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宝剑
刘警官也从祝珣的问话中意识到同一件事情。
这一回他没有反驳祝珣，甚至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用力捏紧了拳头，转身道：“把人都叫过来，我带队，去许欣家！”
“或许不是遗漏了……”离开前他低声道，像是是自言自语，也像说给其他人听：“只是这个可能太骇人听闻，当初面对一桩普通的失踪案，根本没人想到有人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人心之黑暗，纵使他是见惯了各种案件的刑警，有时也会为之悚然。
只能用它们不断警醒自己，人活在世，应当站在光明下。
祝珣跟着上了警车，想要一起去现场，刘警官看他一眼，没反对，让司机开车。
“奇怪……”祝珣摸摸下巴：“他对我的态度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祝珣又不是不会读气氛，刘警官从第一次见面采访时起，就对他有一种类似面对犯人的高度警惕，他不是感受不到，晚上被抓进警察局后，这种警惕程度更是一下子攀升了好几个等级。但就在刚才，他从走廊里走出来后，对祝珣的态度突然缓和了，至少不再像监视嫌疑犯一样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是遇到了什么吗？”祝珣可不觉得自己的人格魅力强大到能使一名老刑警放下他的怀疑。
“难道有人在背后帮我？是谁？”他心里开玩笑地想：“我可没什么人缘，该不会是鬼吧？”
……
l市机场。
梁有为站在一根立柱后面，焦虑地看手机。
看见一身帽子墨镜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舒流渊从航站楼里走出来，向自己这边挥手，他发挥出平生最快的速度一把拽起他，虎虎生风地冲进地下停车场，一直到把人塞进车里才松了口气。
“祖宗，你来这儿干嘛？还是快上机的时候才通知我。你知道跟着你的狗仔有多少么？”
“万一他们编出什么‘舒影帝深夜乘机前往l市，疑有神秘恋情’，我看你怎么收场！”
舒流渊无所谓道：“那就说我和自己的经纪人，也就是你，早就日久生情在一起了，之前那些都是谣言。”
“我……”梁有为一口气没噎上来，指着自己熬夜熬出来的啤酒肚、黑眼圈、稀疏的头顶，咆哮道：“你看我像‘金屋藏娇’里的娇吗？”
舒流渊：“对，所以没人会信的。”
梁有为把控着方向盘，若有所思：“也是……这好像是一条新的公关思路。”
他很快就不生气了，跟着这么一个令人又爱又恨的老板，心要是不大点迟早被气死。
因此每当舒流渊又做出什么突发奇想的事情，他就看着手机银行里8个0的余额，告诉自己，还能怎么办，凑合着过呗？然后兢兢业业地帮他处理好各种后续。
“我说，流渊，你不是说最近几天有事，让我不要帮你安排工作吗？怎么突然又到l市来了？”
梁有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冒出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测：“你该不是来看那个小演员的吧？”
“什么小演员？”舒流渊敲着手机，和对面一个头像是警徽的人发消息：“503的案子有新进展了？这么快？抓住了两个嫌疑人……让我看看，他是我安排的人，可信的，不用管他。”
“祝珣啊！”梁有为脱口而出，从昨天开始。祝珣这个名字可谓是占据了梁有为一半的时间，让他想忘都忘不掉。
梁有为充满怨念地数落：“一天，就一天时间，他害我损失了三台手机，去买新手机的时候银行卡被盗刷了5万块钱，为了见他，航班在空中遇到雷暴延误了3个半小时，订的酒店自动取消了。结果落地之后我一联系，他原来的经纪公司昨天刚解散，导演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衰……流渊？”
舒流渊在手机上面敲：“对，祝珣，他就叫祝珣……是个记者？没错，我能为他担保。其他的事情我们见面后再说。”
然后他回复梁有为：“衰吗？我看是你衰吧，你看我的航班就没有延误。”
“谁能和你比……”梁有为嘟囔了一句：“对了，你还没回答我，这次到底是不是来找那个小演员的？”
舒流渊想了想，其实他之前没想到祝珣也在这个城市，还比他先一步找到许欣家。但……
“没错。”
