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25
闪电划过天际，映着悬崖下翻滚的湖水一片惨白，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厚实的墙上，暴躁地敲击着不规律的鼓点，让夜晚不再平静，就如同斯内普此刻的心情。
办公室里灯光昏暗，坩埚烟雾翻滚，配合斯内普难看的脸色，活脱脱一副恐怖片氛围。
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正死死盯着坩埚里起伏的气泡，他的眼神就像将还未成型的魔药看作某位厌恶至极的敌人，恨不得用手中魔杖丢出一记“四分五裂”。
真是个糟糕的开学典礼!
斯内普翻滚的思绪中不断重复着牢骚，连他最喜爱的魔药熬制都索然无味。
斯内普想起在开学仪式上看到的那张与詹姆斯如出一辙的脸，将干燥□□腿猛地扔进坩埚里，发出一声巨响。
但他立刻又想起那双与莉莉一模一样的绿色眼睛--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记忆依旧如此清晰。
斯内普轻柔地朝锅子里倒入两滴甘水，即将成功的魔药散发出柔和的香味。
一切都顺利地按计划进行，除了那该死的露易丝·琼斯!
斯内普熄灭了魔法火焰，开学仪式上迤迤然走上台的女性，即使杂乱的棕发顺滑地弯曲在身后，即使滑稽的黑框圆形眼睛换成了细边半框，即使矮小的身段已长成成熟的模样，即使已近十年没有见面，他依旧认得那让他烦躁的笑容。
那阳光一样，宛如溪水流淌般柔软，无时无刻不在虏获人心的可恶笑容。
她就这样自信又突然地重新出现在他视线中，用她最擅长的，不讲道理的蛮劲，再次侵入他的领地。
斯内普将魔药盛入瓶子中，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熬制，晶莹剔透的银色在玻璃瓶里晃动，这令男人更为不悦。
那双银灰色眼睛的所有人，多年前丢下一句话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偶尔根本不经同意就擅自寄来的书信告诉斯内普，露易丝·琼斯约摸还在大洋彼岸活着。
还没等斯内普庆贺够自己重新拥有清静的生活，那该死的女人居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回来了，而且还是出现在这座霍格沃兹城堡里!
可怜的魔药教授几乎无法想象自己平淡的生活会被这名好事的赫奇帕奇如何搅和，更何况今年还多了一名波特。
“该死的邓布利多……”
这一切一定都是那只犹如狐狸般奸诈的校长所为，没有告知明显与露易丝关系匪浅的斯内普说不定就是想在开学仪式上偷窥他的反应。这白胡子老头当时想必正看着他笑得一脸促狭，糟糕的趣味!
斯内普在心底把所有人咒骂了一遍，将魔药放在架子上排好，心烦意乱的他今晚准备早点休息以平复躁动的情绪。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刚解开领口的第一枚扣子，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推开，一名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西弗勒斯……噢我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来人看到办公室主人僵在原地的动作，识时务地挡住了眼睛问道。
“也许这七年时间让琼斯小姐忘记了应有的教养和礼貌？”斯内普咬牙切齿地说着，手下迅速又镇定地将扣子重新扣上，“就连5岁小孩都该知道敲门。”
“抱歉，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你知道的，美国相比起来比较不在意这个。”露易丝将手藏在身后，看似诚恳地低头反思。
“也许我更该关心你是怎么通过办公室门口的防护措施？”
露易丝两眼飘忽地看向一旁摆放着瓶瓶罐罐的角落，不情愿地把身后握着魔杖的手拿出来挥舞示意。
“一点……傲罗的小手段。”眼见斯内普的脸色越来越差，露易丝赶紧接上一句，“邓布利多教授教的。”
总之得拉个人一起垫背。
“看来琼斯小姐在美国魔法国会学习成果丰硕，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我这个卑微的魔药教授面前显摆了？”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露易丝朝前踏出了一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后退了半步，双手交叠在身前，略带不安地说道，“只是这么多年没见，其实我很高兴……”
“就因为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强行闯入我的办公室？”斯内普抬起头，拖长了音调，“噢，对的，因为这是黑巫师的巢穴，尊敬的傲罗小姐认为需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
“我从未那样想过!西弗勒斯你明明是最清楚的!”露易丝瞪大了眼睛，直直看向斯内普，她对他依旧不信任她感到难过，“只是我觉得按照正常流程，你肯定不会让我进门，所以不如就……先下手为强了。”
斯内普沉默地看着露易丝有些受伤的表情，自己的确不会让敲门的露易丝进来，他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两人老死不相往来。
