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天
顾未刚结束今天的第一台手术，是一台跟腱修复手术，短短的四十分钟就结束了。
病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农村小伙子，黑瘦黑瘦的看起来却很结实。由于常年在地里干活，皮肤显得很黑很粗糙。
术前的最后一次查房，农村小伙子叫住了顾未，“医生，俺这明天手术后能治好吗？”
“您给俺个准话，要是治不好俺就不治了，俺娘还要留着钱吃药呢。”
也许是几天几夜没睡上安稳觉，他的两只眼睛深深的陷了进去。
顾未还未等回话旁边的小护士先急了：“你这说的什么话，顾医生是公认的技术好。有好几个患者花钱点名要插顾医生主刀的队，顾医生全都拒绝了，你现在说不做！”
顾未制止了小护士继续说下去的念头：“手术做与不做，是患者的自由，我们无权干涉。但是作为医生我建议您继续这台手术，因为以目前的技术来说跟腱修复术是很基础的小手术了。”
手术结束后，病人的父亲向顾未连连致谢，伸出手递给了顾未早已准备好的红包。
顾未抬手拒绝了，“本职而已。”
他已经习以为常，每次当他手术成功后，总有病人家属会递上先前准备好的红包，以求靠金钱可以分得医生额外的关注。顾未每次都会拒绝。他是个医生，他不是个商人。
他看的出这次的病人家庭并不富裕，甚至可以称的上贫穷。顾未出身清苦，他更懂得穷人连一块钱都要精打细算的心酸。他不希望所谓医生额外的关注成为一个穷苦家庭额外的负担。
迎面走来了两个小护士。
“顾医生，刚下手术辛苦了。”
顾未抿唇：“习惯了。”
“顾医生今天主动跟我说话了！”
“别灰心，再接再厉！迟早有一天顾医生会记住你的。”
“顾未。”沈祁推开顾未办公室的门，熟门熟路的走了进来。
顾未闻声抬头看了眼沈祁便低头继续手中的工作：“有什么事吗？”
沈祁睁大了眼：“顾未你最近又发了篇sci？”
顾未停下写着手术记录的笔，推了推眼睛，看着沈祁平静的说：“没有。”
沈祁手摸着下巴，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顾未。
顾未皱了皱眉看着沈祁，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点什么的样子。
沈祁看出来顾未的不耐，连忙解释说：“你不知道，平时每次我来你都不理我，最近几次呢居然都回答我了，你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好项目，带带弟弟我？”
顾未逐客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沈祁拍了一下脑门，一屁股坐到顾未的办公桌上：“看我这脑子，正事忘了。”
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顾未的办公桌上：“听说你接了张主任那个vip病人，刚开始秦医生和我说时我还不信，你不是一向不参与vip病人，我还特意去查了，一看真是你。”
“你还要带项目进张主任的组，华宇的项目哎，你这不是明摆着送钱吗？你不会看上张主任她女儿了吧？”
顾未放下笔，冷冷的看着沈祁，“个人私事。”
沈祁被吓的连忙从顾未桌子上跳下了：“不会是真的吧，她女儿可离异有孩。”
沈祁感受到周围的低气压，自觉失言，忙从顾未的办公桌上下去，赔笑道：“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那顾未你为什么接这个vip？难道是看上了陈氏，不会吧，我没听我爸说陈氏最近有医疗方面的意向啊。”
顾未起身，拉开身后的帘子：“我乐意。”
“我休息一会，你帮我看着。”
沈祁：
病房中陈谨言看着陈曦叠完了最后一件衣服：“曦曦，别收拾了歇一会吧，一会主治医生就来查房了。”
陈谨言住的是vip病房，环境自然是特别好。杨娇今天中午回了趟家，差点把整个别墅都搬过来。陈曦就在这当了半天苦力，帮杨女士叠她那些名贵的衣物。
陈曦：礼貌微笑jpg
“您好，医生查房。”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医生清冽的声音从陈曦耳畔拂过。
病房的门被打开，一只黑亮的皮鞋踩在了病房光洁的地砖之上。
顾未走进病房，白大褂里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扣子系到了领口，黑色的西服裤搭配上一双黑色的皮鞋，金丝边的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饶是在学生时期见惯了顾未美色的陈曦，都不由得赞叹，顾未今天帅出了新高度。
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真是人模狗样的。
“您是张主任，您这么年轻？”陈谨言一脸疑惑道。
顾未看向乖乖坐在陈谨言身边，和那天在办公室踹他判若两人的陈曦，抿了抿唇：“张主任临时有事，由我来担任您的主治医师，以后您的后续治疗由我负责。”
陈曦瞪大了双眼，这个狗男人那天未遂，在这等着他呢。
“我不同意！”陈曦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曦曦，医生面前坐好！”
