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课 逆神巫女

巫女小姐姐“咔”地一声折断了荆棘，随手扔到一边。离开主体的藤条迅速失去原本的青翠之色，腐化得像是滩烂泥，眨眼间就没了踪影。被血染红的海水浑浊不清，也不知那东西是沉到了水底还是已溶解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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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超凡之物，荆棘冠冕不该如此不堪。哪怕只是离体的碎片，其中蕴含的生命力也极为精纯，千年不朽什么的只是常态，随便削两下就能当神兵利器来用，否则也不会成为梵蒂冈那边如此看重的宝物之一。

        “人类桑，不必奇怪。”巫女甩了甩手，贴心地解释道，“御神木中蕴含的诅咒已近乎于神，这点你应该很清楚。我曾与之共生，即使灵魂脱离了它，诅咒仍旧残留了许多，污染这种圣物的衍生品还是很轻松的。”

        神之座阿乌罗拉的得意僵在了脸上，突然显得如此可笑。

        “……守护灵？”

        这时巫女已完全挣脱开来，默默地飘在我身后。和上次见面时不同的是，她那头黑发已变成了粉色，身上穿的巫女服也显得很是新潮，竟然是短裙加白丝鹿皮靴的组合，头顶上愣是多了对兔子耳朵……这造型看着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不，同行，你的言辞有问题。”巫女小姐姐脸上戴着狐形面具，也看不见底下的表情，“守护灵乃是为生者抵挡灾祸的神圣之灵，大多产生于亲人、恋人或至交好友之间。而我只是一介违逆神灵意愿的巫女，构成我的是诅咒，延续我生命的是生者之魂，与宿主之间的关系类似于死赖着不走的前死敌……若要称呼，请叫我恶灵。”

        “我管你是什……”

        “等等，请等等！”我连忙止住话头，一脸茫然地瞪着姓四季崎名不知道的巫女小姐姐，“墨樱那时候你利用我？”

        “不然呢？”巫女小姐姐一摊手，“在剑道大师面前，你那点身手真的有用么？要不是我一直放水你根本走不过三招好不好。不过那时候的确很惊险来着，我表面上得用战斗本能引导你靠向御神木，心中的所思所想还不能被御神木发觉，不得不跟你说些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废话……就算如此，最后还是被御神木给察觉到了端倪。也幸好你智慧不错立刻就抓到了取胜之道，否则咱们两个早就一起死了。”

        “可你明明活了下来……”

        “还记得断裂的墨染之樱碎片么？那就是我。御神木枯萎之后，我的身体也因此而一同消亡。但寄宿于刀中的残魂却因你的生命力而得以留存，即使是现在我的本体仍旧卡在你脊椎上呢。”

        巫女小姐姐顿了顿，也不知是警告还是提醒，总之平静地续道：“别想着拔出来哦，咱们两个现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你的一部分灵魂。等你死后去投胎之时，我便能借机重入六道轮回，来世咱们说不定还要当姐弟或是兄妹。所以人类桑，还请多多指教。”

        “……你丫这算计是不是太理想了点。”

        “想要摆脱神明的桎梏，有时候必须狠下心肠。”巫女小姐姐落在我身旁，相当亲昵地靠了过来，“纵使手中的棋子仅有自己，我仍旧是这棋局外的棋手之一……人类桑，松手，你用刀的姿势让我看着心疼。”

        “……妈蛋。”我松开手，任由巫女小姐姐握住赝作鸣鸿刀，“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等我眼看就要死的时候出来，你这时机算的还真准。”

        打神鞭不在，氪命刀已出，滑稽镜远遁……面对神之座阿乌罗拉蓄谋已久的夺命荆棘，我毫无还手之力。

        “那当然，在你解决身上缠绕的诸多因果之前可不能死，否则来世我还要陪你一同偿还。这和我设想的背道而驰，因此也不必心怀感激，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已。其实要不是碰到了这种无路可走的危机，我更想在你灵魂里旁观到天荒地老。”

        神之座阿乌罗拉面色阴沉得可怕，眉眼间尽是难掩的怒意。

        “……说完了？”

        她猛地张开五指，荆棘藤条自掌心破肉而出，如同利剑般直刺而来。储藏室本就极为狭窄，因此这夺命之击几乎转瞬即至，速度快若闪电。

        “那就给我去死！”

        “是——”

        巫女小姐姐双手紧握刀柄，腰腹一拧，力道顺着躯干灌入双臂，狠狠地刺出一刀。竖长的赝作鸣鸿刀化作残影，刀尖径直在荆棘前首轻轻一点，随即立刻抽刀后撤，接着再次刺出了更为迅猛的一击。

        第一刀点碎了荆棘，第二刀更是吐出寸许樱色刃芒，势如破竹地将藤条分为两半。

        “——么？”

        巫女小姐姐左手虚握，右腕一甩，缓缓将长刀收进腰间并不存在的鞘内。

        “我的剧本里确然写下了‘死亡’和‘谢幕’，但并非此时，更非此地。想要取走我们的性命，仅凭这软弱无力的突刺可不够……”她右腕微动，语调不急不缓，“就算加上偷袭也不行。”

        话音落下的同时，水下突地搅起层层暗流，很快便没了声息。而空气、水面乃至于我的感官，统统都未能察觉到曾有刀锋划过。她刀速之快甚至已超过了“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水准，直臻“如水无痕”之境。

        ……以上都是瞎编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境界，总之意会就好。

        “你以为这就是我的全力了吗。”神之座阿乌罗拉须发皆张，浑似个不修边幅的疯子，“区区罪人也敢妄语神之使徒的荣耀？不知死活！”

        荆棘团四下狂舞，轻易便将钢铁舱壁撕了个粉碎。成吨海水浇灌而下，却被层层叠叠的藤条阻隔在外，明显是在酝酿不得了的杀招。

        “小心塞西莉亚的身体！”

        巫女小姐姐身子微侧，右手轻轻搭在刀柄之上。

        “人类桑，你知道墨染之樱的锻材是什么吗？”

        我哪儿有心思回答她的问题，对塞西莉亚和现状的担忧已占据了全部心神……事实上她也没奢望我会回答。

        “是‘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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