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西南距离东都甚远，又远离朝堂，皇城司从未关注过。
这次能拿到这些信息已经是他们费劲心力潜入后才得到。
“主上，如此异样，不如上报中宫，借圣人之手核查。”
翟行梭想的却是，当年他爹被污蔑，一大证据就是带兵南下，而当初他隐约有听闻，带兵南下是为了解西南之危。
后来西南也确实有敌国来犯，不然以他爹小心翼翼的性子，不会轻易带兵南下入京。
他在皇城司蛰伏至今，扳倒一批当年联合剿灭定北军的朝廷蛀虫，但是当年的真相却始终摸不透。
“此事绝密，朔英一手操办，不可泄露，继续探查西南异动。”
西平府若是要反，不会挑在这个时候，而且坐大到如此地步，京中毫无风声，必有人在暗处。
谁先暴露，谁就输了。
翟行梭唤来赵承业，两人照旧密道相见，将西南一事细细捋来，翟行梭只听皇令，现今皇上未发现西南异样，他不能主动提及。
赵承业想了想，“上次计相虽逃过一劫，但是六部不少官员落马，现在已经换上我们的人，我会从中挑出合适之人在恰当的时机挑破，你且等我消息。”
翟行梭转了转腕上流珠，“不慌动作，京中必有西平府的人，找到此人才是关键，否则，京城一点动作都会传到西南，前功尽弃。”
“是，若不是你家夫人发现端倪，连我们瞒了过去，依你看，此人是谁。”
“无非是你和二皇子的护拥，既不是你，那便是二皇子了。”
赵承业接话，“你说计相？”
“他？他还不够格。”
“那会是谁？”
翟行梭眼皮一抬，眸中寒光射出，“不管是谁，都和定北军的覆灭脱不了干系。”
他仿佛又变成了地狱回归的杀佛，浑身散发着阴郁的威压，赵承业转口，“此事暂且不论，明日要进宫向父皇谢恩，暮家的小大夫在侯府可还好？”
提到晚晚，翟行梭渐渐收了目光，“还好。”
“明日皇后会宴请大臣家眷，届时她也会参加，若有需要，我可让人陪她。”
翟行梭想到晚晚的性子，“远远看着就行，她不喜被人打扰。”
翟行梭拿徐氏开刀的事儿还未在侯府传开，晚晚搬回喜房，但是翟行梭却宿在了以前的房间。
这一来，又有好事者多嘴。
第二日，晚晚同翟行梭进宫，晚晚举止有礼，皇后和圣上都有些意外。
“不愧是能匹配朕的皇城司司判之人，有气度！”
“圣上谬赞，臣妇惶恐。”
晚晚听着话音不到，趁着说话的时候抬头看向高位上的人，精神尚可，皮肤却透露着一股异样的红，有气血透支之像。
听闻圣上数月前纳了两名美貌江南女子入宫，想来是后宫事儿上乏力，用了些助兴药物。
赐座后，圣上闲话几句，皇后便带着晚晚去了女眷的宴席。
翟行梭在成亲前夜血洗计相府，又捉拿了不少大臣，今日赴宴众人中，不少和那些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一出现，便感觉数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大量有之，愤恨亦有之。
皇后的宴席，想来他们也不敢做什么，晚晚只当做没看见，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道讥讽之声传来，“北檀夫人真的有福气，一来就可坐于娘娘下手，沾了娘娘的福气。”
话里话外都是讽刺她是沾了翟行梭的光，才能有此地位，想拿出来说事儿的，无非是她的出身。
这是事实，她想说就说吧，晚晚报以微笑，“是我命好了点。”
大概是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说法，那人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接话，颇为无趣。
然而，对上另一个人的目光，晚晚鸡皮疙瘩瞬间冒起来，她又没抛她家祖坟，看什么呢。
皇后也发现了二人之间不一样的氛围，低声道：“本宫安排的席面，李夫人觉得如何？”
“皇后娘娘的席面自然是好的。”
晚晚向皇后致谢，李夫人——户部尚书学生的夫人，牢牢捏着她夫君的升高官之路，若是翟行梭没有拉下户部尚书，她夫君不久应该也能升个三品。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叫户部尚书勾结计相，也不是她叫翟行梭去拿人，没人赖了赖她头上。
看着皇后对她还算客气，晚晚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安静静就低头吃菜，夫人们谈笑得趣，倒是没一个跟她搭话的。
都害怕和翟行梭沾上关系，晚晚听着他们阴阳怪气，指桑骂槐，也颇为得趣。
加上皇后提杯，她也跟着喝了点，虽是果酒，也有些上头，这不，不远处的两位夫人已经开始拉扯遮羞布。
一个说另一个没有自知之明，妄想攀高枝，截胡了她家幺女的未来郎君。
另一个说那人贵女貌若无盐，拿了个假画像去骗人，被退婚也是活该。
显然被退婚的那位更加羞耻一些，呜呜哭起来，皇后自然是一人一板子，轻轻揭过。
晚晚咂舌，这些高门显贵的看似风光，女人在里面讨生活也不容易，皇后宴席上也敢闹腾，心里应该是委屈极了。
