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叛律者
“贝纳尔。”那名坐在长桌旁的男人主动开口。
他穿着一身银白重铠，铠甲表面刻有小型野兽群，头盔的模样十分特别，同时混合了狮、鹰、章鱼等几种动物形象，掩耳遮目，两侧有一对小飞翼。
双手握着一柄特大权杖，上粗下细，倒杵在两腿之间的地面，模样是缠绕而上、意图吞噬世界的黑蛇形象。
拉雅道：“这位褪色者大人也是自愿加入火山官邸的人，非常久以前的事了。”
“那就是我的前辈了。”库洛洛对拉雅笑笑，转头与贝纳尔攀谈起来，“你好，我是刚加入的新人。”
贝尔纳没对他表现出好态度，直接问道：“你为什么来这种地方？火山官邸是亵渎赐福、狩猎同胞的叛律者聚集的巢穴，你懂这代表什么吗？”
库洛洛道：“我明白，我的志向也是反抗黄金树，反抗不公的无上意志。”
“……”贝纳尔沉默了几秒：“明白的话，我不多说。只是参与亵渎，最后只会不得善终。”
“劝你狩猎同胞之前，先仔细思考。”
“多谢劝告。”库洛洛不卑不亢说着看向四周，不见其他人，“没事的话，我先行回房了。”
他放下手中烛台，退出房间，拿着钥匙和信封打开客房房门，里面点着壁灯，配有成套的家具和日常用品。
但违和的是进门便看见地上躺着一具男性尸体，像是新死不久还未来得及清理。
库洛洛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拆开信封，入目写着一行花体黑字。
“古老骑士——伊修托邦。”
除去姓名与称号外，信纸下画着一副简单的人物半身像，底下垫着一张标注着所处位置的简易地图，旁边写肢体墓地——封闭竞技场。
库洛洛折好信纸塞回信封，略微有点儿踌躇。
他没有肢体墓地的地图无法快速往返，如果后续的委托和这次一样相隔很远，他会在路上耽搁不少时间。
但如果不要塔妮丝的引荐，就回到了与官邸所有人为敌的情况，且私下探查拉卡德所处的位置也需要时间。
权衡了一阵，库洛洛贴身收好信封离开房间。
到外面转了一圈，没找到格密尔火山的地图，库洛洛只好传送回湖中之地和肢体墓地接壤的地方，从那里照着简易地图所指的线路往山丘走。
一天的日夜兼程之后，库洛洛抵达了地图上标注的竞技场。
此时此刻，天地昏暗，黄沙滚滚。
这座米白色的竞技场正面呈圆形，每层都有数量众多的窗洞和开口，几座柱式建筑将圆重新分隔、融合。
整体残颓而不显破落、壮丽而苍凉的石壁依稀点缀些许枯黄与翠绿。
那是时光走过遗落的青苔。
门扉紧闭的竞技场台阶前坐着一位身穿锈红鳞片盔甲的骑士，他的旁边还有一位即将消失的幽灵，右手边放着一柄从凯丹佣兵手中夺来的□□。
“亵渎黄金律法的大蛇走狗，被拒绝后又来了吗？”伊修托邦提刀朝库洛洛走去，“你们还真是赶不走啊。”
他的刀卷了口。
果然火山官邸里还有其他任务在外的褪色者……库洛洛拿出信件对照过模样，不紧不慢取下辉石杖，右手抽出佩剑。
“传说级的武器！”
伊修托邦目光顿时凝固，脸色一变，惊愕质问库洛洛，“为什么你这样的褪色者也会背叛黄金树，堕落成亵渎君王的鹰犬？女王啊……”
没人回应他的话，辉光与剑光切碎黄沙。
瞬息之后，伊修托邦仰面倒下，双目圆瞪，胸口破口一个大洞，噗噗往外冒血。
库洛洛切下一块浸满鲜血的铠甲鳞片作为凭证，对进入弥留之际的古老骑士低声解释，“我从未宣誓过忠诚。”
他转身离开，血泊中的骑士残缺的手指动了动，口中发出破锣风箱般的“嗬嗬”声，霍然偏过脑袋。
光芒亮起，无数由古老骑士搜集而来的赐福尽数化作破碎的粉末，融入库洛洛体内，等待化作力量的机会。
返回火山官邸，库洛洛立即去见了塔妮丝，那位山峰般的骑士守候在她身旁。
库洛洛快步靠近，将那枚切下的鳞片放在空置的银盘中。那名骑士走上前，将银盘呈给女主人。
塔妮丝隔着手帕拿起鳞片，手腕处的挂坠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亮光。
塔妮丝动作轻柔地将鳞片放回盘中，连同手帕一起丢弃，隔着面具的女声染上少许喜悦，“看来你完美达成委托了，真令人雀跃。”
“如此一来，你也正式跻身叛律者之列，名副其实，成为我们火山官邸的一员。”
她扭头向身旁的骑士颔首示意。
那名骑士打开身后的壁柜，魔法阵一闪而逝。从中取出一叠纸和一个信封，转交给库洛洛。
塔妮丝道：“收下吧，这是先前提过的报酬。”
