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水辰觉得宝钗最近好像总是在偷偷看他，然而当他回头确认时，宝钗却总是低头做事的。像是他的错觉，偶尔与宝钗四目相对之时，他总能在她的眼睛里看出有一种欲说还休的味道。
水辰虽然在家，却仍有不少事情要办。说是陪着宝钗，不过是二人各自做自己的事情。他从江南那快马加鞭地回来了，除了给父皇述职之外，还有后续的监督、管理事宜。虽然把事情派给了亲信，但是这其中操作空间太大。若不盯紧些，再忠顺之人也难免被人诱着寻私情。
宝钗这样弄得他都没有办法专心做事了。
虽然他也可离开，一个人在书房里安安静静地工作。可要是这样的话，他留在江南就好了，在那的话，督查、调任什么的也还方便些。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回来？还非要在宝钗面前工作。
心里在奢望红袖添香，却没有足够的定力好好工作。
明明是自己目光总是下意思地去找宝钗，到头来还怪宝钗扰了他工作。
他放下名册卷宗，走到宝钗身边。
宝钗虽低着头做绣活，但是耳尖的红晕与脸上的娇羞都出卖了她。宝钗自然是注意到他了，只是装作没看见而已。
“夫人？”水辰叫道。
“嗯？”宝钗很自然地抬头，将手中的绣活放在一边。
“秋千好像搭好了。”水辰说道。
“去年秋季的时候就搭好了。”
搭秋千还是水辰在去年秋末的时候说的，那时府里有一个秋千，不过是府里丫鬟们搭着玩的，比较简陋。水辰见她坐在秋千上，便说要再搭一个。
转眼已经一年了，其实秋千在那年秋就已经搭好了。只是那时天气突然转冷，不再适合玩秋千了。接着又是隆冬腊月、春寒料峭，好不容易天气刚刚转暖，水辰又去了江南，现在回来又是一年秋。
宝钗到没有去玩过秋千，不过她在逛花园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秋千扎得很漂亮。藤条彩线配五色绢花。
“现在去玩一下？”水辰建议道。
“王爷政事处理完了吗？”宝钗问道。
水辰笑道：“不急的，我眼睛看着有些酸。”
“那我帮着按摩一下？”宝钗问道。
水辰摇摇头，“不麻烦，你陪着我在外面走一会儿就好了。”
虽然水辰也很想宝钗帮着揉一下，但若真地这么选择了，一会儿揉完了他还要看那些卷宗。他现在又没法静下心来，倒是白白浪费时间。
花园里的落叶一直都有人在扫。
这会儿才刚刚入秋，树叶掉得不是很厉害。花园里不见秋季的萧瑟，仍是一片绿意盎然的。藏在花园中扎满绢花的秋千倒像是给花园增添了几分春意似的。到是十分有趣。
不过这个是编织藤加上绢花做的坐秋千，上次那个见的那个秋千是画板做的立秋千。
“咱们打秋千吧。”水辰说道，你坐上去，我且送你。”
“这个秋千没法两个人一起玩，咱们还是就走走吧。”
“谁说没办法两个人一起玩的。不在秋千上坐着，我在后面推你不就是两个人一起玩吗？”
“这不叫两个人一起玩。不过是我坐在上面玩，你在下面出力。”
水辰笑道：“这打秋千能出多少力。再者我看着你耍得高，心里也高兴，这般便是两个人一起在玩了。”
宝钗依言整理好了裙边，坐在秋千上了。
“抓稳些！”水辰说道。
宝钗两手挽定彩绳，说道：“好了。”
水辰见宝钗握住了绳子，便从后面推送。
起初的时候秋千只是微微荡着。慢慢越飞越高。
宝钗感受到风搭在脸上凉凉的，也不讲那些虚礼，笑道：“高些，再大高些。”
水辰依言将秋千打得老高，宝钗呵呵笑了起来，“高些，再高些。”
与男人们能够出去看名山大川，访名胜古迹不同。女子大小就住在闺阁之中。若是自己有个花园，倒也偶尔能去逛逛。所玩的不过多是在室内的酒令、棋牌。
像是出了闺门，略走两脚的娱乐，也就只有风筝与秋千了。
宝钗也是难得玩得开心，一开始的时候还有所顾忌收敛。越玩越放松起来。
“让我自己来，”宝钗笑道，“我可会打秋千了。”
“真的？”
“嗯！”宝钗笑道，“我小时候经常玩这个。”
水辰见宝钗这么说，便站在了一边。
宝钗挽着绳子，控制着秋千慢慢的停了下来。炫耀般地对水辰说道：“你看好了！”
水辰笑道：“嗯，看着呢。”
宝钗先是坐在藤椅上，扯着彩线往后走。到了只有脚尖微微触地的时候，猛地收起脚尖。秋千就荡了起来。宝钗每每到秋千打到中间时脚尖就会触地微微推一把。
秋千已经荡得有水辰刚刚推她的时候那么高了。
这个时候宝钗每次往前荡的时候就伸直双腿，往后荡的时候就缩着腿。配合上手上巧妙扯绳子的力道，竟是飞的比水辰推她的时候还要高。
宝钗笑道：“我飞得高吗？”
