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这般弱女子
丝竹礼乐声起，春花簇拥盛开的别苑之中，微风掀起高台上那抹身影的裙角，粉面娇颜，窈窕柔软。
她选了一首《千山月》，水墨裙角扬起晃过人群视线，胜过衣裙上山河壮阔恢弘，却又让人满目都是明月的清澈温婉。
她仿佛上苍赏赐山川江河、春日万物的惊喜，一眼怦然。
一舞毕，衣裙上国之山河四散铺开。
她明明身姿纤弱单薄，身后却像是拥有千军万马，万花都黯然失色。
苏幼虞停下来之时呼吸微微急促，这样壮阔的献礼舞是最适合献给皇家的，但却是极累人的。
整个别苑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流连在她身上，浑身上下的感知都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而震动。
苏幼虞许久没听见四周的动静，一时心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直到长公主满目赞叹欣赏的拍起了手。
四下掌声接连响起，震耳欲聋。
下面一众人低声感叹着，“看不出这苏姑娘柔柔弱弱的样子，舞姿竟如此广阔。”
一旁太子痴痴地望着，久久不能回神。
苏幼虞霎时松了一口气，上前行礼，“臣女献《千山月》，愿我朝山河无恙，日升月恒。”
“好！哈哈哈……
她话音刚落，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厚重嗓音。
苏幼虞顺着声音看过去，周围众人纷纷起身行大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那位中年皇帝一身龙袍赞许非常的朝着苏幼虞走来，而他身后跟随的就是秦封！
苏幼虞一惊，慌忙跟着行大礼，“陛下万岁。”
她猛然想了起来，前世她在秦封和楚王面前献过这支舞！
当初沈鹤宸原想着给楚王用药，让她献舞让楚王背一个作风不检，强欺臣妻的罪名，却不成想中药的是秦封，强欺她整晚，清晨被沈鹤宸引人抓住，便没有借此扳倒楚王也算是小有收获。
后来是秦封背上了那个罪名，引得朝中上下女眷恐慌，被贬官勒令离京。
“好一个愿我朝山河无恙，日升月恒哈哈哈。”皇帝看着这位年纪尚轻的小姑娘，“苏大人真是教女有方。”
苏幼虞恍惚中感觉到秦封阴冷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身形微颤，“陛下盛赞臣女惶恐。”
“朕记得今年新晋的苏绣上绣了山河祥云，拿来赏给苏姑娘。”中年皇帝吩咐着。
众人惊诧纷纷，但也觉得苏幼虞方才的舞得陛下青眼完全不意外。
一旁曦荣握紧手里的酒杯，满眼愤恨妒火。
苏绣？！
听说今年新晋的苏绣一匹万金，一共只晋了三匹，只有皇后有一匹，母妃问父皇要都没给，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赏给了这个小贱蹄子？！
曦荣原想着借事给母妃和表姐出气，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怎能不生气。
“谢陛下。”苏幼虞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得了什么赏赐上，满脑子都在担心秦封有没有看到刚才的舞。
“父皇来了，怎么下人也没有通传。”长公主笑盈盈的上前。
“朕也是临时起意，通传了你反而拘谨，听说你园子里的春日盛景极佳，想着趁热闹来看两眼，的确比意料之中的要令人惊喜。”皇帝甚是和蔼伸手示意长公主坐下。
苏幼虞匆忙下场，众人看那小姑娘活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回到座位上，眼底都升起些怜爱和意趣。
一个外表纤弱内心恢弘的单纯女子，最易让强大之人生出保护心思。
沈鹤宸端着酒杯，上下打量着苏幼虞，心下全然开始顺着苏幼虞先前的示好，算计着如何顺理成章的拿下苏家兵部的兵权。
若是这样，也不一定非得要苏幼虞做他的妾室苏家才会低眉顺眼的听话，到时候把苏幼虞弄回家做个平妻和平阳郡主平起平坐，苏家必然会心甘情愿的帮他。
坐在苏幼虞旁边的韩静徽看着那小人儿慌慌张张的下来，打趣道，“怎么得了赏赐还不高兴啊？”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苏幼虞心不在焉的回着。
“上巳节后，你可要去选秀？”韩静徽端详着上前皇帝的态度，以为苏幼虞是担心选秀的事情。
苏幼虞顿了一下，“是要去的。”
朝中传统，每三年选秀要求五品以上朝官年满十三岁到十六岁的女孩子参加，没有例外，苏幼虞自然是在入选之列。
韩静徽上次选秀去过，如今已年满十七已经不在选秀之列，“你是苏尚书独女，又已经有姑母在宫中，陛下厚待苏家，肯定不会选你入宫为妃的。”