还是翟行梭好，干干净净的，一院子全是男人，也没个庶子庶女需要她操心的。
热闹过半，晚晚端起酒杯想浅酌一口，酒到嘴边，忽觉味道不对。
她来前翟行梭就提醒过她，这里的人不好相与，整场宴会她一直很小心，若不是方才的戏太过好看，她也不至于离了那么半天心神。
晚晚不动声色，放下酒杯，眼神巡梭桌上的人，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是谁换了她的酒很难注意到。
只是从进来开始，对她敌意最深的，便是户部尚书学生的夫人。
不一会儿，殿里熏香忽然换了个味儿，酒味刺激，他尚且辨别不出是什么，这熏香她一闻便知，若是和浮苏叶一起用，人便会神志不清，突发癔症。
晚晚又端起酒杯嗅了嗅，果然从酒里捕捉到一点点的浮苏叶的味道。
扶额闭目，昏昏欲眠，李夫人目光紧紧粘过来，幸灾乐祸的情绪几乎写在脸上。
其他人也有意无意地扫过来，多是疑惑，宫女轻问是否醉酒，可去暖阁休息。
晚晚站起来：“娘娘，臣妇不剩酒力，先行退下。”
“内廷司编了一出新奇的歌舞，你这一走，可没眼福了。”
“是啊，”李夫人附和，“走了多可惜，北檀君再能耐，也不能随时安排宫里的歌舞给夫人取乐。”
晚晚重新坐下来，李夫人幸灾乐祸的表情更明显。
“北檀夫人，敬你，圣上赐婚，好大的殊荣啊。”
她都准备息事宁人了，这个李夫人紧追不舍，晚晚端了酒，走到她身边，“如此殊荣，一杯哪够。”
李夫人目光落在她脸上，晚晚回看过去，两人一饮三杯。
“夫人爽快。”
喝完，晚晚回到座位，感觉浑身燥热，她今日饮的酒着实过多了。
要不是想等着看戏，她真想走了。
不一会，李夫人已经开始犯迷糊，熏香的味道已经在殿内散开，李夫人已经摇摇晃晃从桌上站起来，猛然指着晚晚的鼻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你以为嫁了北檀君就一步登天了吗？”
“我呸！”李夫人踹翻酒席，“北檀君算什么东西，人烦狗嫌，谁见了不得唾上一口。”
桌上清风雅静，胆小的已经晕死在桌子上，上演一出“无知者无罪”。
世人不满北檀君是真，但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何况晚晚还是他的新婚妻子。
宫女上来拉李夫人，皇后金口，“李夫人醉了，扶下去休息吧。”
李夫人力气惊人，两个宫女按不住她，对视一眼，上了蛮力拽，李夫人伸手，外袍一脱，两个姑娘抓着衣服倒地。
一只大脚踩在晚晚面前的桌上，“北檀君，活不久了，哈哈哈哈哈，狡兔死，走狗烹，鹰犬妄想做人，哈哈哈哈，笑话哈哈哈哈。”
即便知道这是她胡言乱语，晚晚还是不爽，翟行梭是什么人，由得了她说嘴，袖中银针扎到她脚踝穴道上。
李夫人受了刺激，胸口气息翻腾，拔下钗环摔了满地，“跟我耀武扬威，配吗？新婚就被赶出来的弃妇，不下蛋的母鸡，还敢坐在我的上位。”
“贱货，嫁了高门又如何呢，哈哈哈，还不如丫鬟，整日同皇城司的鹰犬在一起，北檀君看不上你，那些男人总有能满足你的吧？”
“天，李夫人这话什么意思？”后宅密辛向来最刺激，那些畏手畏脚的夫人，因为已经忘了害怕。
“就是，北檀君后院没有女人，都是皇城司的司官，哪有后堂全是男人的说法，瓜田李下的”
“啊，这样，那北檀君也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啊，新婚就把人赶出来了，现在还没圆房呢。”
“哦，天，那不是明摆着羞辱人吗，也就是个四品官儿的女儿能忍了。”
底下议论不断，李夫人仿佛鬼，魂附体，爆吼出来，“我乃富贵命，王侯将相，是我裙下之臣，我要这无上尊荣，都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帝星位移，江山易主，哈哈哈哈哈！我要上位了！！！”
“她不是疯了吧？”
“听听，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夫君一个三品，居然敢肖想王侯将相。”
“是疯了吧，编排北檀君算了，居然连圣上也敢”
晚晚以为这些人无非就是嫁娶争宠，却没想自己这一阵能刺激出这么多东西。
圣人信道，万庑真人直言，圣人有登顶云霄之姿，帝星气胜，日月不可与之争辉。
李夫人的言论，简直是在戳圣上的心窝。
李夫人端起酒杯从晚晚头上浇下去，晚晚过于震惊，避闪不及，等着酒液铺面。
忽然眼前一黑，血腥气传来。
李夫人叫的撕心裂肺，手腕整齐的切口喷出血，白瓷酒杯在她的断掌旁边滚了几圈，她看着翟行梭，“大厦将倾，河神显灵，终局已定，你不得好死！”
晚晚后背贴着翟行梭的胸膛，眼睛被他的大掌遮住，即便没有亲眼看见眼下的场面，她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来了？”
翟行梭没有放开手，“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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