是叫得挺勤快的吗？关键时刻掉链子？”
此时那青年的左腿情况愈发骇人，人面已经快要蔓延到腰上了。他喘着粗气，最终无法忍受地叫道：“截！我截！”
墨秋言闻言一剑下去，鲜血狂涌。
那青年疼得死去活来，几名医生连忙为他止血。慕情也看不下去，上前给了一些灵药帮忙。
须臾，那青年悠悠转醒，看着自己空落落的下肢，惨叫道：“我的腿！”
“叫毛线啊叫想要？赶紧拿走别客气！”
墨秋言用剑刃把那仍在蠕动的断腿推到对方面前，他嫌恶地看着自己那已经被人面寄居的左腿，喃喃道：“不不了”
谢怜为他检查了腰部，人面果真没转移到上面，欣喜道：“停了！”
那青年这才止住泪水,睁眼道：“真的吗？真的好了吗？”
人群齐齐倒抽冷气，蠢蠢欲动。犹犹豫豫一阵，有人嚷开了：“殿下，请您也帮我救治吧！”
小花城却在一旁大声道：“别乱来！不一定的，万一他过了一阵再复发了该怎么办？”
经提醒，谢怜也冷静了下来，道：“对。现在还不能确定，还需要再观察一阵。”
有人恐惧地道：“还要再观察多久啊……等不了了，再等……再等这个东西就要长到我脸上了！”有人则豁出去了：“我愿意冒这个险！”不多时，不幽林中数百人都乱哄哄地道：“殿下，求求你解了我们的苦难吧！”
谢怜不知如何作答，墨秋言抢先一步站在他面前：“行啊，想截的过来报名，签名叩手印一样都别少，死了我们不管哈。”
人群中有人炸开了：“凭什么？管截肢不管后面？！”
墨秋言笑吟吟道：“都说了不确定截掉人面有没有治疗效果，万一病情恶化了呢？你们不还是要找麻烦？别作，死了也别怨别人，毕竟都是自愿的，对吧？”
这下大家不说话了，也不在有人争吵着要谢怜帮忙了。
呼——墨秋言松了口气，至少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了。
谢怜离开不幽林后，墨秋言扯过小花城，对他说了几句，并塞给他一个小袋子，告诉他里面的东西用法，小花城仔细听着，点点头，带着袋子离开了。
夜晚
墨秋言眯着眼随便上了一棵树小睡。忽的，腰间乾坤袋亮了起来，她瞬间清醒，将袋中的一枚正在闪闪发光的符纸取出，向外一抛，那符纸便飞向隔离区，墨秋言紧追其后。
符纸来到一顶帐前，燃烧殆尽。她猛地踹开木门：“不许动！双手抱头蹲下！！”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手中匕首小刀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果然，还真是有不怕死的。
幸好她想到后面的剧情，设计了这符咒。
如果有人在方圆五百米内拿起尖锐的，对人身安全有害的利器什么的，它就会自动发亮并向那处飘去。
虽然它有时候会把树枝认成刀子。
但大部分时候都挺准。
几人被发现了自己拿刀要生挖人面的动机，都面露尴尬。在墨秋言普及了失血过多会出现什么后果后又多了一丝庆幸，纷纷抱歉表示一时冲动。
都提醒过多少次了还冲动，这是耳朵聋了吧？
墨秋言心里鄙夷，面上无甚表情，将帐内的尖锐物品没收后就继续逮下一波作死人了。
这两天她又逮到了好几个，没一次来晚的，虽然有一次她把一个大半夜睡不着觉的起来玩树枝的小孩吓哭了。
大半夜掰树枝玩？你没事吧？？
墨秋言把那小孩批了一顿，心疼地从为数不多的空白符篆中重新抽出一张绘制。
小花城也很给力，同样逮到了不少人。
一连一周过去，没有一个自残成功的，墨秋言在为帮助太子殿下成功减少了压力而骄傲的同时也为自己越来越差的睡眠点了个蜡。
她已经熬夜好几天了！
这一夜墨秋言终于对隔离区的所有人完成了心理教育，确定不会再有人摆脱不了剧情控制砍自己后，放心地往深林走去补觉了。
你问她为啥去深林补觉？
废话，隔离区太吵吵了，呼声鼾声一片，鬼才睡得好。
来到一棵结实的老树前，墨秋言拍拍树干，嗯，够坚硬，随手从腰间抽出微微震动的莫离，往空中一丢。
“嗯嗯别闹了，溜达去吧。”
莫离和它的主人是一个性格，一天不出去浪就闷得慌。所以晚上墨秋言会把莫离往深林一扔，它爱上哪里窜往哪里窜吧。
莫离依旧处于银簪形态，它喜欢以这种样子在外游荡。
它在空中疯狂转动几圈后，正要冲出去，忽然停下，瞬间化为剑形，护在墨秋言身旁。
墨秋言：？
随后她意识到有东西来了。
能让莫离如此警惕的，一定就是那个小白人白无相了。
小白人：你礼貌吗？
此时不知是为了应景还是恰巧，墨秋言身后一阵吱吱嘎嘎的笑声传来，令她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看小说时描写到白无相的笑声时，墨秋言老是脑补成老旧木门关上的吱呀声，然后就莫名觉得画面很滑稽。
但亲耳听见这声音时，她竟真的有那么些害怕。
那么，如何解决眼下的尴尬境地呢？
墨秋言脑内灵光一闪，开启了自己机（作）智（死）的操作。
