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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陆大人发威


钟灵回了柴房,关上门才终于敢松开那口气。

        柴房里没有灯,钟灵借着月光走到角落掀开稻草——那里有个手挖的小洞,放着一团东西,用黑乎乎脏兮兮的布包裹着。钟灵蹲下身小心捡起来打开,里面是几个已经干硬的馒头,他弯弯眉眼,从怀里掏出刚才陆谌给的花卷放在里面,重又包好放回原位。

        陆谌的花卷还是温热的,味道一定很好。钟灵揉着空空的肚子,安慰自己:他今天已经吃过一整个馒头了,还是热乎的,比昨天比前天比之前每一天都要好。今天已经足够了,不可以贪心。

        主人家的怜悯或许是心血来潮,而他,是实实在在地要努力活三个月的。

        纪大夫的药起了作用,钟灵在冰冷柴房的稻草堆中也沉沉睡去。早上天还没亮,多年的习惯令他睁开眼睛,脑子里慢慢浮现出昨晚的记忆,猛地坐起,冷汗直冒。

        钟灵借着冰冷的井水洗了把脸,就赶紧回去东院守着。他本来想上树,又想到陆谌贴身伺候的命令左右为难,想了会,折中了一个他认为最不易惹怒主子的做法。

        他跪在了院门口。

        过了一会丫鬟们也起了来,见到端端正正跪着的钟灵都是一愣。她们知道前一日陆谌的命令,没想到第二天了这暗卫居然还敢出现在人面前。秋兰脾气爆,上前踩住钟灵的小腿用力碾着。

        钟灵抿紧唇。

        冬兰也走过来,一脚踹在钟灵胸口,直接在他身上蹭起自己鞋底,边碾边伸手抓住钟灵的后脖颈,看着上面的奴娼印,一脸鄙夷,语带不屑。

        “哎呦,现在的狗都这么了不得了呢。”

        “这狗可不比别人——没看有印吗,大人点名让他贴身伺候,指不定是做了什么呢。”

        秋兰和冬兰你一言我一语地尽情羞辱,发泄着自己对于居然来了天策府、居然在天策府还没被赏识、陆谌居然选了个暗卫做贴身伺候都不要她们的不满。她们口中被讨伐的对象却一言不发,垂着眼低着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年龄稍长的春兰皱着眉走过来,没有阻止她俩,而是做了另一件事——她把装有陆谌换下的脏衣服的桶放在了钟灵面前。

        钟灵一愣,抬眼。春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面露嘲讽。

        “不是就乐意做这种下贱事吗——那大人这几件也归你了。”

        之前她们扔掉的衣服,被钟灵偷偷捡出来洗了,要不是她们路过后院偶然发现他正在晾衣服,恐怕后来大人追问下来还找不到了呢。春兰越想越来气,又恨恨地剜了他一眼。

        三个丫鬟也怕吵醒陆谌,又低声羞辱了一会便松了开,只是离开前都在钟灵头顶狠狠“呸”了一口。钟灵敛了眼睑,一点点熄灭了眼里的碎光,好半天伸手抱过脏衣桶,慢慢弓起身子,脚一点,好似落荒而逃,消失地无影无踪。

        尚未完全亮起的天色下,屋门无声无息打开。看不出一点惺忪气的陆谌倚着门框,抱着膀,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以为天策府又改名换姓了。”

        幽冥小公子皮笑肉不笑,威压迸发。三个丫鬟大惊失色,赶忙跪倒一片。

        陆谌处理完才去找的钟灵。此时他正蹲在后院水井旁,用受伤的右手努力搓着衣服。

        初春的井水冰凉,钟灵冻得小脸煞白,右手的刀口更是泡得泛白。陆谌一步一步缓慢走过去,钟灵似有所察觉的抬起头,见他一脸肃杀,吓得险些栽盆里,赶忙跪下。

        “主、主上。”

        钟灵的双手依旧泡在冷水里,水面上泛起可疑的血污。陆谌挑挑眉,俯身将他的手从盆中拎出来。

        “小钟灵,纪老头说过什么,我说过什么。”

        钟灵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当然记得,可是,可是……

        钟灵低下头,他没有办法向陆谌坦白自己的卑贱和他所以为的上位者的玩乐,只能屈打成招地一次次重复着请罚。

        攥在手中的钟灵的两只手一点血色都没有,陆谌听着他那些耳朵起茧的请罚,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识字吧?”