陈曦撅着嘴乖乖坐下，面色不虞的看着顾未。
顾未勾了勾唇角与陈谨言进行了简短的病情交流，询问了腿部今天的状况。
陈曦眼珠子不停的在顾未和陈谨言之间转动，自家亲爹与顾未一问一答陈曦不幸的发现，顾未是真的很专业可以说是特别专业了，而且一向严苛的老陈似乎都被人模狗样的顾未征服了。
看样子这主治医师是换不了了。
“曦曦，曦曦。”陈谨言的呼声把陈曦从回忆拉回到现实。现实中原本长年面无表情的冰山脸此时正弯着唇角面色亲和的看着她。
那笑容怎么那么不怀好意呢？
“麻烦陈小姐一会随我去一趟办公室，去填一些必要的文件。”
“不去。”陈曦赌气道。
“曦曦！”
“哦，知道了这就去。”
顾未还是亲和的笑，看起来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好医生。要不是陈曦知道自己脑子没病，她真怀疑昨天那个变态是她幻想出来的。
起身随着顾未离开病房，走到顾未的办公室。
陈曦打量着顾未的办公室和昨天不同。顾未的办公室今天灯火通明的，干净整洁却又和他的人一样，偷露出一股冷清味。
“坐，喝水吗？”
陈曦还未来得及说不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将装满水的纸杯递到陈曦面前。
陈曦伸手接过，握在手里，温温的。
“麻烦陈小姐要配合我们填一些文件了，我问你答就好了，不必紧张。”顾未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陈曦答道：“哦。”
陈曦注视着顾未办公桌上的盆栽，红色草莓的花盆中有几棵弯弯曲曲的幼苗。一看就是女生的东西，顾未那个冰雕难道还能有颗少女心，她怎么那么不信？？？
顾未察觉到她的走神，手指在她面前敲了敲。
“姓名？”
陈曦一想到他一面收着女生的礼物，昨天还对她动手动脚的，心中涌起一阵怒火。
没好气的答道：“陈曦”
“与病人关系？”
“父女”
“情感状况？”
“与你何干，医生还治情感问题？”
“我的情感状况和我爸治疗有什么关系？”
陈曦挑眉，瞪着双圆溜溜的眼睛明目张胆地看着顾未。
“子女们的感情状况有时会影响患者心情，主治医师需要提前了解。”顾医生非常专业地解释道。
陈曦：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已婚”
“你结婚了？”顾未语气冰冷，仿佛能把人冻住似的。
“结了，与你何干，我爸知道我结婚以后心情好的不得了。”
陈曦心虚的挺直了腰板，睁着双圆圆的杏眼与顾未对视。
陈曦与陈谨言生得极像，尤其是这双眼睛，连眼角泪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曾几何时，每当陈曦眨着这双眼睛看着他时，就像妲己诱惑着纣王，顾未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双手奉上。如今顾未注视着这双眼睛，想问问她，她到底有没有心。
顾未眼中似有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哦，那陈小姐你老公姓什么呢？又是做什么的呢？”
“我老公姓，姓”陈曦说不上来。
“呵，陈曦这么多年你还没变聪明。”
“谁，谁说的！”
g先生，g，“我老公姓郭！是干物流的！”
“也是不巧，我最近才回国，要不然喜酒一定请顾医生喝一杯。”
“你认真的？”顾未的声音低沉的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丝毫让人感觉不到生气。
陈曦有些发怵，顾未上次这个眼神是什么时候。
陈曦曾经陪陈谨言出席过一次酒会，出于礼貌和一个合作商的儿子打过招呼。也不知道那个二货从哪打听到陈曦的学校，甚至连教室都找到了，在她教室正对的窗子下摆了999朵玫瑰向她表白。
那时候陈曦刚刚和顾未在一起，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娇花，陈曦哪舍得让这样的二货来破坏二人刚刚萌芽的感情。趁着顾未这时候正在实验室，陈曦立刻下楼严词拒绝，并用陈谨言的项目来威胁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这收拾干净。
那二货收拾的再快也没有流言快，顾未还是知道了。
顾未当时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然后面无表情的罚她帮他抄了一个学期的实验报告。
“今天的文件就到这了，如果还有文件需要陈小姐帮助我会提前通知您的。”
陈曦起身告辞，顾未不知何时转动座椅面对着窗户，只留给陈曦一个背影。
陈曦悻悻地赶紧回去，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撒这么大慌。本以为顾未会如以前一样一眼看穿她的拙劣的谎言，然后毫不留情的拆穿她，谁知道这家伙今天突然熄火了。
顾未起身一声不响地站在窗前，夜色加浓，苍空中的明灯越来越多了。而城市各处的真的灯火也次第亮了起来。陈曦口中的那句已婚还回荡在顾未耳边，他竟连机会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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