她转过身，面朝白无相的方向，神情自若，毫无惊恐的表情。
白无相内心微微诧异：那丫头竟然不怕呢
还没等他多想，只见面前少女微笑着扭头对身边银剑道:“莫离，你看到那里有人了吗？”
白无相：？？？
随后墨秋言一摊手：“我没看到欸。”
白无相：“”她瞎吗？
墨秋言继续微笑，语气缓慢，仿佛有那个大病：“你看到了吗？”
莫离也夸张地摇摇剑柄，仿佛在摇头。
“啊你没看到啊，那就是我看错了，那我们换个地方睡叭。”
说罢，墨秋言将莫离重新化为银簪形态，镇定自若地从白无相身边走去，全然把他当成空气。
“”
白无相努力别让自己抽搐嘴角，尽管在面具下他就算是做鬼脸也没人看到。
他努力尝试找回自己的震慑力：“站住。”
声音平静，但其中蕴含的怒火和凌厉让任何人都会吓得乖乖听从。
然而墨秋言不是正常人，她停顿了一会儿道：“额谢谢推销，你家面膜不好用的，不好摘，改天再聊哈。”
说完赶紧跑。
白无相：“”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面膜是什么鬼
今天任务可以不做，但这小崽子必须吓到！！
墨秋言跑了好一会儿，丝毫没看见隔离区的影子，她缓缓停下，辨认出这是一炷香前她跑过的地方。
哦吼，白无相下迷阵了。
他急了他急了！！
墨秋言索性也不跑了，将莫离化成剑形浮在空中一米处就坐上去休息。
没错，莫离还有随身板凳这一功能。
身后再次传来某白的声音：“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胆识过人。”
？你能不能不要老绕到别人后面？？
她转过身，一脚跷在剑身上，一手支着头，十分嚣张，道：“哪里哪里，是阁下不太会吓人罢了。”
没错她就是要作！
白无相：冷静冷静不能开骂不能ooc
他忽的闪身上前，猛地掐住墨秋言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是吗？那还得给你来点教训才会听话。”
脖颈被扼住，墨秋言的脸部逐渐因为缺氧而涨红，就在她快坚持不住昏厥时，白无相松开了手。
墨秋言跌在地上大口喘气，咳嗽许久才缓过劲来。
好像作死作过头了？？
那边，白无相轻轻拿起拼命想往外窜的莫离，声音越发凛冽：“你说这灵剑要我几招才会断？”
卧槽你别动我剑！！！还有不要和洛冰河抢台词啊啊啊啊啊！！
墨秋言尬笑几声，秒怂：“啊哈哈哈大哥咱有话好好说，刚刚我那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哈哈哈哈”
白无相：“”我连下一句恐吓的话怎么组织都想好了结果你这就怂了？
不过这剑对她铁定很重要。
墨秋言：剑没了我走什么剧情？？拿特效制造兼水果去皮器晓雾打架？？
晓雾：我谢谢你
白无相在短暂的无语后进入正题：“不要再帮谢怜了。”
老父亲潜意思：憋打扰劳资走剧情！
不打扰？还不如去让花城写出王羲之的字！
墨秋言也敛住笑容，看似无所谓道：“我从来没有帮过他啊。”
白无相道：“你这是在逃避现实？”
墨秋言挥挥手，莫离缓缓在白无相手中化为银色荧光散去，在她手里重新凝聚（感谢莫离有自动传送到主人手里的功能），“我只是为了仙乐，为了我和弟弟的安稳生活，为了国家帮助太子不是应该的吗？”
白无相向前走一步，莫离散发出的荧光将他的面具照的发亮；“你到我这边来，我同样能给你安稳的生活，如何？”
看看看看，白衣传销果然开始洗脑了！
但墨秋言不吃这一套，做你小弟她还想不想活了？！花城成绝后第一件事就是大义灭亲好不啦？？
“不必了。”墨秋言向后退了一步，和白无相之间隔出一条明显的界限，“我连你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跟着你能有什么好处？”
她盯着白无相的面具：“人面疫是你放的，永安人也是你帮的，我跟着你可不安心哦。”
“别拉拢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白无相沉默片刻后又低声笑了起来。
“好，”他抬头看墨秋言，“别再让我看见你帮助谢怜。”
等墨秋言回过神，白无相已经摇着花手螺旋升天了。
怎么可能，会ooc的，当然是原地消失了。
墨秋言好不容易装出的镇静顿时消散，她靠在旁边树上，呼出了一口气。
妈妈呀白五香好吓人
下次还是不要作了。
墨秋言将莫离塞回腰间：“乖，今天别出去了。一起补觉吧。”
莫离（气愤）：都怪那个姓白的搞得我都不能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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