“……那么琼斯小姐，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斯内普冷着脸，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向露易丝的表情。
“我想该告诉你，我将会在霍格沃兹待上很长时间。”露易丝察觉到男人的冷漠，握着魔杖的手略微收紧，“这是我就职后的第一个单独长期任务。”
“因为哈利·波特？”
“‘大难不死男孩’重新出现在巫师们眼前，这可不是小事，黑巫师们都在蠢蠢欲动。魔法部认为有必要采取点措施，但又因为霍格沃兹有邓布利多在，没必要派那些忙碌的老傲罗来，因此派我过来保护哈利--当然，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也有魔法部想要监视邓布利多的意思，那些绣花枕头可不会放任波特在老蜜蜂手下待上7年。”斯内普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露易丝没有说出口的事情，并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正如你所说。”露易丝并不在意被斯内普揭底，坦然地耸了耸肩，“斯克林杰主任还告诫我离你远一些。”
“聪明的警告。”斯内普双手抱胸，毫不掩饰嘲讽的语气，“然而他没想到他忠实的部下转头就把这个消息毫无保留地透露给了一名邪恶的食死……”
还未等斯内普说完，露易丝打断了他的话，她的肩膀似乎微微发抖。
“西弗勒斯，我想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信任你……因为我们是……朋友。”
已多年没有听过这个词的斯内普微微发愣，就好像一下子回到还在霍格沃兹读书时，穿着银绿色制服的少年大步走在前面，抱着素描本的麻花辫女孩裹着黄黑色的制服紧紧跟在后头，那个时候两人都仍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灌木间落下的阳光还是那么灿烂。
斯内普终于将目光前投，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
印象中那冒冒失失的“不会拒绝”小姐的样貌已消失无踪，修剪过的刘海显得更精神，两缕卷曲的棕色服帖地挂在胸前，深色高领上衣搭配黑色的束腰裙子虽显简单却让她看上去更为成熟，细边半框眼镜夹在鼻梁上平添了几分妩媚，镜片后的银灰色眼眸在化了淡妆的脸上少了些许天真。
已经这么久没见了吗？
斯内普不禁在心中想到。
“我也说过，忘记这可笑的，不切实际的词汇吧，你是把教授的话当做耳边风了吗？霍格沃兹的优秀毕业生，琼斯小姐。”
“你只教了我两年……”露易丝不服气地鼓起了腮帮，小声驳斥道，这让她成熟的面孔难得地出现了旧时的几分模样。
“你大可大声点，毕竟我年纪大了听不清。”令学生们闻风丧胆的斯莱特林院长皱紧了眉头，一开口就让原本阴冷的办公室气温又下降了几度。
烦躁的心情让斯内普逐渐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
“看来当年你对我成为你的魔药学教授十分不满，露易丝·琼斯小姐，你完全可以向魔法部投诉，在证人席上如实陈述，又何必多此一举？这样你现在就可以在阿兹卡班看望一名被审判的食死徒，以傲罗的身份……”
“西弗勒斯!”
与之前不同，尖利的喊声几乎盖过电闪雷鸣的轰鸣声，办公室内因为这声喊叫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安静。
这声叫喊就像用尽了露易丝全身的力气，她的肩膀耷拉着，身侧拳头紧握，低垂的脸被刘海遮挡，让斯内普看不到她的眼睛，唯有死死咬紧的嘴唇暴露了她的愤怒。
“……这么多年了，你始终没有相信过我吗？”
信任，对于自己来说这真是个奢侈的词语。面对露易丝的激动，斯内普依旧冷冰冰地俯视这一切，仿佛对方所说的并不是他。
所有人都不该信任他，信任他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你该更听斯克林杰的话，他虽然是个脑袋空空的顽固傲罗，但看人的经验可比你这个菜鸟丰富多了。”
“即使我们相处了快二十年？那你当时又为什么要救我？”
“自我感动要有个限度，我只是在告知你现实--黑巫师都是无可救药的家伙。”
“西弗勒斯，你真是个混蛋!”
露易丝狠狠丢下一句以前绝对不会说出口的狠话，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开。
看来在美国呆了这么久，她的性格也变得讨人喜欢起来了。
斯内普独自站在阴暗的办公室里，看着露易丝离开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的睡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忙碌的魔药教授索性重新架起了坩埚，继续熬制他没有尽头的魔药。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朋友……朋友。
她总是把这个可笑的称呼挂在嘴边，即使经历这么多坎坷，见识过更多的人和事，依旧没有什么改变，那双银灰色的眼睛依旧明亮。
她不适合待在阴暗的世界。
斯内普仔细地捞着魔药上飘浮的杂质，但心思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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