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逛街

事实证明，花卷是绝没有拖延症的。

        当晚，在后院和江游商定好计划，修好柴房后，她就回屋开始仿着师姐与师兄的笔迹写字条。她并不擅长模仿笔迹，写多了怕露馅，斟酌片刻，就只简简单单写了句“明日戌时正，后山初遇处一见”。

        写好之后，花卷连夜把字条从两间耳房的门缝处塞进屋，又敲了几下门后躲到暗处，确认两人都来开了门，并且发现了字条，这才放心回去睡了。

        转日上午，花卷继续依计而行，表示江司官此番在门内考察得也差不多了，自己应该尽地主之谊，领着人在靖凉城逛逛。

        至于楚去辞的去留安排，花卷和江游一致认为不必带他同去，也不必告诉他内情。作为一个能在屋子里一闷一整天的迟钝家伙，估计就算全门派的人整日在外未归，他都不一定能察觉。

        走之前，花卷操心地在伙房灶台上留好了现成的面食，又特意对师姐师兄分别使了个眼色，留下一句“今日门派放假，难得不卷。平时有什么不敢做，不敢说的，可要抓紧时间”方才出门。

        “热腾腾的驱寒饮子，来一碗喽！”

        “这簪子是现在京城那边最流行的款式，姑娘您要不要瞧瞧？”

        “核桃野菌，各类山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等与江游上了街，花卷才想起今日正赶上靖凉城一月一次的大集。

        城内铺子都换上了颜色艳丽的彩招不说，行走在大街小巷的商贩也比往日要多出不少，有的顶盘担架售新鲜吃食，有的肩挑筐贮出新奇货物，有提篮走巷卖初绽鲜花，甚至还有当街卖卦的博人眼球，各类半仙大仙，竞相“下凡”，赚起了铜板银锭。

        兜里的银钱虽不多，但这并不妨碍花卷在直奔目标采买的同时，“三心二意”地瞧看一番，最多就是末了会遭些小商贩们的白眼，她也不亦乐乎。更何况今次的小贩们除了最初的两个没好脸之外，其他似乎都还挺和善的。

        难的反而是江游，明明是靖凉城土生土长的人，打小这每月一次的集就不知道跟着他娘柳苒逛了多少次，却还得装出一副初来乍见的模样，但也不能过分夸张，毕竟闕都也有固定的大小集，有的风物一样，有的习俗不同罢了。

        因此，江游一路上不管瞧见什么，那眼神里都精确地表现出了三分新奇，三分淡然和四分的饶有兴趣。

        在他的精湛演技之下，花卷果然不曾起疑，拉着他走走停停，很快就把布置用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就只差为师姐师兄分别准备一样送给对方的定情信物。

        对此，暗自筹划撮合师姐师兄许多的花卷也始终没能拿定过主意，毕竟不是随手赠个小物件，第一次互诉衷肠的定情之物，还是要慎而又慎的。至少也不能让两人在未来某日，回忆情窦初开的美好时，翻出当年的定情物一看，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一句“对方怎么想的，居然会送我这么个破玩意儿”吧！

        豆卷身为女中豪杰，对胭脂水粉、首饰华胜这等闺阁女子的心头好都不是很感兴趣，甚至觉得颇为麻烦，看了就直皱眉。

        而豆卷文化水平及其有限，送他文房四宝、折扇香囊这类文人公子的必备品也不实用。花卷排除了这几样后，把压力给到了江游这边，询问他有什么好的想法。

        约见面，帮布置还不够，连定情信物都要代为“捉刀”，江游对花卷这种越俎代庖到实在有些过分的行为不是很赞同，于是就不怎么上心地给出了两三样建议。

        在挨个被花卷以“太普通”、“太庸俗”等理由否决后，他就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了。

        花卷也就不指望他了，埋头又逛了好几家铺面，想找些灵感，可从衣饰到物件，从可随身带的到房中摆的，东西是看了不少，平心而论也都没错，但就是觉得不适用。

        “对彼此有情的人，自然就会知道何物令爱人欢心，像我们这样的局外人，缺乏真情实感，想不出也是正常的。”毫无收获地走出第五间铺面时，江游瞧着花卷那越耷拉越低的小脑袋，不由想起了小时候江盏总喜欢挂在嘴边秀的恩爱故事，劝道，“不如就让他们自己发挥吧。定情信物也不是非得第一次告知对方心意时就得送吧，顺其自然也未尝不可。我爹给我讲过，说他和我娘的定情信物，便是成婚前一日机缘巧合得到的，两人都觉得意义非凡，这才彼此互换，各自珍藏至今的。”

        “还能这样啊？不过听起来也挺浪漫的。”花卷闻言，丧气劲儿一扫而空，却也不放弃任何一个被启发的机会，追问道，“那他们的定情信物是什么啊？”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时收获的山匪头子门牙一对。

        江游在心里默默回忆起那两颗被珍藏在锦盒中的黄中带黑的大门牙，强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冲动，面不改色地用那只没拎大包小件的左手拉起花卷的手腕，直奔下一家铺面：“再看一家吧。如果没收获就作罢，时间也不早了。”

        “这还要保密啊。”花卷嘟着嘴嘀咕了句，却也任由他牵着自己进了店门。

        这家店好似是新开的，叫做“江记多宝阁”。一打眼便知是个没有便宜货的地方，货品都不是什么大物件，走小而精的路线。老板还颇有想法的把铺子按货品隔成了男女两个大区域，再根据货品分类摆好，挑选起来一目了然。

        只是确认过眼神，花卷知道自己是买不起的人……

        “小店新开张，所有商品一律只要八成价！两位客官看看可有合心意的？”

        一看老板双眼放光的迎上来，花卷本能地捂着自己的钱袋子就想撤。

        “好，我们自己随意看看就行。”江游却早有防备，一边眼皮都不抬地冲老板颔首，一边暗自用劲把人拉住，就往女客区拽。

        方才江游那一颔首，简直颔出了些万贯家财的气势。

        “阿行——”花卷只觉老板一双眼睛更亮了，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把声音压在嗓子眼，边被拽着往里，边踮着脚凑在他耳边说话，“就算八成我也买不起啊，还是别瞎耽误工夫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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