        钟灵点点头。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钟灵不疑有他,继续点头。

        陆谌扯扯嘴角,突然笑了。他抚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示意钟灵站起来,在钟灵瞪圆的眼前,一脚踹飞了脏衣桶。

        “主、主上、”

        “闭嘴。”陆谌回头,懒懒命令道。

        陆谌一路拽着钟灵回去,东院树下,任平背对着院门口站在那,听到响动回过头来,也不说话,眼神莫名哀怨。

        钟灵被带的跌跌撞撞,奇怪地望望一脸有苦不能言的任平,又偷偷看了目不斜视的陆谌一眼,小心地缩缩脖子。陆谌余光里留意到他的反应,哼了声,终于大发慈悲地停下了脚步。

        “任平。”

        侍卫长大人如蒙大赦,忙跑过来。陆谌语气懒洋洋的:“知道错了吗?”

        任平忙不迭把头点成小鸡啄米。天知道一大早被叫到东院的自己有多冤。陆大人当场发威,退了他那三个所谓贴身丫鬟回内务府,任平忙派人处理,一回头,陆大人神情冷漠地指了个方向,直接罚了他站。

        可怜任平被从被窝里挖出来连脸都没洗,在初春清早的寒风里硬是站到双腿发软。任平知道陆谌的火为何来,也明白自己挨的不冤,但还是面红耳赤拼命祈祷老大消气。

        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人盼回来了,陆谌却一点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任平生怕晾他在这站一天,寻思就算挨老大一顿揍也行啊,于是不管不顾第一时间就坏了罚站的姿势。

        陆谌原本是真没想搭理他,任大侍卫长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罚站都是高抬贵手了。然而钟灵对此不知情,看见任平受罚就先惶恐个不行。

        陆谌琢磨着反正气也撒得差不多了,便唤了人过来。任平竖起三指,对天起誓真的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又挨了陆谌气急败坏地两脚后,才终于被放过。

        没了丫鬟也没人张罗饭,任平一拍胸脯主动请缨。陆谌两脚下去心里气顺了大半,应了任平便带着钟灵回屋里。

        到了门口钟灵依然想跪,陆谌反手拉住人,一把将他捞起来。

        钟灵柔软的头毛就在眼前,陆谌突然很想揉搓两把。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只是嘴上还在不咸不淡地说着话。

        “小钟灵,既然贴身伺候我,是不是得守我的规矩啊。”

        钟灵被他禁锢在怀里,僵着身子赶忙应是。陆谌又揉了一把。

        “我的规矩第一条,我说跪再跪。”

        任平回来时陆谌正托着下巴看钟灵自己给自己上药。钟灵的右手摊在桌子上,左手举着药瓶向下洒粉末,陆谌说停就停,说继续就老老实实继续洒,乖巧极了。任平心里深深鄙视了老大这种戏弄孩子的行为,把餐盒放在桌子上:“开饭了。”

        陆谌又笑眯眯看了会,待任平布好菜才拉着钟灵一起坐过去。

        全府上下都听说了大人今早发火一事,天策府新主平日里和颜悦色,沉下脸来连任大侍卫长的面子都没给留,送那几个丫鬟回去更是毫不手软。内务府的手段他们都知道,一时间人人自危,个个夹紧尾巴做人。任平去取餐,膳房都诚惶诚恐再三确认需不需要再多炒两个菜。

        早餐常规配置,有粥有馒头还有爽口小菜,任平狗腿地拿了三双碗筷,发了陆谌一双、给了钟灵一副,又留给自己一套。

        目睹了全经过的陆谌挑挑眉。

        任平嬉笑着陪坐下。陆谌还是那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钟灵被摁坐在椅子上,从坐下起就如坐针毡,不安地一个劲看陆谌想要起来。陆谌假装不知,也不提伺候的事,招呼道:“吃吧吃吧。”

