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温氏
墨秋言抱着晓雾，从墨家主厅的后门悄悄往内看，内心有一点不祥的预感。
即使没见过，她也能从厅里这些来客的衣着上辨认出身份：岐山温氏。
众所周知，除了温情一脉人，有温氏的地方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墨秋言也认可这一点。
然而，由于隔的太远，墨秋言并不能听清阿爹和温家人商议了什么，但后者面色不悦，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忽然，那一伙温家人的领头人最后说了什么，转头就带着手下往外走，墨秋言急忙闪到门边阴影内，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离开。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墨家都平安无事，只是墨秋言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重了。
墨秋言是在一阵火光中回过神的。
远处跳动的火舌席卷着周围的一切，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红光冲天，艳阳烈焰袍上的血红暗纹仿佛也活了过来，跳动着。阵阵浓烟令她想咳嗽，但她不能出声，一旦暴露位置，等待她的就是无尽的深渊。
一个时辰前。
“镜湖墨氏，残害周围百姓，当自废仙路，逐出仙门百家之列！”
墨宗主眉间闪过一丝怒气，但面上任挂着浅笑，冷淡道：“既然阁下说我墨氏为祸众生，那不妨将证据拿出来，否则空口无凭，也不会令人信服。”
领头的温家人蛮横道：“装蒜？好啊，你墨氏世代多以铸剑为业，制作并卖给各家的武器无数，但其中你们竟偷工减料，令温氏数名弟子丧生于夜猎中。”
“那兰某可就想问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弟子学艺不精，而不是我墨氏武器的问题？”
一道清亮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纷纷扭头看去。兰淑步入门厅，不复平时的开朗模样，怒道：“就算武器非上品，普通的弟子也能在中阶及以下邪祟前保住性命，人不行别怪路不平，哪有自己打不过怪剑的道理？”
就等着你们问这个呢。温氏领头人暗想道。随机向前掷出一样东西，墨家众人一看，是一柄断剑。
“此剑为我温氏上月在这里购置的一批灵剑中的一把。而它只在拿到后使用了一次。”
墨宗主忍住强烈的烦躁感，“此话何意？”
“此话何意？哼！镜湖墨氏于铸剑工艺中贪图利益从而偷工减料，一把崭新的剑仅仅用了一次就报废，还能说明什么？”
兰淑此时盯着地上断剑，却发现其中端倪，道：“这话就不对了，依我看，地上这把剑分明没有问题，只是一把中品灵剑，但使用它的确实一位高手，灵剑无法承受强大灵流才因此断裂，非是质量问题。”
领头人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怒道：“一派胡言！不要在做无用的挣扎了，你镜湖墨氏已经不配作为修真界的武器供应商了，还不交出炼灵则，滚出修真界！”
炼灵则，是墨氏有如此冶炼法器技术的根本源头，是墨氏的无价之宝，也是墨家得以在仙门百家中立足的基础。没有外人知道它的心态，但深知它的价值。
这明显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兰淑正要发作，却被墨宗主用眼神制止，发过一道传音：“今天是躲不过这一劫了，我来拖延时间，你先带着阿言和东西走，去外面避一避，叫其他弟子暗中准备迎战。”
兰淑想说那你怎么办，但还是在形势中不得不妥协。佯装不肯接受，拂袖而去。
她疾步走过大厅后门，捞起多在角落偷听的墨秋言（秋：我明明藏的很好！），带着她悄然离开，往府内暗道走去。
另一边
领头人自然晓得兰淑出去做什么了，但还是要走走形式，道：“我最后问一次，交，还是不交？”
墨宗主眼神暗下来：“炼灵则为我墨氏世代传承之宝，岂是你能染指的？”
机会就在这一瞬间。语毕，他瞬间抽出随身武器，向领头人袭去！
但那温家人也不是没功夫，抽剑抵住了攻击，二人则开始对打起来。
一瞬间，剑光冲天，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不断。两人实力相当，想赢对方需花费不少时间，领头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从战斗中抽身而出，向天发了一枚信号弹，顿时，无数箭矢夹带着火焰从府外发射进来，墨府逐渐沦为火海。
墨秋言这边。