“高！”水辰连忙应道。宝钗飞得很高，像是要飞到天边的运力去一般，像天仙要回天庭了一般。
宝钗难得这般高兴，打了好一会儿的秋千，下了秋千的时，水辰都能见到身上出的薄汗。
水辰知道宝钗最讨厌身上汗涔涔的，便主动提议道：“先去洗澡吧？”
“嗯。”宝钗没有在秋千上的高兴，反而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说是出来陪王爷走走的，她却是自顾自的在那玩起来了。
“不然我就先只去换件衣服？”宝钗问道，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歉意的。
“不了，我也休息够了，那些卷宗还没看完呢。”
水辰不仅回去做事，而且还是回书房做事。
导致宝钗回房的时候没有看到水辰又一些失落。这好像是水辰第一次在她面前处理政事。如果可以，她想了解水辰在做的事情。
水辰之前确实也有在房间里看过卷宗之类的资料，他也没避着宝钗。宝钗在之后整理的时候也曾不经意间看过那些卷宗，不过多是些讲历代河道泛滥、降雨、变法之类的东西。偏向于史书一般的记载。
这次却是时事，卷宗里记载的都是会直接影响这次改制的东西。这种接触新鲜历史的感觉，让她着迷。
不仅仅是对于她，对于任何读书人而言的。诗词曲艺，归根究底不过玩器而已。史书则凌驾于这一切之上，是读书人最高的荣誉。在一个拥有厚重历史的国家，修史是继往开来，是承祖宗之制，传后事之师。
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历史，怎么能够让人不激动。宝钗的政治敏感是水辰培养起来的。
“男人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并不听见有这样的人，读了书到更坏了，这是书误了他，可惜他也把书糟蹋了。”
这是宝钗曾说给过黛玉听的话，在一次闲聊的时候，宝钗讲与了水辰听。
谁知水辰听了却是哈哈大笑：“夫人也算是观察敏锐。”
宝钗倒是好奇，“王爷为什么大笑。”
“我笑夫人像是初入官场的进士。”
宝钗问道：“这话怎么讲？”
水辰笑道：“愤世嫉俗，却又一腔热血。”
宝钗却红了脸，虽然王爷说得委婉，但那对于她而言，也不是什么好话。宝钗推开水辰。
好在水辰拉着宝钗解释道：“读书明理与辅国治民是两码事。只是如今科举取士，将读书与做官关联起来了。”
宝钗却不听这一套：“既读了书，知道道理，就应该做一个好官。”
水辰笑道：“那夫人觉得什么样的官是好官？”
“像是苏秦、张良、诸葛亮、岳飞那样的。”
水辰笑道：“那夫人再举一两个同时期其他的好官？”
“这……”宝钗确实有读历史，不过没有读得那般深刻，“韩信与萧何，赵云算吗？”
水辰循循善诱：“夫人有没有发现这些人物的共同点。”
宝钗却有些不耐烦了，话题越发扯得远了，“都是男子？”
水辰却又没忍住笑了起来，耐心讲道：“夫人可曾听过一句话‘乱世出英雄，盛世出庸吏。’”
宝钗一听便也就懂了，苏秦是战国时期群雄并立时的人物。那张良、韩信与萧何都是楚汉之争帮刘邦立天下之人，那岳飞是抗金英雄，挽山河破碎之人。都称得上是乱世英雄。
宝钗问道：“可是盛世就该让庸吏横行吗？”
水辰没直接回答，反而是问道：“夫人可曾听过李林甫的那句‘野无遗贤’？”
宝钗点头。
“为什么李林甫要对唐玄宗说朝野上已经没有贤才了？夫人觉得当时朝野上还有没有贤才？”
“他想专权，他是怕新势力夺了他。这样的话，朝野上必然还有贤才的。”
“那夫人觉得如今这天底下有没有辅国治民的贤才？”
宝钗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有的，只是还没有做官。”
水辰笑道：“虽然还没有做官，却是实实在在地为朝廷做事。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北静王要养那么多门客了吧！”
“那不然我们也养吧。”
水辰笑道：“怪费精力的，不值当，况且这事治标不治本的。”
“那怎么治本呢？”宝钗笑道。
“选官体制，夫人你想，这庸才又怎么能看出奇才来。只靠科举取士终归是不够的。”
……
往日的交谈浮现于脑海之上，当时不过觉得水辰是在纸上谈兵。没想到今日却是付出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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