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装傻的弊端
月份刚进三月，春雨便接连不断，一场雨刚刚结束，另一朵乌云便再次遮住了阳光，这样也不错，让喧闹了整个冬季的苏府得到了一丝喘息。
从立冬到如今，苏家院中便热闹非凡，前年还好，今年尤为不同，因为苏家排行老三的苏文婉和老四苏文柒到了出嫁的年岁。
平淡日子里，这些富贵人家，官宦子弟的婚事，一直是人们茶后饭余的话题，苏家作为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背地里，自然也免不了让人议论一番，尤其是苏府四小姐苏文柒的婚事。
因为这个四小姐不同于寻常姑娘，虽然生得倾国倾城，但智商似六七岁的孩童，因此，众多前来提亲的人望而止步，无一人愿娶这个呆傻之人做为夫人。
雨总算停了，天色也有些暗了，苏家家中的佣人陆陆续续在院里点上灯，没一会儿院里便灯火通明，可唯独苏文柒的房间，只有一盏油灯，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姑娘快些吃，要是等老爷发现，又该责怪。”
屋内，苏文柒的贴身丫鬟红桃催促着，可苏文柒全当听不见，不紧不慢的夹起一块肥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然后端起酒杯，饮上一口美酒。
此时的她已然喝醉，双眼止不住的打架，摇曳的灯光照着她的脸庞，平添上几分神秘色彩。
“红桃，我这么…是不是做错了？”苏文柒口语不清，但红桃依旧听出她所说何意，走上前将她手中的酒杯夺下，放在圆桌另一边随后说道：“姑娘怎会有错，您可是苏家四小姐。”
苏文柒听红桃这样说，对其傻笑几声，明白红桃不过是想安慰她，“可如今我成了家里的累赘，爹心头的一块石头，这难道还没错吗？”
红桃没回话，手中有条不紊的收拾起桌子上的残羹剩菜，作为苏文柒的贴身丫鬟，她最了解苏文柒的性子，更知道苏文柒守了八年的秘密。
其实，苏文柒并非呆傻之人，反而很聪明，之所以外面如此谣传，不过是苏文柒为了躲避大宅门里尔虞我诈的生活所做的伪装。
八年前，苏文柒还不叫这个名字，而叫李梓欣，是一名21世纪的历史系在读研究生，那时的她前途一片光明，却不想一场飞来横祸将她推向死亡。
当她倒在地上，失去意识之前，她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如此草草结束，却不曾想老天爷跟她开了个玩笑。
再次睁开眼，身边的一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也不再是李梓欣，而是京都百年世家，苏家的四小姐——苏文柒。
天已经完全黑了，院中的灯火也显得更加明亮，雨滴滴答答的又要开始下，时大时小。
翌日，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在枝头响起，天空已经放晴，风也不再那么凛冽，经过一夜雨水的洗礼，苏家院里的地板，落上一层厚厚枯叶。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苏文柒的脸上，让她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昨夜喝进肚中的酒已消化殆尽，此刻的她只感觉头胀，嘴里的味道也难闻。
“红桃，红桃。”苏文柒朝门外轻唤两声，穿上鞋，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耀眼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
门外脚步声响起，不大会儿，红桃端着茶水糕点走进屋中，对着苏文柒欠欠身子，“婢子请姑娘安。”
苏文柒应了声，径直走到梳妆台坐下，红桃放好后紧随其后，拿起木梳开始为其更衣梳妆。
先是熟练的梳顺长发，然后将部分头发分成小撮，一一绑成辫子后盘在头上，最后在上面别上珠花与步摇作为装饰。等梳好头发，又为苏文柒挑了件颜色不算显眼的衣裳，并伺候其穿上。
“姑娘今日真是漂亮。”红桃笑着夸上一句，随后为苏文柒倒上一杯泡好的铁观音，又走到床边收拾被褥，一刻也不停歇。
苏文柒则坐在桌前，拿起一块酥看了半天也没有想吃的念头，放回原位，端起茶杯喝上几口清了清口腔。
“红桃，外面好生安静，今日没人上门提亲吗？”苏文柒放下茶杯走出门口，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
“或许是下雨的缘故，今日家里格外清净，没人上门提亲。”红桃一边收拾一边回话，将床上的东西归置妥当后来到苏文柒身后，轻声说道：“姑娘，今早大娘子派人来传话，让您起床后去屋中一趟。”
“我娘？什么事？”苏文柒有些意外，平日里，她的母亲聂蓉芳因为她是傻子的原因，对她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更别提叫她去自己屋了。
红桃摇摇头，她也同样不明原因，“婢子不知，但大娘子来叫，不去是不合适的。”
