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所谓杂事，喜喜乐乐。
回到屋内，苏文柒闷闷不乐，想着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给人当妾，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房梁，心中暗暗咒骂聂氏。
可自己一个傻子又能如何？躺在床上，呆望着天花板，嘴中是止不住的唉声叹气。
虽然已经立春，可太阳依旧如冬日那样早早落下，在屋中闷了一天的苏文柒终于蔫蔫的走出屋子，来到后院花园中散心。
春风不算急，但还有些凉意，吹的苏文柒微微发颤。
身后红桃见此为其披上一件白毛裘皮氅衣，说道：“姑娘，这风吹得格外冷，别在惹上风寒，到时候再受罪。”
“无妨，回去多喝点热茶就好。”苏文柒神情忧郁，脑袋里说不清是乱却还是空白。
“喂！小傻子！”
神出之时，远处竹林中传来一声叫喊，将苏文柒的思绪从天边拉了回来。借着光亮，皱起眉头朝远处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样貌平平的少年正朝她挥着手。
脸色一变，与红桃一同迎了上去。
少年名为李弘，自称是李家大少爷，是唯二知道苏文柒装傻的人，也是苏文柒八年来唯一的朋友。五年前一次机缘巧合，两人相识，并在五年中结下深厚的友谊。
李弘常常从墙外翻进园中来找苏文柒，尽管苏文柒一而再的让他不要这么做，可李弘压根没当回事儿，该怎样就怎样，日子久了，苏文柒也懒得说了，顶多戳他两句，不动真格。
每次来，李弘都是与苏文柒笑脸相见，他喜欢叫苏文柒“小傻子”，喜欢看苏文柒装作生气的模样，然后狠狠在他的胳膊上锤上两拳。
这次也不例外，苏文柒鼓起腮帮子，气冲冲的朝李弘走去，眼里却是藏不住的高兴，“你个不怕死的，怎么又来这儿了？”
李弘嘿嘿一笑，拍拍身上灰尘，背起双手，大步走进园中，悠悠自得，“闲来无事，到此一游。”
苏文柒按耐不住心中高兴，笑出声来，身后红桃也跟着微笑起来，气氛一时轻松许多。
后花园和苏家女儿以及男儿住的院子是分开的，很冷清，自从老二苏文兰出嫁后更是如此，平日中，除了几个家丁来这里清扫打理，也只有苏文柒来这里转悠，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发现。
相伴而行，来到园里一座四开六角单檐凉亭，苏文柒和李弘走进其中坐下，红桃则站在旁边。
李弘兴致高昂，嘴中喋喋不休说着这几日发生的奇闻趣事，苏文柒却渐渐走神，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
见此，李弘不乐意了，拍拍石桌，道：“喂！跟你说半天，你全然当成过耳风了是吧？弄的我像个唱大戏的，若是这样，我就不与你说了。”
苏文柒从不顺着李弘，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那你就别唠叨了，正巧我也烦着呢，安静一会儿心里也舒服。”
李弘赌气似的闭上嘴，可没过两秒便上去赔笑脸，“怎么了，还有事能烦到你这尊弥勒佛？难不成，演戏演砸，让苏家人发现你不是傻子了？”
苏文柒长出一口气，也没接上怒意，将心事全盘托出，“那倒不至于，毕竟本姑娘演艺高超。只是……貌似本姑娘演的有些太好，以至于我娘想把我草草了事，嫁去齐家当妾。”
李弘听完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你这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你那个母亲也真可以，让家中嫡女去给人做妾。传出去她脸上光彩吗？”
“喂喂喂，怎么着你我也算朋友，不求你帮我想个辙，但也别站在一旁说风凉话，埋汰人吧。”苏文柒撅着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怨气十足的瞪着李弘。
李弘见此闭上嘴巴，摸着下巴在亭子里来回踱步，几圈下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办法自然是有，不过…就看你愿不愿意。”
“是何办法？”苏文柒一听丧气的脸上立马现出一丝笑意，抱有兴趣的看着李弘。
可李弘却故意卖起关子，意问深长朝苏文柒的笑了几下；苏文柒见他这副模样恼了，起身便朝李弘挥拳打去，却被李弘一个闪身躲过，然后一溜烟的跑进竹林，不见了踪影。
“这纨绔子弟，有用的不说，没用的倒说了一大堆。”红桃埋怨起来，“姑娘，咱们回去吧。”
苏文柒点点头，望着李弘消失的竹林处，愣了下神，然后与红桃溜溜回到屋里。
几日过后，聂氏不出意料的收了齐家送来的聘礼。齐家人还算厚道，聘礼并不算少，该有的都有，还请了位道士来合两人的八字，那位道士一听是纳妾感觉很意外，但也是个明眼的主，不多问什么，只告诉他们命数并不算和，但也不差，弄的两家不知如何是好，又给了些香火钱才让其勉强道出一个吉利日子，十一月十二日。
就这样，苏文柒的出阁之日便定下了，从那之后，苏文柒和红桃还有几个房内丫鬟婆子便被似软禁一般，整日关在院儿里，说是让她收收性子，可她一个傻子，有什么性子好收。
