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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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桦的树干上布满探究的眼睛，交错的视线间是生锈齿轮般毫不协调的三人小组。
皮鞋踩在铺满腐败树叶的地面，高级地毯的柔软就连膝盖也称赞不已，相比脸色不快的斯内普与缩成一团的海格，唯有露易丝真如郊游一般交替着轻快的脚步。
“西弗勒斯，你到禁林附近是有什么事吗？”完全不读空气的露易丝无视了同行者的沉默，打探起好友的动向。
“我想你首先该注意自己的措辞，现在还是在霍格沃兹范围内。”
“海格不是外人。”
“噢，噢，露易丝……”半巨人感动地吸了声鼻子，活像棕熊打了个嗝。
斯内普嫌弃地看了眼身旁的二人，脚下步子迈大，想要拉大之间的距离。
“禁林的草药可不是你的专属，琼斯小姐。”
“滥用职权……”
仍是学生的露易丝小声嘟喃着对好友的不满，后者却因为权力上的优势感到愉悦。
海格握着雨伞走在前边，他对禁林熟悉得就像自家后院，很快便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眼前是一株年龄也许比三人加起来乘以2还要老的树木，如同高耸巨塔将根部深深埋入坚硬的土地，大自然的魄力就这样从空中直入地心，深深震撼着人类的神经。
然而这庞然大物的一半身躯就像被吸血鬼饱餐了一顿，与另一半生机勃勃的枝繁叶茂截然相反，干涸的树干上满是交错的裂痕，令人有了空间错乱的幻觉。
与干枯灰暗的树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上方挂满的粗壮藤蔓，嫩绿色的叶彰显着无限的生命力，阳光打在垂下的细丝上，如闪耀着荧光的绿色帘幕，交织成奇妙而华丽的画作。
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渺小的露易丝站在巨木前，伸长了脖子仰起头，她熠熠发光的眼珠此刻注满了新生的绿意。
“时机不能更好了，海格!”露易丝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喜悦的情绪毫不收敛地散发开来，“我们需要马上开始作业!”
少女努力控制因激动而不听使唤的手臂，胡乱地从挎包里掏出需要的工具。
“好、好的，我该怎么做？”海格有些不知所措地搓了搓手，他粗大的手掌抖落些许碎泥。
“额，我想想……”露易丝抓了抓额上的棕发，“葳丝藤依靠寄生在活物身上生存，并且一年只有春天中的几天会生出繁殖用的嫩芽，寄生在路过动物身上找寻新的生长地。”
随着少女的解说，头上的绿帘应和着随风摇摆。
“要移植只能趁着这几日，寻找适合的嫩芽，一般来说要准备鼠兔这类活物，引诱嫩芽寄生后立刻冰冻起来，待回到温室后再用新的寄生物将嫩芽移植过去。”
露易丝说着从挎包里掏出一块双手大小的海绵：“不过今天我们就用其他方法来引诱他们吧。”
旁侧的斯内普还未来得及出声，少女已经咬破了指尖，嫣红的血滴入海绵中染上了一片赤色。
“海格想办法把我弄到上边，然后我用海绵去接上嫩芽，冰冻后再下来，简单轻松。”
经过活性药剂滋润的海绵透出无限放大的刺鼻血腥味，甜美的活力气味刺激着半空中的藤蔓不住地扭动起舞。
“慢着!”男人的手猛地按在少女略显单薄的肩上，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严厉，“我该称赞你格兰芬多毫无用处的莽撞，还是赫奇帕奇无可救药的愚蠢？只有疯子才会拿自己的血去吸引葳丝藤!”
“怎、怎么回事？”正手忙脚乱准备的海格被吓得打了个机灵，茫然回头看向二人。
“葳丝藤对血腥味非常敏感，如果用自己的血做诱饵，这嗜血的小吸血鬼说不定会分不清寄生对象钻进你的皮肤，然后在脑袋上开出一串小白花--说不定挺好看。”露易丝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虽然额头上冒出一滴被看穿了行动的冷汗，“不过我在海绵上还加了强力麻醉药剂，加上活性药剂辅佐，葳丝藤选择我的可能性很低……”
“不用问就能知道是你可笑的伪善发作，放弃了安全的动物诱饵，多此一举地采用危险手段。”斯内普不赞成的情感溢于言表，“你为什么不让那边守林人发挥作用。”
“可是海格太大块头了，很难爬上去。”
“那……”缩在一团的海格用目光看向直直站着的斯内普，又在对方刀刺一般的视线下垂下了脑袋。
“人类要接近葳丝藤需要提前在全身涂抹特殊的药剂，否则会被攻击，西弗勒斯没做好准备也不行。”露易丝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道，“没问题的，我的经验非常丰富，一定手到擒来!”