        任平憨憨应声,十分顺手就去拿了个花卷,被陆谌嫌弃地一筷子拍手上。

        陆谌是真饿了,和他相对的任平也狼吞虎咽秋风扫落叶。相比饿狼扑食的两个人,钟灵简直称得上大户人家的孩子,任平给他盛了碗粥,他就全程努力用左手筷子夹着碗里的米粒,轻轻搭个凳边,半个屁股悬空,维持着一个艰难的坐姿,用一个更艰难的手上姿势,慢慢吃着饭。

        陆谌看着他的模样暗了目光。自始至终,钟灵的筷子都只在自己的粥碗里动,从未伸向过菜盘,甚至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仿佛他们并不存在。陆谌又看了眼他碗里,那粥连薄薄一层都没下去,少了几粒估计都屈指可数。思及此,陆谌忍不住撇撇嘴。

        钟灵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陆谌身上,察觉他放下筷子,几乎是跟着同时也放了下。陆谌心里叹气偏开目光,转头看任平居然又盛了碗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俩就不能匀匀吗。”

        陆谌没好气吐槽道。粗汉子任平“啊?”了声,眨巴眨巴求学好问的大眼睛,敏感的小暗卫几乎要当场滑跪。

        钟灵没那个胆子再吃,陆谌也不逼他,塞了他两个馒头,任平吃完后便让任平顺便收拾了下去。陆谌回味着□□小朋友头发的手感,招呼人过来。

        然而这次,陆谌却在乖乖走过来的钟灵头上发现了异常。

        一根短稻草。夹在发际间。

        陆谌的目光瞬间变得悠长,他看着乖乖垂首站立的小钟灵,突然转了话头:“话说我昨晚是不是命你好好睡觉来着。”

        钟灵急忙点头,“是,主上,奴才——”

        陆谌挥手打断他。

        “口说无凭,我得检查检查。”

        钟灵本能觉得主上是又有了什么新奇想法,果不其然,陆谌站起身,催促着钟灵赶紧走。

        “带我去看看你睡觉的地方,我检查检查。”

        钟灵顺着命令向外走去,脑中还是乱糟糟的搞不清状况。他茫然去看陆谌,得到后者一脸仿若前去匡扶正义地不容拒绝,只好依命带路。

        陆谌想过钟灵住的可能不够好,但停在柴房外面时他还是在心底长叹了口气。钟灵边走边观察着陆谌的表情,陆主事面色如常,对钟灵的介绍也只是点点头,什么也没说。两人回去,钟灵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

        回到东院陆谌找了一大把豆子,放在盘子里交代钟灵在屋里好好练习用左手夹,自己便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出了门。

        钟灵不敢过问陆谌的去向,老老实实地站在屋子里练习了一上午。中途陆谌回来过一趟,除他之外还带回了几个奴仆。那些人没进屋,在院子里忙活个不停,钟灵偷偷向外张望了眼,那时陆谌正蹲在树上手舞足蹈地指挥他们再抱一床来。

        “老——老大!”任平冲进屋里,急得火烧屁股。拿着半卷书伪装地腰酸背痛的陆谌想可算来了,假装不知情地望过去。

        面对陆谌清澈的目光,任平顿觉哑言。早上才刚挨了罚,白日里就又在他眼皮子底下多了一件不妥,身上被陆谌踹过的地方仿佛都在隐隐作痛。任平难得露出些羞愧,老老实实站在那坦白从宽。

        “老大,柴房倒了。”

        陆谌一脸稀疏平常,看表情似乎还责怪着任平的大惊小怪:“倒了就倒了呗,也不是什么要紧地方。”

        “可是……”任平为难地张张嘴,又看看钟灵。柴房确实没什么,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唯一的容身处。

        “没什么可是,”陆谌一语截断,直接拍板,“一个柴房而已,天策府又不是负担不起——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任平被陆谌连唬带骗推出房,站在门口没觉得躲过一劫,反觉得一切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对。而且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好好的柴房怎么说倒就倒了,那四面墙,就跟被人踹坏地似的,每面上都漏了个大窟窿。

        任大侍卫长用自己并不灵光的脑瓜子想了好一会也探究不能,最后只好在报损单上填上“风刮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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