兰淑在一片假山前停下，取下头上银簪，在岩面上点了几下，一条暗道出现在墨秋言眼前，她附身要去抱起墨秋言，但被她制止了，“我可以自己跑。”墨秋言道，暗想为什么温氏这群大剑掰不让人好好过个日子。
穿过暗道，一条河流出现在二人眼前。河上绑着一艘渔船，一名渔人装扮的门生等候在上面，墨秋言以前见过他，他是最优秀的几个门生之一。
“夫人，”门生望着远处已经火光冲天的墨府，“可是要带您和小姐走？”
“我就不了，”兰淑最后深深的望了一眼墨秋言，将她放入船内。后者也意识到了什么，正在努力从船中爬出来，“把阿言藏好就行，墨家有难，我身为主母，不能不管不顾。”
她欠身取下墨秋言腰间的折扇，与刚才取下的银簪一起，放入墨秋言的衣襟中，在她耳边轻轻道“这两样东西你一样都不能丢了,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墨秋言揪住兰淑的衣摆，“别走。”她红了眼眶。
兰淑垂眸拿开她的手，最后紧紧拥抱了她一下，“等事情结束你再来吧，”她一手劈向墨秋言后颈，将不省人事的她放入船舱，脱下墨秋言身上带有墨家家纹的外袍，看向门生，“秦观，护好她。”随后毅然而然转过身，奔赴战场，不再回头。她怕自己再次回头后不想再离开。
墨秋言在陷入真正的昏迷后最后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着在火光下那道背影。好刺眼啊，她迷迷糊糊的想，随机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待到她在一阵晃动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秦观抱着，小心翼翼的藏在了甲板下的暗格里。秦观是一名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此时他的脸上带着些许惊惧，但手上动作依旧利索。
“嘘，不要出声，温氏来人了。”他扯了扯身上那套渔民服饰，不留痕迹的望了一眼百米开外的一对温家人。
墨秋言乖乖蜷在狭小的暗格中，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暗格是工匠们精心设计过的，有一个外人几乎无法发现的窥视镜藏在甲板角落，从内部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却很难发现。墨秋言通过窥视镜小心翼翼的望着外面，连大气却不敢出。
温家人明显看到了这艘渔船，顷刻间将这里包围。秦观深吸一口气，出口时却是一段流利的当地口音：“几位仙师可是要搭便船？我这可是渔船，装不下那么多人，客船向下游再走几里才是呢。”
这一伙人衣袍纹路简单，明显是温氏一队想来找提升地位的功绩的外门子弟。为首的温家人一挥手，几名温氏子弟开始搜查船舱。几次路过暗格那隐蔽的活板门，看的秦观的心时常一紧。
一名温家人正在搜他的身，秦观暗道幸好自己没有带剑。但当对方将手伸向他的发髻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惊，一枚细小尖锐的金属块落到甲板上。
为首者捡起它，上面赫然是墨家家纹。这是一枚可以藏在头发里的暗器。
“是墨家人！”旁边温氏门生手起剑落，秦观的脖子上瞬间多了一道血口，连话都来不及说，便倒在地上，身下蔓延出阵阵血泊。
“再检查一遍，看看还有没有人。”
“是！”
墨秋言瞪大眼睛，拼命捂住嘴不然自己尖叫出声。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血腥味蔓延在空气中，船舱在水流的冲击下摇摇晃晃，晃得她想吐，秦观的身体在倒下时朝着她的方向，墨秋言不敢再看他那边，坐在暗格狭小的空间内，捂住自己的脸。
忽然，暗门被轻轻打开了一条缝，墨秋言猛地抬头，和一名温氏门生大眼瞪小眼。
那门生看起来年龄还比秦观小几岁，左眼眼睑上有着一道细小的疤痕。他偶然间发现了活板门的开关，但没想到里面有人，见是一名小孩子，内心似乎陷入了激烈的斗争。
“有没有发现什么？”船那边传来他的同伴们的声音，由于活板门的位置需要绕过来才能看见，没人看见他在做什么，发现了什么。
“什什么也没有，”那门生下定了什么决心，轻轻合上活板门,再将它隐藏好，“可能船上这人只是一个看到自家出事就自己跑了的逃兵吧。”
为首者内心闪过一丝疑虑，但还不容他多想，旁边门生便指着远处：“那里有一伙墨氏余孽！”
一队人听到这，也顾不得多想，急忙拔剑冲了过去，那名门生扭头看了一眼活板门，也跟着冲了过去。
墨秋言眨眨眼，有些缓不过来。
为什么他会放过自己？
为什么又只剩她一个？
她把头埋在手中，真正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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