只要能堵住经纪人的嘴，什么原因都可以。
梁有为把车靠边，回头问：“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该不会是长相吧？”
“说什么呢？”舒流渊用手支着侧脸，靠在车窗上，想起祝珣昨晚在424对他拿着许欣的一只胳膊视而不见的样子，还口口声声说要帮他修天花板。
他轻笑了一下，道：“我觉得他演技不错。”
梁有为：“……”
“你干什么？”
“我在帮你预约眼科医生，你知道b市最好的眼科医院的号有多难挂吗？”
“……不至于。”
“至于。”
“随你吧。”
“呵呵。”
“不说了。”梁有为从车窗外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他回公寓了！就知道和你一起运气比较好。”
他拿出车上的平板，发挥手速打开一部电视剧，塞进舒流渊怀里。
“我去帮你找他，你就待在车里，千万别出来，听话！”
“砰”一声，车门被梁有为关上，他风风火火地走向公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不到吧南宫傲天，我司马逍遥回来了——看剑！”
舒流渊轻咳一声低下头，看到了祝珣那张好看的脸，以及他不忍直视的台词：
“哈哈哈哈司马逍遥，你的宝剑再快，还能比得上我快？”
舒流渊：“……”
他跳过男主的部分，仔细研究祝珣的镜头——
嗯，演得很认真，镜头感也不错，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梁有为怎么还不回来？
……
警方的工作效率比祝珣和刘大山高多了。
大半夜的，警笛声又一次在筒子楼附近响起。
被吵醒的老邻居们纷纷开了灯，探头出来看，他们看见一群蓝制服鱼贯而入503室。
勤劳朴实的社会主义劳动者们一辈子也没见过几回这场面，有人拍了短视频上传到网上，也有人眼尖地瞧见从警车里下来的老人。
“林姐？”
“是林姐！”
“你怎么回来了？”
林茹萍一脸凝重，她先是拉着祝珣和被影响的老邻居们道了歉，得到他们的谅解后，就坚持守在503的房间里。
“地面的确高了。”一名警察从隔壁走来：“和邻居家相比，503的卫生间高出了5厘米。”
所有等待消息的人精神一振。
祝珣感慨地对刘大山道：“幸亏你矮。”
刘大山但凡高出5厘米，这个案子可能都是不一样的结果。
刘大山：“……”
“那林女士，我们开始砸了？”刘警官走过来，手里拿着电钻。
“砸！”林茹萍咬了咬牙，看着灌注了自己情感的503号房。
闭上眼，仿佛能看到女儿小时候骑在她爸爸脖子上在房间内打闹，父女两人发出尖叫和大笑声，被厨房里的她拿着锅铲好一阵数落。
也能看到女儿穿着红色的嫁衣，脸上充满羞涩和期待在穿衣镜前打量自己，等待一天后将自己的手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
还能看到这七年来，自己和老伴日复一日地维护着这间房子里的装修摆设，等待女儿归来。
睁开眼，她抹去眼角的泪光，道：“刘警官，你们尽管砸，就算最后什么也没发现，我也不怪你们！”
“好的。”刘警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卫生间内响起电钻的嗡嗡声。
瓷砖被一块块地从地上撬开，整齐地摆放到一边。
“小心一点！”刘警官双膝跪在地上，小心地挖开下面的水泥。
他目光专注地在一块块大大小小的水泥碎块之间辨认着、寻找着。
不知过了多久，祝珣忍不住攥紧手心。
“找到了！”
一名警察直立起身，手里拿着一块水泥，脸色十分难看。
“里面有疑似人体骨骼的白色颗粒物。”
“让我看看。”市局的法医也被他们带到现场，她打开工具箱，仔细辨认片刻，点头。
“……”
找到了？
七年了。一次次被受害者家属询问，一次次失望，一次次道歉。
所有在现场的警察都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但同时又有一种难言的愤怒与心寒。
“现在不是让你们发呆的时候。”刘警官站起身，道：“证物袋带来了吗？这座卫生间内所有的水泥块，完完整整、一块不少地给我带回公安局里面去。”
“人死不能复生，但死者的公平，要由我们替她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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