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天
宿醉的第二天是什么感觉呢？就像是脑袋里漂浮着一艘载满疼痛的小船，随着水面深深浅浅的浮动着。
坐在办公室的顾未解放了不停工作的双手，闭着眼左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昨夜沈祁在警局门口听到他那句高中就喜欢的姑娘后，非拉着顾未再去清吧喝几杯，看他那样子誓死要套出顾未心里那姑娘到底是谁。
结果还没等他套出顾未，自己便先醉了，抱着顾未的腰在清吧里哭着喊着自己被女人骗财骗色。顾未无奈，周围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最后还是服务生和顾未合力才把沈祁那个醉鬼送回了家。
“顾未你是不是人，你午休还工作！昨天我喝成那样你居然无情的把我送回了家？”
沈祁身上的酒味还没散去，顾未皱了皱眉继续工作，半个眼神都没分给沈祁：“不送你回家送你去哪，让你睡大马路？”
沈祁装作痛苦，单手捂住胸口，一副被负心汉辜负了的良家妇女模样：“你就不会好心带我去你家借住一晚吗？”
“不会。”顾未冷漠的拒绝。
沈祁又想起昨夜，烂醉如泥的他回去后惊动了已经休息的全家人，还在襁褓的小侄子被他吵醒后，他被他爸一通臭骂。后来他们又趁他喝醉时候从他嘴里得知他被人骗财骗色，气得沈家老爷子拿着拐杖对他一阵乱敲，直呼他丢了沈家的脸。
今早酒劲过去后，他又是头晕又是恶心，躺在床上不肯起来。沈老爷子命令他大哥把他拖到车里去医院上班，临走前还对他放下狠话，要是院长向他反映有一个患者今天投诉他，他就少发他沈氏一年的分红当他小侄子的奶粉钱。
再看今天顾未俨然恢复了平时工作狂的画风又想起自己即将被充公的零花钱，沈祁不禁感慨，夭寿哦，为何他的命如此之苦。
沈祁自顾自地站在顾未办公桌前感慨了半天，顾未面无表情的用手指敲了敲办公桌。小草莓盆栽舒展着枝叶在桌上静静地接受阳光的滋养，与顾未面无表情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今天来这到底又什么事？”
沈祁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可不仅仅是声讨顾未，立刻收起了自己那副苦情剧男主的做派，神神秘秘的凑到顾未面前。
顾未闻到沈祁身上的酒气，皱着眉向后躲。
“怎么，嫌弃哥们？除了我谁能给你分享这种好东西。”
说罢，神神秘秘的从自己的白大褂里掏出了本花花绿绿的书摊在了顾未的办公桌上。
顾未看着花花绿绿的杂志上醒目的三个大字：俏男人
顾未的脸色越发低沉：“沈祁，你是不是该去看看脑科。”
沈祁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在顾未冰冷的注视下翻开了杂志的第一页，几个衣着简陋的肌肉男模跃然纸上。
顾未抬手就要把书合上，沈祁动作更快一步隔着书页压住了顾未的手。
“顾未你吃过猪肉吗？”
“你想说什么？”顾未的语气中的不耐已经掩盖不住了。
“就你这幅死人脸我一猜你就没吃过猪肉，猪跑你总看过吧，简单点猪跑你总在手机上看过吧。”
“你到底要说什么？”
“别生气别生气，我这不是过来人给你点经验吗。这本杂志主要是为女性设计的，所以更好的表达出了我国广大女性的审美特点。所以说男人不仅要有脸，还要有本钱。”沈祁的眼神不住的扫在男模仅剩的几块布料上。
顾未用力一把从沈祁手里抽出那本辣眼睛的俏男人，不一会沈祁连人带书一起被顾未扔出了办公室。砰地一声，挂着405门牌的大门毫不留情的关上了。
“顾未我这好心帮你追女孩，怕你脸皮薄特意隐晦的敲打你，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沈祁走远，顾未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拿起病历本准备起下午的查房工作。
“哎呦我的娘嘞，这杨女士也太能买了。”天气转暖大汗淋漓的快递小哥脱掉统一的快递制服，露出里面的黑色半袖。精壮的胳膊抬着快盖住脸的快递，艰难的走到了vip病房门口。
这已经是这个小哥今天搬来的第四趟了，陈曦一阵汗颜，自从老陈住院后，杨女士就把医院病房改成了下单地址。
“大哥您辛苦了，我给您端杯水来。”陈曦一边手忙脚乱的收着快递一边不好意思的赔笑。
“可别，你家这我还有一趟，再不送我就超时了。”
陈曦喝杯水也没关系的话还没说出口，快递小哥如红色闪电般的身影迅速闪出了陈曦的视线。
杨女士的最后一个快递是一个特别大的简易晾衣架，可能由于运输的关系包装盒上的订书钉裸露出来，等快递小哥大汗淋漓的放下最后一个快递，陈曦发现纸盒上有点点血迹。
“哎呀，您的手指划伤了。”
快递小哥看着食指上的伤口，随意的摸了一把，小麦色的脸上露出了大白牙：“没关系，我皮厚实。”
“还是消毒包扎一下，病房里有医药箱。”陈谨言的vip病房里可谓是应有尽有，陈曦拿了酒精和创可贴。
“我先简单的处理一下，你一会下楼再去让护士重新弄一下。”陈曦的动作十分轻柔，纤细白嫩的手握住快递小哥的食指，快递小哥原本小麦色的脸上泛起了层淡淡的红。
“查房。”顾未冷淡的声音从耳畔拂过。他盯着二人交握的手指，心中涌起一阵不郁。
“一会去楼下的护士站处理一下，不然可能有破伤风的危险。”顾未面色不虞，直接无视陈曦走进病房。