“请记得，叛律者的战斗会开拓出成为英雄的道路，即使过程会遭遇污秽、不洁，不，应该说正因为如此，才能通往成为英雄的道路。”
“继续努力吧，鲁西鲁。我期待着将你引荐给吾王那天。”
库洛洛没有着急拆信，看向那几张随信递来的纸，上面画着红色的火焰图纹，刚想尝试理解便感到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
他急忙移开视线，打住思绪，手指略微捏紧了点，“我并不擅长解读魔法，大人知道该如何修行它吗？”
“啊呀，那可难办了。”
塔妮丝闻言抬起一只手，略微低垂着脑袋，停了会道：“此术名为熔岩球，是吾王拉卡德以格密尔古老咒术为起源自行改造，得来的其中一种熔岩魔法。”
“我本以为你是一名资质出众的大魔法师。”她的目光落在库洛洛腰侧那根品质不凡的深绿辉石杖上，停留了一会儿道：“我不曾修习魔法。考虑不周，特许你将此术流传出去。”
“去找能为你解读的人吧，褪色者。”
得到准许，库洛洛想起他那位不知是被困还是居住在地牢的老师，脸色不变地点头。
他正要告辞，侧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褪色者大人，不好意思听见了您和塔妮丝大人的谈话。”菈妮站在门口，“能请您过来一下吗？”
“乐意之至。”库洛洛跟着她来到走廊。
菈雅语气温和地说道：“我们官邸也有偶尔教导判律者技术的老师，就是您上次见过的那位贝纳尔大人，您现在去找他，他应该在大厅里，我刚刚看见了。”
“真是及时，感谢菈雅小姐。”库洛洛故意笑了一声，让自己显得更温和无害。
“别客气，我相信您会成为火山官邸的英雄。”菈雅开心的抿了抿嘴角，勾起个小小的笑容，转而问道：“话说回来，褪色者大人，您在官邸走动的时候，有没有听过奇怪的声音？”
库洛洛眨眨眼，“什么样的声音？”
穿着翠绿长袍的少女双手不自觉的绞紧，努力寻找形容词，“那声音从墙壁另一侧传来，还有类似呼吸声、鳞片摩擦的声音？”
“我和塔妮丝大人提起过，但她说什么也没有，叫我不要多想。”
“可我还是有点儿好奇，所以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听见过。褪色者大人，您有听见过吗？”
能被隔墙听见呼吸声，庞大的生物……大蛇就藏在墙后某个房间吗？库洛洛略一思考，决定先安抚菈雅，“应该是某种动物爬行的声音，我会留心查看，必要时亲自调查。”
菈雅的关注面却在另一个方向，“果然褪色者大人也没有听见么？只有我……”
她歉然叹息，“抱歉……问了这么奇怪的问题。应该是我太累了吧，想也知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也许是因为我没来太久，所以还没碰上。”库洛洛问：“菈雅小姐现在有听见墙后传来声音吗？”
菈雅安静下来，似乎在静心聆听，过了会说，“……我需要到另一个地方。”
她取出一串钥匙，向库洛洛颔首示意跟上，打开走廊尽头的房门，站在一副挂画前，聆听了一会儿，“现在没有声音。”
“从这个地方传出来的对吗？”库洛洛打量着墙壁和那幅画，从外表看它们没任何特别，“嗯，那或许不是菈雅小姐的错觉，而是其他人没有遇上，这里不常有人来对吗？”
“平常只有我会来。”菈雅歪了下头，补充道：“是这个地方声音最清楚。”
“交给我吧，我会调查看看。”库洛洛摘下那幅壁画，没发现特殊。
“谢谢您，褪色者大人。”菈雅转身退至门口，回头道：“拜托您了，也许您还需要调查别的地方，请别拘谨。”
“如果有消息请在下次见面告诉我，我该去招募人员了，再见。”她轻轻关上房门，将空间留给库洛洛。
“再见。”库洛洛伸手摸上那面墙，想找出有没有机关。
一无所获。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破坏墙壁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微弱的响声。
与其说是鳞片摩擦，不如说是变调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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