对比之下，她姐姐苏文婉可谓是一家养女百家求，风光无限，登门下聘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可她哪家也看不上，尽数回绝。聂氏也惯着她，谁让她是自己亲闺女呢。
又是几日过去，春风扶暖，没了之前的凛冽，添了几分柔和。
苏文柒闲的冒烟，除了自己的屋子就是后院，两个地方来来回回的转悠，李弘也有半个月没来了，而他所说的办法，苏文柒至今也没琢磨出来是何。
午后，苏文柒蹲在园儿里的池塘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狗尾巴草，放在水中来回摇摆，可它们不像苏文柒想的那么傻，蹲守半天也没引来一条鱼，气的苏文柒将狗尾巴草猛的抛出去。
“四妹妹这是跟谁置气呢？”
安静的环境中，冷不丁的响起一句，让苏文柒心里一惊，赶忙站起来转过身。
“三…三姐姐，你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儿啊？”苏文柒感觉十分意外，反应很久才对着福了福身子。
“我可不像妹妹，眼下好不容易得了空，自然是要来园里清净清净。”苏文婉颔首浅笑，淡言道，“不过说来，有时候还挺羡慕妹妹你呢，整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记忆里，两人见面，苏文婉总要对苏文柒明嘲暗讽几句，然后再摆出一副好姐姐的风范，又是陪着聊闲玩闹，又是送礼品首饰。
这让苏文柒对她既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防范也比旁人重，因为实在是琢磨不透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转过身，再次蹲下身子，从一旁拔下一根更长更大的狗尾巴草，继续“钓鱼”。苏文婉也不摆架子，走到苏文柒身旁蹲下来，有模学样的也拔下一根。
“我才羡慕阿姐呢，风风光光，那么多人想娶阿姐。”苏文柒撅着嘴，垂头低语，“阿姐，娘为何要将我嫁到齐家？”
苏文婉抬手摸了摸苏文柒的头，笑着说道：“就为了这事烦心？”
苏文柒强忍心中反感点了两下头，然后眼巴巴的看着苏文婉；苏文婉扔掉狗尾巴草，拉住苏文柒的胳膊一同站起来，然后相伴在园中转悠起来。
“其实，娘也是为了你好。”苏文婉悠悠然的笑起来，“妹妹有所不知，齐家大少爷的正房太太是个不能生育的，这些年，夫妻之间早就有了隔阂，也就是顾忌两家人的脸面，所以未与其和离。但一直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如今又想着再娶一房，不然，齐家怎会如此看重你们两人的婚事？那是把你当正房对待了！你见哪家纳妾用得着这等排场。”
苏文柒怔怔，乍一听这话还颇有些道理，但细想一下，恐怕也只有傻子才会信以为真。
什么把自己当正房看待，不就是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想把自己拐回去给齐家生儿生女吗？如果运气好点还可以吃喝不愁，运气差的话，保不齐哪天齐家人心一横，再让自己出个意外挂了，然后将自己孩子交给正房太太扶养，那自己纯粹就是冤大头了！
暗暗瞪了苏文婉一眼，抿嘴轻哼一声，岔开话题：“阿姐，我听下人说，你至今还未与人定下婚约，家中那么多人上门提亲，阿姐一个都没看上啊。”
苏文婉摇摇头，“都是些不入流的。如今爹爹高升四品，这群人便急着来攀高枝，我怎会就这么让他们得逞。”
苏文柒略有所思，然后憨态可掬的笑了起来：“阿姐真聪明，是该回绝掉。他们真就像前几日大哥哥教我的那句话，癞…癞□□想吃大肥鹅。”
苏文婉听的哈哈大笑，“烨文哥哥还教你这种话。让你怎么使的？”
“这倒没说，大哥哥只告诉我这话的意思。”苏文柒认真回道，“是骂人的话。”
“确实是骂人的话。”苏文婉拍拍苏文柒的手，“大哥哥应该是讽刺齐家的，不过口头之快罢了，妹妹你嫁到齐家后，可不能再用这话，免得吃苦头。”
苏文柒听话的点点头，见苏文婉没回过味，心里暗暗得意——说什么怕别人高攀，自己不也想着高攀吗。
“阿姐，我这几日一直待在后院，也没去前厅，家里可曾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你跟柒儿讲讲，让柒儿乐呵乐呵。”苏文柒傻乐乐的说道。
苏文婉稍稍想想，也没想出个大事，半会儿后道：“宇哥儿会讲话了，咿咿呀呀的甚是可爱。”
这倒是真的，这几日苏府除了媒婆子上门说亲就没什么事，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老大苏烨文的儿子，苏靖宇会开口说话了，虽然还磕磕巴巴不太清楚，但叔叔姑姑、祖父祖母，甚至曾祖母都会叫了，弄的聂氏心里高兴的不得了，整日抱着让叫，不肯撒手。弄的老大媳妇董洁云，董氏心里百感交集，暗暗道：“平日也不见多待见，如今会认人，叫人了反倒跑来亲的不行。”
苏烨文不置可否，他比董氏看得开，觉得对自己儿子好就行，总比不待见来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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