苏文柒沉默许久，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怀着沉重的心情去了。
与此同时，苏家前院的东厢房内，一位满头银发，穿着尽显富态的老妇人坐在上座，闭着双目，皱着眉头，她是苏老爷（苏玉堂）的嫡母，也是苏文柒的祖母，名为杜纤萍。
平日里，她并不常来这儿，一来是腿脚不利索，二来也少些事端，心里清净。
“母亲，您今日来，是有事？”
侧首下座，苏家大娘子聂蓉芳开口询问，语气也算毕恭毕敬，可并未使得苏老太开口，依旧紧闭双眼，仿佛心中有气。
聂氏见苏老太这般面容，识趣的闭上嘴巴，扭头看向脸色铁青的苏玉堂，苏玉堂却扭过头避开目光，聂氏无奈，只好朝门口的丫鬟使了个眼神。
丫鬟见到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的退出屋内，刚想走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苏文柒。
“婢子请四姑娘安。”丫鬟低头弯腰对着苏文柒行礼，故意抬高音量。
苏文柒没回应，带着红桃径直略过了她踏进屋中，对着苏玉堂、聂氏还有苏老太欠了欠身子，“柒儿给父亲、母亲、祖母请安。”
聂氏对着苏文柒假模假样的笑了两下；苏玉堂脸色依旧没变；苏老太则睁开眼睛，慈祥的对着苏文柒连连招手，“柒儿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快起来好乖孙儿，来祖母这儿坐。”说着挪动身子，腾出空。
苏文柒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对着苏老太点点头，提起长裙快步上前坐下，然后将头靠在了苏老太的肩膀上。
“祖母，您怎么有空来这儿？”苏文柒奶声奶气的说道。
苏老太喜笑颜开，伸出手宠溺的摸了摸苏文柒的头，“这都个把月不见，祖母心里可是想念你呢。”
祖孙俩有说有笑，苏玉堂和聂氏被晾在一边，心里不耐烦却又不能开口打断，只能一边喝茶一边等祖孙俩说完。
也并未多久，苏老太收起笑容，扭头看向聂氏与苏玉堂，态度一转，开口道：“听说昨日齐家来府内下聘书，想将柒儿纳为妾室？”
苏玉堂没吭声，聂氏接下话茬，慢悠悠的放下茶杯，淡言道：“母亲灵通，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耳朵，昨日齐家公子哥确实来家里下聘，想将四丫头纳为妾室，不过齐家人说虽为妾，但绝不亏待四丫头，百年后可进齐家祠堂。”
苏老太一听这话瞬间来了气，对着聂氏厉声说道：“荒谬！亏的你还是柒儿嫡母，竟能说出如此混账的话！齐家人有何本事，敢让我苏家嫡女给他家当妾！”
聂氏忙低头，“母亲息怒，儿媳知道不妥，所以并未急着收下聘礼，想着今日与老爷商讨一番，毕竟四丫头如此状况，也没几家愿讨做老婆。”
苏老太明白聂氏是个什么意思，看一眼依在身上的孙儿再次说道：“商讨？恐怕你心意已决了吧！”
聂氏抬头，心中似是不忿，急急的分辨道：“母亲何出此言？儿媳明白您疼爱四丫头，但我们做父母的也都掂量着，如若实在不妥当，自然不会答应。但我们也得按着眼下实景，柒儿虽说聪慧不如人，但相貌出众，不趁这几年寻个好人家，等再过个把年，恐怕……”
苏老太闭眼不语，许久后长叹一口气，“无需多言，即使你们同意，老身也不会就此将就柒儿，大不了……就让柒儿待在老身左右，等吾临近垂暮，亲自为柒儿寻户人家，即使不富禄，也比当个妾室好。”
聂氏怯怯的低下头，“母亲言重。妾室固然不如正妻，可老话说的好，宁做富家妾，不入穷户门。柒儿从小娇生惯养，若真嫁到小户人家，恐怕也落不着好。”
苏老太喘几口气，待到呼吸平稳，目光落在许久没吭声的苏玉堂身上，缓缓开口问道：“老爷，你说说吧。”
苏玉堂面露难色，如鲠在喉，哼哼许久才开口：“大娘子说的颇有道理，柒儿虽是下嫁，但我苏家名声在外，吾也有官职在身，量他们也不敢亏待。”
“好啊，好，升四品不到一年就有了官威！想当年你爹正三品官职也不如你这般威风！”苏老太怒不可遏，伸手指着苏玉堂大声斥责起来。
苏玉堂惶惶起身，对着苏老太连连鞠躬作揖，“母亲息怒，儿子不敢，不敢。”
话完，夫妻两人都不敢吭声了，屋中一时肃静。苏老太看着依在自己身上的苏文柒满眼心疼。
许久后，聂氏看气氛缓和一些，清了清嗓子，对着苏文柒招招手，“丫头，过来娘这儿。”
苏文柒没动，先看了眼苏老太，等苏老太点头允许后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向聂氏，然后站在聂氏面前等其开口。
聂氏嘴角微微上扬，现出一副慈母的模样，“丫头，今日娘将你叫到跟前，是想跟你说件事，你知道今年你多大了吗？”
苏文柒心里一阵无语，可还是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笑道：“十六。”
聂氏眉眼带笑：“真是聪明。娘跟你说，像你这么大的女子，应该嫁人了，让娘为你寻个人家好不好？”
苏文柒再次看向苏老太，苏老太没给反应，苏文柒怔了怔，无奈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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