顾未这个王八蛋！谁稀罕你看！
“刚刚顶楼那个vip美女又来了！这次还是送快递小哥来处理伤口的，真是人美心善。”
“那个快递小哥也有点帅，好man！”
顾未本想走过但耳朵还是本能的捕捉到了vip，顶楼，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顾，顾医生。出了什么情况吗？”顾医生难得来一次护士站，看着顾医生俊美的容貌小护士羞的低下了头。
“刚才那个快递员情况走么样？”
“啊，您是说郭大志吗？”
“郭大志，是那个快递员？”
小护士翻弄着手中的记录：“没错啊，是叫郭大志啊，顶楼送下来的，他都来顶楼好几次了。”
“我老公姓郭！干物流的！”顾未的脑中想起那天陈曦在办公室说的话。和昨天在酒吧的肥头大耳人近中年的郭总不同，那个快递小哥很年轻，长得也还算过得去，主要是在陈曦病房门口遇见，她还亲自送他下楼。想到二人当时交握着的手和陈曦轻柔的动作，一向在手术台上都自诩理智的顾未，脑中的弦再一次断了。
水流哗哗的响，顾未在卫生间用洗手液认真搓洗着自己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
“是你啊，医生。”郭大志露出一嘴大白牙，打开另一个水龙头冲洗着自己没受伤的手指。
“护士说不让沾水。”水流流过郭大志粗糙的手掌，往上看是肌肉分明的小臂，顾未甚至能分清他黑色半袖下包裹的发达的肱二头肌。回想起沈祁一早上杂志上的男模，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单薄不讨她喜欢？
顾未的眼神渐渐的向郭大志身下扫过。
“医生，您这么看着我干嘛，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吧！”郭大志一脸惊恐的看向自己的下身。
“没什么问题，你和陈曦？”顾未的语调平稳，细听就能听出其中的探究甚至还带了些妒意。
“您也觉得她是个特别好的姑娘吧，又漂亮又善良。”想起她给自己上药的模样，郭大志害羞的挠了挠头。
郭大志这幅陶醉的嘴脸刺痛了顾未的双眼。“医生医生，你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谁要是能娶到她真是天大的福气。”
顾未闭幕瘫在转动的椅子上，左手扶额，眉心处拧出了个川字。
真的是自己本钱不行，他记得她以前的反应不像是自己不行啊，顾未第一次对自己发出了深深的质疑。
那是大二的七月，陈曦和顾未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夏天。
顾未接到了一个宴会服务生的兼职。华丽的旋转楼梯从一楼通道了三楼，奢华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延伸到了二楼，女人们穿着像中世纪公主的礼服，在一旁言笑晏晏的攀谈着。
顾未穿着黑白色的制服端着托盘穿梭于其中，不少贵妇见到顾未后对视一眼捂嘴轻笑，顾未明白她们的意图，他只是来工作的，他有女朋友的。
宴会开始后领班端来了一杯红酒给顾未，说是一位女士体谅他辛苦送给他的，顾未知道他说的是谁，那女人在刚刚毫不避讳的打量了他好多次。
顾未端着酒向领班致谢，领班用着孺子可教的眼神看着他，顾未胃里涌起一阵恶心。
“顾未，顾未这边。”陈曦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白裙，蹦跶着跑到顾未面前。今天的她像只活泼的小鸟，扇动着漂亮的翅膀飞到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进来的？”
“我长得漂亮啊。骗你的，我说我来找我爸的。”陈曦眨着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顾未。顾未忘了，他的女孩本身就属于这里，属于华丽的宴会，属于漂亮的长廊。顾未暗自攥紧了拳头，终有一日她会属于他。
“你什么时候下班，这是送给服务生的吧，渴死了，我先喝一口。”顾未还未回过神，陈曦便将红酒悉数喝下。
“好酒啊，这次主办方是哪家，真大方。”
“陈曦快吐出来！”
“啊？”陈曦还未回过神来。
顾未已经急急忙忙的脱下制服，拉着陈曦往外跑。
领班见顾未要跑还拉着个姑娘：“你去哪？”
顾未眼神中仿佛有融不化的寒冰，用力地将制服甩在这个应聘他的人身上：“我不干了！”
顾未拦了辆出租车将陈曦塞到车里：“去医院！”
顾未难掩急切的神色，摸着陈曦发烫的额头。
陈曦此时头昏沉沉的，浑身燥热，她就是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曦搂住顾未的脖子：“不去医院，去宾馆。”
陈曦滚烫柔软的身子靠近，顾未身形僵硬，低沉沙哑的嗓音从喉咙中挤出：“曦曦，别闹了。”
陈曦的身子难受的扭动着，漂亮的眼睛泪水盈盈，执拗的摇头：“我不去医院，我一去医院我爸肯定知道了，我们去宾馆，你陪我去好不好。”
顾未的眼色如身后夜色般深沉。他清楚的知道他一直所谓的理智在陈曦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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