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天
后台外的会场熙熙攘攘，后台的门也不知道被外面的谁关上，偌大的后台只剩下陈曦和顾未两个人。
“陈曦。”
陈曦抬眸。
顾未最爱陈曦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杏眼泛着水光，黑白分明的瞳仁中映衬着他一人的身影。
他少年辛苦，碌碌无为的父亲，病痛下喜怒无常的母亲，他的生活忙碌的像黑夜般漫长，他没空去打理无聊的感情，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他的晨曦。
她于他是苦涩生活中的纯真与美好，也是他拼命生活的责任和担当。他自诩不是什么感情充沛之人，他的爱隐忍又克制。
刚刚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顾医生，如今情到心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抬起手来摸摸她的头发，像五年前图书馆里他趁她睡着偷偷摸她柔软的头发。
陈曦的手指藏在风衣的袖子中，不安分的揪着风衣外套的扣子。顾未在在讲台上说的女朋友是她吗？他该不会在和她分手之后又找了一个女朋友吧？
“顾医生，你有什么急事非要现在和我说？”她开口打破沉默的气氛。
狗男人刚才笑的柔情似水，不会真的又找一个，特意在她面前秀恩爱？
陈曦扬起下巴，直视着他，努力做出倨傲又严肃的样子。“如果顾医生没事的话，我还是先走了，您也知道我们这种自由画手时间可是很紧张的。”
“哦，自由画手的时间有多紧张，不知道我这两张炒的很火的讲座门票够不够再买大师一小时。”
“两张？”
“戴星海估计已经在回寝室的路上了。”顾未点头，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松和自在。
顾未走进一步，陈曦抬起头就能看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陈曦，别把我想的那么不近人情好吗？”
陈曦想要后退，薄荷香隐隐约约传来，她迈不动脚步，甚至微微的耸了下鼻子，贪恋着多闻了几下。
顾未的手指轻轻的点在她的面颊：“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爱母校？”
陈曦的摸到了脸上的贴纸：“刚才一个学妹义卖给我的，她直接就给我贴上了。”说罢，想要撕掉那张滑稽的爱心贴纸。
面颊上温热的触感再次传来，顾未的拇指在翘起的边缘。“不用摘，可爱的紧。”顾未的手很暖，指尖永远带着暖意。
s市不常下雪，陈曦贪玩不带手套，献宝似得把自己搓好的雪球送给顾未，开玩笑说她用自己的心焐热的。顾未把雪球放到一边，黑色厚重的棉衣盖住了两人交握的双手，那时她想着希望以后的冬天都可以再长一些。
后来她走了，走的时候也是个冬天，她以为只是短暂的分离，没想到她炙热的爱意也丢在了冬天。
“顾未”她声线颤抖，她想问他，但是她不敢。
“想出去走走吗，用我的讲座票换陈大师的一小时。”
顾未的讲座持续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七点多夜色已经悄然漫上了天空。初夏的风已经带上了暖意，徐风习习似乎是能带走所有的烦恼。
“贴纸还有吗？”
“怎么？”
“我也想贴一个。”
“顾医生也这么爱母校？”
“当然。”
陈曦从包里掏出花花绿绿的一叠贴纸，大手一挥：“拿去挥霍。”
顾未接过来，开口道：“这么多年口头禅倒是没变。”
陈曦脸一红，当年读书的时候每天起早上早课，她每天都困得晕头转向。有天她室友课间悄悄来到她座位问她有没有卫生巾。她困得神志不清，同样也是大手一挥从书包里掏出一包，闭着眼睛拍在桌上告诉她“拿去挥霍。”她现在还记得她是在睡梦中被周围人的笑声吵醒。
她醒后还傻乎乎的问室友是不是发烧了，脸这么红，顾未那么个沉默寡言的人在那天绷紧了脸用手遮着笑。
顾未还在认认真真的挑选着贴纸，那叠贴纸在他的手中变得如同艺术品般。
“顾医生都差不多，你选好了吗？”
顾未将千挑万选的贴纸黏在自己的脸上，贴完还不忘和陈曦的对比一番。
顾未和陈曦肩并肩的在校园里散步，二人都是休闲的打扮，倒是像足了一对还在暧昧期的小情侣。
“走累了吗，想喝水吗？”顾未突然出声。
“前面有个奶茶店，特别好喝。”
“啊？”陈曦还没回过神来，顾未早就迈着大长腿疾步走了过去。
陈曦追着顾未小跑到店门口：“不用了。”
顾未像是没听到，照旧对着服务生嘱咐道：“两杯芋圆啵啵奶茶，半塘，加份芋圆加份啵啵。”
“好的先生，两份都是一样的吗？”
顾未点头，打开微信扫码。陈曦见他没反应，以为他没听见，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说不用买，我不渴。”
【支付成功】收银台冰冷的女声响起。
“为什么不要？”正值另一场讲座散场，奶茶店里来来往往涌入了不少学生，外卖员急匆匆的向着陈曦的方向冲进来。顾未伸将陈曦揽在怀里，她的鼻尖触及顾未的胸膛，顾未的手轻轻搭在陈曦的腰上。