毕竟她上次就是只走了个过场，陛下这个年纪上次选秀就只中选两三个人，他爱重的官员之女顶多会留给自己的儿子相看。
苏幼虞担心的并不是这个，但又不好解释，只能含糊着应下来，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她总觉得那个守在皇帝身边的罗刹就盯着她。
宴席散了之后，苏幼虞被皇帝身边的李公公叫住，“苏姑娘还请这边领赏。”
苏幼虞余光看着李公公身边并没有那个男人，才松了一口气，“有劳公公。”
“姑娘客气了。”李公公引路带苏幼虞去了殿后领赏。
到了殿后，李公公便俯身退下，“姑娘在这里先休息片刻，让伺候的跟杂家去拿赏赐就行。”
秋恬连忙应下来，跟着李公公离开。
苏幼虞独自坐在殿后，甚至还能听到前面陛下长公主和其他官眷的谈话声，她还没有坐安稳，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曦荣提着裙摆从外面进来，“真是恭喜苏姑娘了。”
“九公主过誉。”苏幼虞见来人是她，心下微凉，但还是规矩行礼。
曦荣走到了苏幼虞面前，浑身上下都是敌意，“苏姑娘何必如此谦虚，现在谁都不在，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又做这幅样子给谁看？”
苏幼虞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敛起了方才规矩行礼的做派，抬起头迎上曦荣的目光笑了，“九公主若是这么说，那臣女便不谦虚了，多亏了九公主命下人绊倒我侍女，打翻了臣女的笔墨，才让臣女有机会出风头。”
曦荣倒是没有想到一向是软弱的苏幼虞变了脸，恼羞成怒，“大胆！那是你侍女自己不小心还想要怪到本宫头上？！”
“那便是九公主坐的那块地不平才绊倒了我的侍女，如今这赏赐说来，也有九公主几分功劳才是。”
苏幼虞朝着曦荣走了一步，靠的近了些，“臣女觉得不如禀明了陛下，也送公主殿下几尺，做个软垫，免得公主总坐坑洼之地，行不平之事。”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讽刺我？！”曦荣一时气上心头，彻底被苏幼虞激怒，扬起手狠狠地朝着苏幼虞打了过去。
苏幼虞后退了一步躲开，衣袖掀起，故意拽倒了身后的屏风！
“哐当”一声重响，猛地惊动了殿前正在谈笑的众人。
长公主循声望了过去，“什么动静？这是怎么了？”
几个侍女奉命去看，几步小跑回来禀告，“回公主，好像是九公主打了苏家三姑娘。”
“什么？！”长公主皱起眉头。
中年皇帝脸色郁沉，背着手起身，“去看看。”
一旁朝官和官眷纷纷跟上，一到了殿后就看到了那身姿单薄的苏家姑娘跌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眼睛红的像是一只小兔子。
而九公主曦荣就站在苏幼虞身前，整个人盛怒之中满是惊慌，看到皇帝进来更加着急，“你……你起来！我根本就没有打到你！”
苏幼虞身形轻轻颤抖着，声音有些许哽咽，“臣女不知何处得罪了九公主，还请九公主明示，臣女会改。”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众人一阵一阵的心疼。
九公主性子张扬跋扈是他们早就熟知的，这自小乖顺的苏幼虞怎么是她的对手。
“你！你心思歹毒，坑害我表姐，还想诬蔑我！”曦荣憋得满脸通红，狠狠地跺了跺脚，“父皇，皇长姐你们不能相信她……”
“够了！”皇帝突然重声呵斥了一句。
曦荣立马安静了下来，咬着唇俯身跪下，“父皇……”
“这般没有规矩，是朕平日里太纵着你了吗？”皇帝垂眸，声音不怒自威，“往日你任性也就罢了，你皇长姐的席面也敢闹，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父皇不是，您听儿臣解释……”
“你回去好好反思三个月再来向朕解释。”皇帝显然早就已经听多了这样的解释，摆了摆手，拂袖离开。
曦荣惊慌的摇了摇头，不行，她不要被禁足！
“父……”
她刚说了一个字，皇帝就已经离开了后殿。
“曦荣莫要再让父皇生气了。”长公主给身边婢女递了个眼色，婢女上前将摔在地上的苏幼虞扶了起来。
曦荣咬着唇，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苏幼虞。
苏幼虞只低着头轻声低泣，并没有看她。
婢女见状连忙把苏幼虞带走，生怕这么个娇弱人儿，再被九公主欺负了去。
强权之下像是苏姑娘这般弱女子，怎么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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