少女笃定的语气让两位男士没有继续阻止，静待着她下一步动作。
将装备都挂好在身上，露易丝右手抓住魔杖站在树旁，朝不安的海格笑着点了点头，又朝斯内普说道：“西弗勒斯，如果我失手的话，就拜托你帮我善后了。”
“我不知道可怜的魔药教授连违反校规的学生屁股都要擦，明天我就应该和邓布利多上交一份辞呈。”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斯内普也将魔杖握在手中，抱臂站在了巨树的下方。
露易丝深吸一口气，挥动魔杖，慢慢向巨木高大的树枝稳健浮上，让斯内普见识了她无声咒的练习成果。
感到有异物接近的藤蔓淅淅索索地蠕动着，如果能看到它们的表情应是满脸戒备。少女事先涂抹的药剂发挥了作用，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味道安抚了焦躁的藤蔓，收回了蠢蠢欲动的，带着倒刺的枝叶。
“乖孩子……”露易丝小声称赞，找准凸起的树干踩稳，又灵巧地翻找出渗血的海绵，小心翼翼地朝发现的嫩芽处挪去，“快来我这边。”
似是闻到了香甜的血味，数不清的枝蔓开始朝海绵靠近，活像舞动的章鱼。一枚嫩芽有意识地蠕动到海绵上，似乎非常满意新居的味道，将根茎深深扎在块状中。
就在露易丝以为自己已经成功，松了口气时，原本娇小可爱的嫩芽猛然间张开无数尖利的根刺，像海胆一样从海绵中张开。几枚尖刺划开了露易丝的手掌，鲜红的血溢出皮肤，就像散发甜味的花蜜，迅速吸引了四周藤蔓的注意。
“糟糕!”露易丝急忙将手收回，想要尽快下地，然而藤蔓此刻如同敏捷的蟒蛇，以可怕的速度疯狂朝少女袭去。
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海格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他粗犷的声音回荡在森林里活像打了一声闷雷。
长期的训练让露易丝瞬间反应过来，拔出魔杖直直挥向前方，铁甲咒将藤蔓们结实地挡在离她仅十公分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但没等海格把跳出胸膛的心塞回去，就正看到少女穿着皮鞋的脚因为冲击滑下了树干。
“露易丝!”海格挪动着有些笨重的脚步，试图朝正做着自由落地随时可能摔在地上的少女接近，但他并不能准确判断落脚点。
风声从下往上呼啸，发丝不断掠过脸颊，露易丝抱着手中的嫩芽，坠落的虚无感让她有些恍惚，但心中却没有一分惊恐与惧怕。
极速下坠的身体被突兀的清风托起，又慢慢落在一双温暖的臂弯中，就像躺在摇篮里的婴儿一般安稳。
“我认为你手上的魔杖并不是摆设，琼斯小姐。”然而落在阴影中的教授脸庞并称不上温柔，他略显粗暴地一抖手，就将手上的露易丝随意丢在地上，仍由她踉跄几步后站稳。
“因为我信任你，西弗勒斯。”
死里逃生的露易丝完全没有后怕的模样，她抬起头笑着，树叶间落下的点点光斑正落在棕发上，如金河般璀璨夺目。
信任，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说出这样天真的词汇。
斯内普下意识想要斥责，想要反驳，但手上刚释放完魔法的魔杖就像烤热的烙铁，粘在皮肤上格外难受。
“露易丝，你的手没事吧？”海格就像焦急的大狗熊，围着露易丝转圈，不知该如何取下她手上满是尖刺的海绵。
“嘶……没料到嫩芽在移种时会立刻弹出充满强力麻醉粘液的尖刺，控制生物的身体，这样他们找到新寄居地时还自带了肥料。”露易丝小心地把被刺出好几个血洞的手掌拿开，将好不容易弄到手的草药放进自己的挎包里，里面早已放满迟钝魔药，让躁动的葳丝藤安分待在狭小的空间里。
“幸好它的刺上有麻药，我并不觉得疼。”露易丝满不在乎地看了看自己流着血的手，眼睛转而闪起亮晶晶的光彩，脸上满是成功的喜悦，“比起这个，我终于成功弄到了野生葳丝藤嫩芽，刚好最近需要用到它的汁液，我的实验又能更进一步了。”
“真是恭喜你，露易丝!可我还是觉得你该先治疗下自己的手。”海格终于放弃地将无处安放的手垂下，试图劝因为达成目标而忘乎所以的少女先关心自己的伤势。
“反正也不疼，我们先赶紧回去移植葳丝藤吧。”
露易丝还没回身招呼身后一直没出声的斯内普启程，手腕突然被不容分说地拉起。不知何时靠近的斯内普脸上挂着仿佛能吞下一名未成年巫师般的阴沉表情，左手握着似乎能一捏便折的女性手腕，右手的魔杖指向受伤的部位规则地转动。
教授刻薄的唇瓣此刻喃语着旁人无法听清的咒语，他的表情阴沉，动作粗暴，被强行拉近的露易丝却觉得此刻的男子散发着与他形象不符的温柔。
一阵暖意掠过，露易丝白皙手掌上的创口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仅余结起的痂与残留的血痕。
“治疗魔法。”手腕被放开，露易丝好奇地打量起自己几乎治愈的手，“西弗勒斯，你学了治疗魔法？”
那是对精度与魔力控制要求十分苛刻的魔法，最起码在对角巷被袭击时，斯内普仍未学会这类的魔法。
“稍许涉猎了一些。”斯内普高傲地抬起下巴，收回魔杖，率先走在二人前面。
露易丝朝海格笑笑，便也跳着跟在了男人身后，三人前前后后地朝禁林边缘走去。
看着身前翻滚的黑色长袍，露易丝将痊愈的手轻轻放置胸口，似乎被男子握过的地方有几股暖流沿着血管四散，最终集于心肺。
眼前的背影如同不祥的乌鸦，横扫过原本就阴霾的树林。他一直不是一名招人喜爱的角色，露易丝想着，他的自私与冷漠是他坚固的装甲，他的执念与欲望是他深刻的内核。
但为何，他仍会向自己伸出手。
容忍自己肆无忌惮地侵入他排斥外人的范围内。
露易丝的脚步放缓，落后在海格巨大的身躯之后。
是否意味着，他已经关上心门的灵魂，除了已经无法痊愈的伤痛，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少女诧异地摸了摸脸颊，心跳加速的噪音与升起的温度，令她不自觉回忆起同学们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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