“为什么不要呢？”
“你以前不是最爱喝的吗？”
芋圆啵啵，加芋圆加啵啵，她嘴馋又怕胖每次只要半糖，被黄晓芙嘲笑过一百年不变的口味，她每家的都要尝尝。她大一没修满学分，双休日要补修，怕抢不到每次都嘱咐顾未早点排队给她带奶茶。顾未总是一张臭脸的把奶茶交给她，一脸严肃的叮嘱她要好好学习，晚自习他要检查。
时间过去这么久，他还记得。
陈曦鼻子一酸，打趣的说道：“一定是我拜托你买的次数太多了，你看你现在都忘不了。”
她仰起头，入目的是男人侧脸流畅的轮廓，唇线绷直。半晌男人似是无奈的低声说道;“你哪件事我不记得。”
陈曦和顾未拿着奶茶走了出来，陈曦嘬了一口，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确实很好喝，不过还是没有她高中门口的那家好喝。
陈曦见顾未拿着一杯同样的，慢条斯理的插上吸管，和她的吃相天差地别：“顾未我记得你之前从来不喝呀？”
“嗯，后来就喝了。”
“那我之前让你喝你怎么每次都像和中药一样。”
顾未没回答，该怎么说，我想你想得快疯了甚至我开始喝着你爱喝的口味。怕你回来后找不到最爱喝的店，所以在那家店临近倒闭的时候无条件赞助。因为你爱喝美式，所以我开的咖啡店每一杯美式都是我自己调的。只因为庄严短短的几句话就改变了自己所有的行程。
顾未自嘲的轻笑了一声，陈曦，我多怕你不回来，我多怕生活里失去你的影子。
陈曦和顾未一人一杯奶茶，走在校园的小道上，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视线总是落在他们身上。陈曦知道自己和顾未男帅女靓，以前走在校园里一直都是焦点人物，可是今天他们的眼神多了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哎呦，这不是顾未吗？”陈曦看着眼前的四个人迟疑了一下。
“张卓好久不见。”顾未和眼前的地中海握手问好。四人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她脑补出了西游记师徒四人，噗嗤的一声笑出了声。
“刚刚的讲座讲的真好，连唐老师都赞不绝口。”陈曦笑的不合时宜，打断了他们的寒暄。
“这位是？”
“这是陈曦吧。”站在四人中间的小老头出声。单单听这熟悉的语调陈曦就已经毛骨悚然，一双布鞋，灰色的布裤子，常年不变的老头衫，这身熟悉的行头，被英语支配的恐惧又回来了。
“唐，唐老师。您还是这么年轻。”
“不年轻了记性也不好，不过几个单词还是能记住的。”众人哈哈大笑，连顾未也用手掩唇笑出声来。
这老头不仅姓唐，更是以毒舌出名，陈曦学英语时候每天被他提溜到黑板上默写单词，陈曦暗暗的想还真是个唐僧。
老头的目光在陈曦和顾未身上扫了一圈：“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俩还在一起，想当初啊”
“老师咱们聊聊顾未今天的讲座吧。”当年陈曦和顾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版本编了一个又一个，剩下三个人就算认识陈曦也能知道个大概。
老头毒舌属性又上来了，指着陈曦和顾未脸说：“你看你们这些人脸上花花绿绿的贴的是什么？还贴了个情侣款。”
陈曦尴尬的抬眼，刚才没太留意，顾未精挑细选的贴纸和她的重叠起来正好是一个完整的桃心，俩人一个左脸一个右脸。
“我们挑了好久呢。”陈曦诧异的看着顾未，是你自己挑了好久吧。怪不得路上的人这么看我俩，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到达新的颜值巅峰了。
接着他们又开始聊起了学术知识，陈曦上学时候就是个半吊子，还没在医学院被耳濡目染了几十年的英语老师懂得多，也插不上话，她无聊站在一边，低着头用脚数着地上的叶子。
在她数到第九十九片叶子的时候，顾未拍了拍她的肩膀：“唐老师他们要走了。”
"啊，这么快。"
“不快了，再过一会你又要睡着了。”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老师再见。”陈曦甜甜的笑道。
师徒四人离开后，陈曦停住脚步。此时月亮不声不响的缀在了夜空之上，小路上的路灯依次亮起，陈曦站在石阶上：“顾未你今天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还不懂？我为什么选和你情侣款的贴纸，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听我的讲座？你还不明白吗？”顾未的手握拳藏在袖中，声线也带着丝颤抖。
他双手握住陈曦的手臂，镜片后的眼睛在夜色的掩盖下似是化不开的浓墨。
“陈曦，你当真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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